虞羡仰躺在凉爽的草席上,双腿伸直并拢,十指交叉,双手放在小腹,双眼紧阖,吹着小风,睡得一脸安详。
不安详能怎么办?死去的咸鱼穿越,灵魂无改怎么也变不成奋发图强的贤鱼啊。
今天是她还能安详躺尸的最后一天,能躺着就躺着吧。
腌入味的老咸鱼虞羡躺得很是心安理得。
想当初,她连闭着眼睛使唤新爸爸端她去屋角尿壶尿尿都心安理得。虽然她的灵魂年龄可能比新爸爸还大,但她在这中间经历的心理转换,费时顶多01秒,不能再多。
啊,千万别说男女有别,她这具新身体才五岁。
也别说这事可以让妈妈来,她穿越的是原始社会,她的新妈妈是一名部落战士,出远门搞食物去了。
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
重点是,她手瘸腿瘸是她新爸爸照顾出来,她家里现在就她和她新憨批爸两个人。
哦,对了,要不是她憨憨爸没接住她,她憨憨爸应该也跟着出去耍,哦不是,是跟着狩猎队打猎去了。
提示一下,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正在天上飞。那是她和她新憨批爸的第一面。
再提醒一下,出去耍那句,是她充满怨念的憨憨爸,照顾躺尸的小崽子时,自己叨叨出来的。
孩子好像在哪里都是孽债,原始人爸妈也很嫌崽子麻烦呢。
被嫌弃的虞羡小咸鱼崽死鱼眼望天,阿西吧,毁灭吧,人类。
说实话,她也很不喜欢照顾小孩子呢。
憋在家里照顾小崽子,哪有出去耍,啊不,是和丛林野兽搏斗,啊不,为部落狩猎食物来得畅快呢。
这是她憨憨爸的原话,半点没有害五岁的亲崽子差点残疾的羞愧与心虚。
要知道,这可是原始社会,医学技术高度不发达。胳膊腿断了,可就只能听天由命,让它自己长好了。
至于长正就更看运气了,部落最有本领的大巫也没那技术。
她摔下来的伤侥幸只是骨裂,又是复原力强的小孩子,所以躺躺就能好。
真是万幸。
要是穿过来就残疾人预定,她会谢,真的会谢。
因为照她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她所在的这个原始部落,不是战士活着都没啥奔头。
啊不,应该这么说,极度落后的原始人时代,不是战士都没啥奔头。都是随便赖活着罢了。
话说回来,她胡子拉碴、看不出年纪的憨憨爸也是一名战士,就是等级比她队长妈还低了两级,战斗力不行,出去也只能干后勤。
这信息也是她从她藏不住话的憨憨爸那里扒拉出来的。
她穿越的新家庭算是原始人双职工家庭了,还是挺阔绰的。
她家的房顶挂了好几十斤肉干鱼干呢,厨房架子上则搁满了大量的可食用块茎和果实。
卧室区,土石搭成的四四方方的床边,靠墙的两口石缸里堆满了鞣制得十分清爽的毛皮子。
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家有余粮,吃穿不愁,这要不算阔绰什么算阔绰。
虞羡看到家中粮食储备的第一眼,就默默在心底画了个十字,阿门,感谢上帝。
可算不穷了,可算不用从头奋斗了,可算能安心咸鱼了。
检测到虞羡感恩的心的系统不干了:【宿主,你该感谢的是我,如果不是我带你飞,你早就变成火葬场的一捧骨灰了。】
虞羡咸鱼一秒暴怒:【滚!所有妨碍咸鱼安乐终老的统子给老娘爬!火葬场快走不送!】
一个不告而取人灵魂的强盗,可别搞道德绑架了,她又没求它带她飞。
她被绑架着穿过来飞在半空中,看到一大堆围着草裙的原始裸男和遍地草屋洞子,差点没吓死。
这穷不拉几的蛮荒之地,谁爱来来,她要感恩戴德才是真傻。
二话不说就抢人灵魂,把人扔这鬼地方,还有理了?脸呢?
