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不是不会笑,只是太久没有笑过了。

    入宫之前,她时常能见颜予抿唇微笑,穿着浅色的衣衫,规矩朝她行礼,轻唤一声“十殿下”的时候,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连他大婚嫁给先帝之前的半个月,昭帝举行冬猎,她看见他一袭白衣骑装,少年鲜衣怒马,骑马疾驰,高梳的长发在猎猎北风中洋洋洒洒,笑容明媚。

    冬猎时宋蜇蜇着了凉,得了一场很严重的风寒,被送去行宫休养了将近两个月才回上京,错过了皇姐的大婚。

    回来时颜予和宋闵闵已经完婚,她入宫拜见皇姐和姐夫,却发现颜予已经完完全全变了。

    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只空洞的木偶。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样子了呢?

    还是这么多年以来,宋蜇蜇第一次见他笑。

    颜予微微一愣,他自己本也没有察觉自己唇角的变动。

    但被宋蜇蜇这样一说,那笑意微微僵硬,“陛下……”

    宋蜇蜇连忙抢过他的盘子,“冷的也可以,不比热了,天热还吃热食会腻。”

    那薄薄的杏花糕入口,清甜的气息瞬间爬满她的喉咙。

    这杏花糕和宋蜇蜇往常吃的都不大一样,甜的味道比较少,反倒是更加清香,宋蜇蜇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含糊不清地问:“颜三公子,这是你做的吗?”

    颜予从小被当初皇后来培养,更是能做得一手好饭,他没有出嫁的时候,他总是变着法子做出一些小糕点,送给先帝。

    先帝必然不会碰,这些糕点大多都是转手就便宜了宋蜇蜇和宫内的其他下人。

    “是呀,陛下觉得好吃吗?”

    颜予今日闲来无事,便做了些点心,没想到最后会落到宋蜇蜇嘴里。

    “好吃。”宋蜇蜇咽下了一块糕点,颜予的手艺请的是名家教导,堪比御厨,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而且还很合宋蜇蜇的口味。

    宋蜇蜇一下子吃了不少,颜予在旁边给她倒了一杯茉莉花茶。

    她吃饱喝足,便有些困了,打着哈欠,眼皮子都耷拉了下来。

    时间也不早了,颜予见此,便问:“陛下可要歇息了?”

    他的意思是想问宋蜇蜇是不是要回去了,宋蜇蜇点了点头,然而目光却转向一边。

    那里,是颜予的床。

    颜予轻轻叹息。

    他明白了。

    宫人们相互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帝后两人。

    颜予起身想要伺候宋蜇蜇过去,但是宋蜇蜇却困得睁不开眼睛,直接挂到了他身上,小声道:“抱我。”

    颜予没有办法,拦腰将她搂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她穿的裙子布料本就柔软,可以充当寝衣,颜予只是替她脱去鞋袜,便给她盖上被子。

    他看了一眼宋蜇蜇,她睡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安静,一点儿也不会乱动。

    他拿起被褥,转身打地铺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他感觉自己的动作比上次熟练了不少。

    ……

    十五日,女帝设宴于西郊行宫。

    西郊行宫种满了海棠树,海棠别名解语花,于是行宫又名解语宫,每逢四月花期,红色的海棠花朵朵绽放,鲜艳明媚的颜色装点满了整个行宫。

    每逢此时,帝王歇着妃嫔臣子驾临此地,设宴赏花,但是这次女帝出行,只带了她的整个后宫。

    宋蜇蜇看着名单上人,不枉她亲自送了一天的请帖,但凡接了她帖子的,统统都随她赴宴。

    就连最看不起她的德妃,也没有因为突然“染病”“身体不适”什么的特殊原因而不来。

    马车一辆跟着一辆,御林军开路,驱赶沿街百姓,簇拥着女帝的车队一路出了城。

    宋蜇蜇把沈清许带上了自己的马车,在路上的时候,她揪着他的耳朵,提点道:“要是这次你也和上次一样,给我搞砸了,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放心吧,小祖宗,大型团建虽然我没有搞过,但是我看过别人搞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这次宴会,主要还是宋蜇蜇想要找个机会,调整一下和各宫妃嫔之间的关系。

    西郊行宫并不远,宋蜇蜇很快就到了,她跳下车,后面的妃嫔们也依次跟着。

    妃嫔也难得出一趟宫,看什么都是新鲜了,入行宫后,就连最粘人的淑妃和贵妃,也难得没有缠着宋蜇蜇,而是去看花。

    宋蜇蜇的宴,不同于普通的宴会,只坐在那里胡吃海塞,她主要还是以玩为主。诗会,放风筝,野炊,投壶射箭,什么都有。

    她在房间中安置下来,换了一件衣裳,便出门去了。

    她并未太过拘束妃嫔,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玩起来了。

    今日的天气不算太热,是宋蜇蜇找人算过的,昨日才刚刚下完了一场春雨,如今雨后初霁,阳光不燥,微风清凉。

    她自小被送去宫中太学中学习,当初太学每年都会组织学生春游,大部分玩的都是这些东西。饮酒醉乐,盯着春景吟诗作对,学子比拼礼乐射御书。

    太学是为国家培养栋梁之地,把太学那一套搬到后宫,于礼不符,但是宋蜇蜇才不管。

    而且她听了沈清许的建议,为了鼓励大家多多参与,干脆给让人做了许多朵织金的海棠花,只要人参加了一个活动,就能拿到一朵海棠花,海棠花本来价值不菲,等到最后看看谁的花多,宋蜇蜇还会行赏。

