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凑得那样近,宋蜇蜇额上的碎发垂落到了颜予的鼻尖。
痒痒的,勾人心魂。
寂静的空间中,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颜予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宋蜇蜇的气息。
他抬头和宋蜇蜇对视,初夏的空气中弥漫着燥热,将他包裹,一点点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心脏不知怎么的,剧烈跳动了起来,那一瞬间,他心头似乎生出了一股冲动。
他急忙将头转向一边,将冲动压制住,不敢再看宋蜇蜇的眼睛,“陛下,妾不需要你回报。”
宋蜇蜇有钻到了另一边,挡住他的视线,不给他任何回避的机会,脱口而出道:“那以身相许如何?”
颜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凝滞了。
宋蜇蜇笑了,“怎么样,可以吗?”
烛火给她的脸蛋上了一层金色的轮毂,而刚刚饮完果酒,更是染了一层天然的腮红。
她不屈不挠地盯着他,眼中似是也藏了一团火。
片刻以后,颜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陛下,别闹……”
宋蜇蜇早有预料他会推辞,但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解风情,她直接冷哼一声,“你看不上我吗?”
颜予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方才没有发现,原来殿下醉了。”
宋蜇蜇却被捏得有些恼了,她说的是正经话,不想被这么敷衍,直接拨开了他的手,捏住他的手腕,逼他的与自己直视,认认真真地和他说:“颜三公子,你不要这样糊弄我,我没有开玩笑。”
“之前我和你说过,我这一生只会喜欢上一个人,相伴到老,不会对他人有异心,我生来十六年没有爱上过任何男子,而你救了我两次,我既对你感激也对你心生好感,你现在是皇后,你是宣平侯家三公子,根本没有办法出宫,如果我将来爱上他人,将来我要给他正宫之位,将置你于何地。”
“颜三公子,我想学着爱上你,你也尝试一下看看我,给我一个回应,好不好?”
颜予第一次感觉自己大脑迟钝,消化不了宋蜇蜇的话。
宋蜇蜇说的话句句发自内心,虽然此情此景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但耐不住她脑子一热,全都倒了出来。
反正这些话她如果今天不说,就得明天说。
颜予曾经救过她,现在又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在她十二岁后,面对男子时都会有天然的恐惧时,却唯独对接近颜予的反应最小。
若是要选一个人陪她度过余生,颜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可以,她愿意细水长流慢慢感化她,可是她没那么长的时间,只能仓促要求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太后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宁愿去死也不想再见到宋浮生,所以,她必须得在这最后的时间里给太后一个交代。
宋蜇蜇看颜予还在发愣,怕他待会又装傻充愣,自己满怀激情的的一番话等于白说,于是干脆不管那么多了。
她破罐破摔直接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唇,不给他任何台阶下。
颜予差点被宋蜇蜇撞倒在地上。
她的吻技十分生涩,由此见得,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如今的每一个动作,都活像三岁小孩学认字。
唇上的疼痛传来,颜予瞬间清醒,连忙将宋蜇蜇往外推,“陛下,不可,这里是颜家……”
宋蜇蜇迷蒙中睁大眼睛瞪他,双唇在他面前张和,小声呢喃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吗?”
她的嗓音糯糯的,绵软无比,“一点儿也不吗?”
这句话问到了他的心里,他喜欢宋蜇蜇吗?
他从小被规矩舒服,一板一眼地教做一个合格的皇后,他早就疲倦了,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是谁,只要像一个模板一样,规规矩矩地担任起了一个合格的夫君。
如果问起他是否喜欢自己的妻子,如果是宋闵闵,他的答案很明确,谁会喜欢动辄对你不是打就是骂的人呢?
可对于这个新上任的小女帝呢?