寄宿在虞羡脑海里的系统抓狂,继续意识交流:【我是真的救了你啊,我要是没及时把你灵魂抽出来,你出车祸变植物人就该被你无良家人拔管收房啦。】
虞羡冷脸,车轱辘话又滚了回来,不肯乱认恩情:【说得好像你没拔我管我家里人没收我房一样,不都是一回事么。】
她人挂了,房也没了。结果都是一个样。
幸亏她是贷款买房,才供了几个月,没有傻乎乎地省吃俭用撑全款,赚的钱除了还房贷全用来吃吃喝喝了,不然她要呕死。
感谢世界上最妙的咸鱼法则:今朝有酒今朝醉,甭管日后瓦上霜。
这时代这社会的人生本就是一场无法突破的荒谬骗局,在摆烂的世界随大流摆烂,没毛病。
她本胸无大志,只想悠游度日。
想用充满残羹剩汁的亲情麻痹她,把她驯成脑残的扶弟魔,她宁愿拖着厚颜无耻的吸姐精一起摆烂。
麻痹你麻批呢,真咸鱼不是你想麻痹就能麻痹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咸鱼万岁!摆烂万岁!
即便她没能敌过命运的捉弄,从被逼着给弟弟贷款买婚房变成了给自己贷款买养老房,最后还是落入了他手,至少她先爽过了。
呵呵,她若不曾意外身死,想占她便宜,别说门了,窗都给你钉死。
所以,就算被逼着要开直播,主动权也应该握在她手上。
而且,无论何时何地,五分力能达成的事决不花八分,咸鱼就该这么惜力。
新手系统新手上路,机械逻辑思维不知哪里出了错,软硬兼施也奈何不了死硬的虞羡,麻爪了。
这条死咸鱼还真是油盐不进,怎么劝说她开直播她都不肯。
系统真要疯了,限期直播倒计时快到期了,宿主再不直播,它也要跟着挂了。
啊,它恨它是个出身文明的文明系统,紧急条例失效,无法再对宿主用强。
摆烂的虞羡躺在草席上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急,多活一天就是赚到,她又不会亏,怕什么呢。
凭本事咸鱼的虞羡心中自有一本账,盘算得明明白白。
“羡子,出来玩,外面好多虰虰,别躺家里了,我们去抓虰虰。”
脆嫩的童音响起,虞羡闻声睁眼看过去,屋顶的方洞探进了一颗圆溜溜狗啃过般的小脑袋。
很快,就挤过来了第二颗乱糟糟的狗啃头,一本正经的解说道:“羔子,羡子身体还没好,爬不上梯子,没法出来玩。”
这颗狗啃头,名叫羍子,也是小羊羔的意思。听名字就知道,和羔子是一家人。
他阿妈和羔子阿妈是亲姐妹。
虞羡现在住的房子,就是整一间,挤着住个七到十人的大家庭没问题,三口之家更是绰绰有余。
屋宇建得很结实,土木石结构,半掩在地下,冬暖夏凉,东侧开了窗,出口在房顶,就是一个小方洞,全靠绳梯上下。
这绳梯,或者更确切点,是绳网梯,有点类似安全网,虞羡猜测是给小崽用的,滚下来也不怕。
用的时候可以放下来,不用还能收起。
边上吊了一根粗长的绳索,可以直接滑下地。憨憨爸就不爱走绳网,就爱抓着绳索上下,利索,方便,快捷。
造访虞羡的两个客人都是小鼻涕孩,应是原主一起玩耍的伙伴,自她受伤后,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望她。
就是从来不进屋,见一面,说会话就走人,似乎很忙的样子。交情说好,像好,说一般,也像一般。
原始人的小孩子间的友情,就很迷。
虞羡也就她来任她来,她去任她去了。
依然十分的咸鱼范儿。
至于小家伙们口中的子,就是小孩子的意思,小孩和小孩之间这么称呼,同辈和同辈之间也这么称呼。
完全和老子庄子韩非子是两个用法,并没有被地球上的男人美化成学者巨搫的敬称,也没有用来专门指代男子。
原始人的语言还是很纯净的,没那么多强加的正反面指示意义。
如此,就出现了个问题,那就是到现在,虞羡都搞不清楚这倆小家伙是男是女。
尽管两人都是光溜着一身泥巴的上身,抓着方洞边沿使劲往下探。然而,才三五岁的小家伙,光看上半身,哪里能分得清性别。
又都是一口奶呼呼的童音,同样糊了许多泥巴的脸也很难看出啥不同来,喜欢玩泥巴打架的爱好还很一致,听名字也无从区分,所以,真的不能怪她搞不清楚小伙伴的真身。
