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 一转眼,青峦山上就覆盖了一层白雪。
这几个月,谭香高举“夫妻俩要共同创造美好回忆”的大旗, 实则是消极怠慢夜生活的幌子……带着云丹从洞口出发,用蛇尾丈量了一下主峰的最南端到最北端。
在这期间,好事有, 坏事也有。
好事是, 她终于发现了可以替代大米的粮食作物, 比大米大一点,比薏米小一点, 她就给它起名叫中米了。后来还发现了一种奇妙的石盐, 就是味道有些涩。
谭香说要将中米煮来吃的时候, 云丹一脸的不赞同,还出言阻止道:“这是鸟吃的。”
等谭香将米煮熟,拌着烤肉嗷嗷造时, 云丹也跟着尝了一口, 结论是:“不如肉好吃。”
谭香也不强求, 装了一皮草的米粒回去,打算明年自己开垦一块菜地种种。
再来就是, 她们终于找到了殒, 它的生石看起来跟普通岩石差不多, 要是云丹不说, 谭香都得以为是块普通石头。
谭香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殒的?”
云丹无比淡定地回道:“不知道殒的兽人,屈指可数。”
殒的燃点较高, 谭香打算回去之后垒个窖炉,能烤陶器,也能融化殒。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问群居的兽人们, 可她跟人家也不熟,每次想说点话,对方一看到她身后的云丹,就像耗子见了猫,撒腿就跑。
谭香就只能用笨办法来摸着石头过河,多垒几次,总会出结果的。
另一个好事是,她的春期终于结束了。
春期结束的前几天,她总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看云丹的时候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冒绿光。。
回想起那段时间,谭香总会用咳嗽掩盖过去,无他,就是太没羞没臊了。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积攒到何年马月了。
按几百天一窝的频率,够她生个几年的了……
云丹倒是很开心,还总问她:“你的春期什么时候再来?”
等谭香的春期过了,坏事也接踵而至了,就是她发现,云丹会有兴致,跟她是不是春期压根没有关系。
都说蛇性本哔——,云丹当真没有扫了威名。
谭香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云丹每日与她吵吵闹闹,日子过得很有滋味。
入冬之后,云丹的情绪明显有些低沉,整日蔫蔫的,时时刻刻都会把谭香圈在尾巴里。
谭香自我认知很明确,她就是个人形热水袋。
有了炉子,谭香就把肉都熏上了,还用找来的石盐巴淹了一些青菜。
云丹对于青菜和熏肉连眼神都不给一个,非常健康的生鲜食物推崇者。
有一次,云丹撸了撸豹子道:“谭香,你以后少吃石缸里的菜叶子,脱毛。”
这可把谭香吓坏了,连忙变成人形,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毛发状况,别说,是有点分叉。
从那以后,她吃腌菜就少了,最多用菜叶子炖点鱼。
过了几天,谭香才回过味来,秋冬季节她的毛发增多是为了过冬,那脱点发,不是很正常的吗?
青峦山不兴守岁过年,谭香也不知道这儿的年历,她索性就定了一天,擅自改为除夕。
云丹这个土生土长的青峦山山神,自然也不懂过年对于谭香的重要性。
就见她一大早用木头叉子梳好了头发,套上皮草裙,露出两条大长腿,撅着屁股在那一会烧火,一会炖鸡的。
收拾了一大桌子菜,谭香掏出两条云丹的蜕皮,捡来一根烧剩的木柴棍,用炭化的笔头写了一副对联。
云丹走过去,吃着谭香炒的肥肉渣子道:“这是什么?”
云丹的小学数学差不多可以毕业了,谭香打算教他小学语文了……
她没有多崇高的理想,也不想凭一己之力推进远古时代的进程,只想在她有限的时间里,多教教她的大尾巴蛇。
谭香露出一口大白牙,心里笑着道:颤抖吧!阿丹!我即将让你体会什么叫背诵全文的恐惧!
现实是,谭香自己也忘得差不多了,她都背不起来,就更别提教云丹了。
谭老师只能擦擦额头,寻摸着不行的话,编本字典吧。
如果这门文字能传播开来,若干年后,这个世界的后代一定会很感激她的……没有翻译文言文,也没有诗词赏析,从根儿开始就是大白话!
不过古代诗词有古代诗词歌赋的美,谭香想了想,算了,还是尽可能小范围传播吧。
比起数字,云丹似乎对文字没什么兴趣,尤其当谭香写出了他们两人的名字。
云丹皱眉道:“为什么本仙的笔画这么少?”
谭香:……少还不好!考试的时候,别人都写完一道题了,你还在这写名,你知道有多着急吗?!
云丹体会不到,他只觉得多多益善……谭香只能用繁体字的雲来哄他。
吃完了晌午饭,谭香感慨地道:“过了今天,小云你就又长一岁了。”
云丹:“谁说的?”
谭香:……
动物们都是用春夏秋冬,季节变换来记年岁,划分的不是很清楚。
谭香就给他解释,咱们这一年,大约就是百六十五个日夜,一个循环就算一年吧。刨除掉闰年,反正她不会算,等几百、几千年后的人们再来补上吧。
云丹对此事没什么意见,这片连绵山峰都是他说了算,谭香想说哪天是一年的开始,就说哪年。
动物们不兴熬夜,也没有电视节目,谭香和云丹早早地就进了窝。
“咱们得换个大点的洞了。”
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想到以后一窝窝的生,这点小地方肯定不够用。
云丹:“你想换,本仙就给你寻个大点的地方。”
山顶的山洞就不错,谭香这些臭肉烂叶,杂七杂八的破烂都能放下。
谭香:“不着急,等开了春再说吧。”
云丹:“好。”
她想什么时候搬,他就什么时候露真身。
谭香若是知道了真相,不愿意怎么办?