    这方法果然奏效,刚来妃嫔们都跑去参加诗会投壶射箭拿海棠花去了,兴致勃勃想要拼个高下。

    宋蜇蜇摇着扇子,来到颜予身边,“颜三公子,和我去射箭吧。”

    颜予正立在一边,只看着大家玩,却并不加入,仿佛孑然一身,热闹是别人的,与他无关。

    听到宋蜇蜇的话,他犹豫了一会儿,道:“陛下,妾不会。”

    “我想看。”

    既然宋蜇蜇都已经这样说了,颜予便走上前去。旁边的人见皇后和女帝来了,纷纷让开到一边。

    宋蜇蜇以前见过他射箭,骑在马上,挽起长弓,百步穿杨,瞄准天边的孤雁,箭无虚发,宣平侯府家的公子,哪怕被命定为深宫中的皇后,也颇有名将风采。

    可是现在,颜予拉起弓。

    短短一瞬,箭就发了出去,钉在了靶的边缘,离红心还很远的一段距离。

    颜予垂下手,强忍住手腕上传来抽搐的疼痛,转向宋蜇蜇:“让陛下失望了。”

    宋蜇蜇微微一笑,也握起箭射出,连靶都没射中。

    她嘟嘴,“没事,我也和你一样。”

    甚至比你还菜。

    她接过旁人递来的两朵织金海棠花,都塞到颜予手中,“送你了,三公子。”

    颜予接过花,道了声谢。

    他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热衷,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便告辞回房了。

    颜予不在,宋蜇蜇也缺了兴致,索性也转身回了院子,搬着个躺椅歇息,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儿看着远处高飞的风筝。

    刚刚开始,十几个风筝在天上飞着,不相上下,可后来,大部分风筝都慢慢没了下去,只剩下一红一白两个风筝还留在天上飘摇,越飞越高,好像是在较劲。

    宋蜇蜇问:“放风筝的人是谁?”

    朝云说:“是淑妃和贵妃。”

    “难怪,我看那两个风筝,在天上好像要打起来了一样,和你打个赌,我赌红色风筝会飞得更久。”

    宋蜇蜇喝完酸梅汤,困意席卷而来。

    她昨夜熬了一宿提前把政务处理完,今天才有空来行宫玩的。

    她伸伸懒腰,“我睡一会儿,你盯着看,最后是谁赢。”

    这一觉,睡到了黄昏。

    两个风筝最后谁也没赢,朝云告诉宋蜇蜇,两个风筝在空中悬了半天,到最后许是飞得无聊,开始互相用自己的先去绞对方,结果最后两个风筝同时断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蜇蜇听了,忍不住笑,这倒是很符合他们两人的作风。

    她又问:“他们两个得了多少朵海棠花?”

    朝云说:“每个人二十四朵。”

    每个人最多也就只能得二十四朵海棠花当彩头,这两人拿满了二十四,还挺拼的。

    淑妃和贵妃,可真是不斗就会死。

    宋蜇蜇轻叹一声,道:“那摆宴吧。”

    ……

    西郊行宫,海棠花盛开的时节,宫人们会把花采下来,做成海棠酿,深埋入地下,一年才拿出来。

    恰逢女帝驾临,一坛坛还未埋满一年便被挖了出来,进奉给女帝和后宫中的诸位贵人。

    这酒并不醉人,宋蜇蜇抿了几杯,便没了兴致。

    她垂眸看着下方自己满宫的妃嫔,各自握着杯,该说话的说话,该饮酒的饮酒,该吵嘴的吵嘴。

    从整体氛围上看,闹了一天,大家玩得还算快活。

    但今早那些,不过是些寻常玩意。

    眼看着此时气氛恰好,她搁下酒杯,微微一笑,“各位,我们今夜来玩个别开生面的可好?”

    她拍了两下掌,下面的宫人立刻捧了一本本书上来,依次派到各个妃嫔的手中。

    贵妃拿起书看,文盲没有识过太多字,对上面写的东西也是一知半解:“这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淑妃掀开翻了两页:“话本子?”

    德妃冷哼一声,“拿这种东西出来干嘛?”

    贤妃安静地抿了一口茶,抬眼看向宋蜇蜇,似是有些疑惑。

    这时候,沈清许缓缓走入殿中,笑着道:“诸位,这是结合话本的一种角色扮演游戏,名叫剧本杀,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沈清许。”

    “陛下,皇后娘娘,请吧。”

    最后的两个剧本递到了宋蜇蜇和颜予手上。

    沈清许写的剧本中,宋蜇蜇是采莲女,而颜予,是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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