至于宋蜇蜇,颜予心如止水,平平淡淡。
如果说放在从前,他应该是挺怜惜这个小姑娘的,她九岁那年初见时就赠他一把油纸伞,替他挡下风雪,后来国子监中,她又费尽心思给他送书,后来冬猎时,她边哭着鼻子却不忘给自己包扎,为了让自己保暖,甚至生硬地拒绝了斗篷。
可是入宫多年,早就消磨了他的情感,连最普通的喜怒哀乐都觉得疲惫。
他在新婚之夜见到宋蜇蜇,当初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并可他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只想着完成夫妻之间的职责便好了。
然而那夜宋蜇蜇推开了他。
这对颜予来说并没有什么,他依旧平静地收拾了床铺睡地下,也没有去思考她这么做的原因。
本来以为,他和宋蜇蜇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可是她却和宋闵闵完完全全不一样。
她那么爱笑爱闹,嫌弃后宫中的其他男子,却唯独爱依赖他,信任他,照顾他的感受,能够在他中毒昏迷是守在床前一夜,还会带他出宫。
她那么鲜活,一点点让他沉积已久的心,也跟着活动了起来。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宫中只会守规矩的提线木偶。
颜予感受自己的心跳愈发加速,方才被压制住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他明白了,这不仅仅是情动,还是心动。
这一次冲动战胜了理智,反客为主,主动欺身吻住了宋蜇蜇。
他呢喃道:“陛下,我答应你。”
就算是在颜家的又如何?
幕天席地又如何?
不守规矩不成章法又如何?
他被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了一辈子,他们想要让他视规矩如神明,时时刻刻谨记在心不可侵犯,可他今日偏偏就要亵渎神明。
宋蜇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伸手抱住颜予后颈,那一刻,她眼前再次浮现起紫色的蝴蝶,如鬼魅一般,来回闪烁。
与此同时,她锁骨处开始剧烈疼痛了起来,这痛苦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似乎叫嚣着要让她赶紧停下来
可是她不想停,无论多么痛苦也不想停。
她受这种痛苦折磨许久,一次次让她恐惧,她知道现在体内的蛊毒还没有完全清楚,这些疼痛只是给她一个警告。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她还会多疼。
可是现在,她不想屈服,她宁可畅快淋漓地感受痛苦的浇灌。
胡乱的亲吻中,宋蜇蜇伸手,想要扒掉颜予身上的衣服,想要更进一步。
可是她根本就不熟练,颜予也不帮她,胡乱扯了半天,只堪堪扯下了一件外袍。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连串的灯火犹如从天而降,出现在眼前,虚掩的房门被一脚踢开,有人大声嚷嚷着,“我就说有贼!你还不信,你看,这都闯进三公子的院子里来了。”
宋蜇蜇和颜予迅速起身,抬头起头来。
情到浓处突然被打断,这惊吓可不算小,颜予连忙将外袍罩到宋蜇蜇身上将她护在身后。
两人虽然还完好无缺地穿着衣服,但是头发一片凌乱,连衣领都松了,一眼看过去,发生过什么可想而知。
带人来捉贼的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一件这架势,当即喊道:“好呀,你这小贼,想我宣平侯府素来家风严明,曾经住在此处的颜家三公子更是位列中宫,德行端庄,你竟然胆敢带着那贱人在此偷情,真是败坏风俗,看我们不把你们打死!”
他说得义愤填膺,浑然没有察觉身后的老管家以及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仆人在看到颜予的那一刻,统统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
颜予的院子偏僻,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就算点了烛火,有积灰的窗纸阻挡,外面也看得不太真切。
宋蜇蜇动手的时候完全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捉奸”,那一段话说得她真是羞愧难当,方才强吻颜予以及扒他衣服的胆量如潮水一般褪去,现在的她躲在颜予身后,像个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其实不仅仅是她没想到,就连颜予也没有想到,但既然做了就是做了,他冷静很快下来,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年轻的家丁说完后,向着身后吆喝一声:“来人啊,把这对狗夫妇给拉出去!”
话音未落,他就被老管家扇了后脑勺,他懵了有些不敢置信,老管家平时可是最信任他的了,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他面子。
老管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闭嘴!”
然后,管家面色沉重地走到颜予面前,开口时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三…三公子,你怎么回来了呀?”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