虞羡躺得骨头缝都在发痒依然不想起身,看着半个身子全出、几乎要钻下来的小家伙,养得肉呼呼的小胖脸上没忍住笑开了:“你们小心点,别掉下来,那就要来陪我一起躺了。”
被唤作羔子的小孩吸了一下鼻子,把快要断裂的鼻涕吸了回去,立刻把身子缩了回去,脑袋搁在洞沿上,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道:“羡子,我等你好了一起玩。”
就很怕掉下来摔坏的样子。
另一个小孩抬手一抹,把长长的鼻涕全糊在了手背和脸上,虞羡看得分明,然而她已经被现实训练得全然无感了。
但,她为了凑洞口吹过来的凉风,把草席铺在了绳梯旁,所以还是略略劳神费心,把瘫痪的头和身子挪开了一些。
因为,曾经,原身的这两位小伙伴日日来探她的监,哦不,是探她的病,一度无聊到发起比赛,看谁的鼻涕先滴到她家地上。
嗯,为了不冷落主人家,还请了靠得最近的她负责当裁判。
也是很贴心的小伙伴了。
贴心的小伙伴二也听劝地缩了回去,同样把脑袋搁在洞沿上,面上却是一脸小大人的忧愁:“羡子,明天要分蛋蛋了,你能不能好?你都没有学过夹蛋蛋,要是明天夹不起来,可怎么办啊?”
虞羡顿时明白了,她的两个小伙伴都惦记着明天的重头戏,不想在这个当头受伤,表现得就很听劝。
对于羍子的疑问,羔子很乐观。
小家伙笑呵呵道:“羍子,让羡子先自己努力,等我们夹起来了,要是羡子还夹不起来,我们就帮她夹。”
羍子听了,又产生了新的忧愁:“我们帮忙的话,长老们会不会不算数?会不会骂人?”
羔子摇头,奶声奶气道:“不会的,我问过长老了,三长老说,部落的姐妹兄弟就应该互帮互助。”
羍子当即道:“可是五长老就不喜欢三长老,可喜欢和她对着干了,要是五长老反对呢?”
羔子反应很快:“要是五长老不服气,就让她去和三长老说呗。三长老肯定会支持我们的。”
羍子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大巫也一直在强调互帮互助,羔子,我们还可以找大巫。”
虞羡:“”
这对话,信息量好大的样子。
这两个小家伙,真的才五岁吗?
芳龄五岁的部落孩子,说话有条有理,逻辑分明,各有各的聪明劲儿,真是不能小瞧原始人。
穿越了大半个月,虞羡发现,虽然蛮荒社会讨生不易,但原始人的膳食结构其实挺丰富。
野菜,野谷,坚果,水果,禽蛋,兽肉,鱼肉,养伤这些日子,虞羡就吃了不下三五十种食物。
她的憨憨爸虽然憨,但搞食物真的很有一手,愣是把她养得油光水滑,双下巴都给养出来了。
原始人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逮啥吃啥,资源丰富的部落,有本事的战士家庭,养出来的孩子真不缺营养。
虞羡还记得,有位研究人类历史的科学家说过,狩猎采集时代的原始人是四小时工作制,吃得还很丰富。
可比现代人的生活质量高多了。
四小时,只要工作四小时,就能满足个人生存所需。
想想996,想想007,想想打工人沦为卑微社畜的血与泪,现代人的自行车要来何用?
真不如当个原始人呢。
眼下,真实的灵魂年龄二十有八的虞羡舒舒服服的躺着,听着两个才满五岁的小孩子三言两语,把她的明天都安排好了,笑眯眯道:“好啊,那明天就拜托羔子和羍子了。”
就很坦然的受了,一心摆烂的咸鱼皮厚得不带亿点点心虚。
羔子也笑眯了眼:“羡子不要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羍子也在那点头,下巴磕着洞沿,笑得眉眼弯弯:“羡子,互帮互助,不要客气。”
原始人的小伙伴们商量完了正事,又惦记起了外面正满天飞的虰虰,冲懒得动弹的虞羡挥了挥小手,撒丫子跑了。
被抛下的虞羡:原始人小崽友情说散就散,可真干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