云丹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愿意,那他绑也会将她绑回去。
谭香心软,他只要闭上嘴,静静地看她一会,这豹子多半就会松口了。
云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谭香搬家,他的真身就暴露了。
事情还得从大年十五说起,这天谭香想吃鸡,外面狂风大雪,她一出门就打了个哆嗦,转身回洞道:“还是吃腌菜吧,我最近毛掉的少了。”
云丹虽然也怕冷,但他毕竟被冻了这么多年,抗冻能力比谭香强出许多。
“你在洞里等着。”
说着,云丹化成人形,披了一件树生涟编的短袖和皮草就出去了,看得谭香上下牙齿直打架。
谭香闲着也没事,就在洞里鼓捣着编绳子,她和云丹的头发都长,不用绳子编起来的话,做什么都碍事,有次还差点把头发烧着了。
谭香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绳子,过了一会,她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响。
以为是云丹回来了,她就抬头看了一眼。
一只高大的雄性兽人从洞外走了进来,可能是饿久了,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一双黑底绿瞳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
他大咧咧地转动头颅,打量了一下洞内,看到谭香,放肆地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谭香:……这大兄弟,精神好像不太正常啊。
“你走错山洞了?”
豺狼兽人走进洞,洞口附近放了一个石坛,里面是谭香腌的青菜,这段日子发酵了,和酸菜差不多了,上面还漂了一层白沫。
云丹好几次想把这坛老坛酸菜给扔了……谭香只能把坛子挪到了洞口,让它的味道不至于那么刺鼻。
豺狼可饿了好久了,自从他开始模仿青宇大神吃兽人,就一直未间断过。
就是饥一顿饱一顿,尤其冬天到了,兽人们也不闲着没事就往外跑了,也就意味着他的进食机会越来越少了。
饿得两眼冒金星的豺狼只能主动出击,去找远离兽人聚集地的落单兽人,他运气不好,第一个就遇到了谭香。
也不管石坛里面装的是什么,豺狼从里面抓了一把就塞进了嘴里。
随即脸就是一皱,“呸”的一口,将腌菜原原本本又吐回了坛子里,冲谭香道:“这是你吃剩的烂菜?”
谭香还是挺喜欢酸菜的,虽然味有点不对……但是炖肉炖鱼吃还行,里面还有盐味。
可经这大兄弟一个反刍,这坛酸菜彻底是废了。
谭香放下绳子,左右手同时变成豹爪状,冷笑着道:“你爸妈没告诉你,去别人家里不能乱动东西吗?”
对待云丹,她可以惯着,对待咩咩,她可以友好,对待不是善茬的,谭香可就没有好脾气了。
谭香从小就是个刺头,因为打架,她爸没少管教她。
来到这之后,除了春期,有几个雄性兽人跟她搭话,虽然从此就了无音信了……但总体上来说,没有给她太多环境施展。
就连出去狩猎,云丹也是挑起了大梁,她就负责霍祸食材和张嘴吃。
一身的硬功夫都要荒废了。
豺狼嘴里的怪味还没散去,他又呸了几口,呲着尖牙道:“你惹怒我了。”
谭香嗤笑,那表情像极了云丹:“老娘我惹怒的人多了,不差你这一个。”
豺狼高叫一声,冲着谭香就扑了过去。
离洞口还有十米远,云丹猛地抬首,卷着一头鹿就向洞里爬去,他滑动的速度非常快,离远点要是看见了,都得以为他在滑雪……
“谭香!”
洞口就在眼前,云丹往洞里一望,就见谭香坐在一只豺狼兽人的背上,豺狼兽人被她摆成了一个极别扭的姿势,双腿向后卷起,压在谭香的屁股下面。
谭香左手胳膊勾着豺狼兽人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弯成了倒月形。
“再说一遍,老娘没听清。”
豺狼兽人头颅用力向后仰,才不至于被勒断气,他涨红着脸道:“我错了,是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打你的主意。”
谭香皱眉:“什么你不你的,叫奶奶!”
豺狼兽人屈辱地闭眼,他想甩开这只豹子,却根本做不到,只能憋屈地小声道:“奶奶,我错了!”
谭香余光一瞥,就瞥到了面若寒霜的云丹,他站在洞口,金色的双瞳觑着豺狼,不辨喜怒。
谭香还有精力跟他打招呼,笑着道:“回来啦,咱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云丹轻飘飘地道:“那便宰了吧。”
听见这个声音,豺狼兽人猛地停住了。
不会错的,去年群兽朝圣,从高处传来的,就是这个声音。
豺狼兽人不敢置信地微微向右看,就看到了一个让他绝望的面孔。
黑金色双瞳,眼尾上挑,嗜血般的双唇,粗壮的蛇尾,不是他又是谁?
“青、青宇大神?”
谭香笑道:“吓傻了,看到条蛇就以为是山神啊?”
豺狼兽人忽然就开始剧烈的颤抖,他哆哆嗦嗦地道:“不、不会错的,墨绿色花纹、犹、犹如黑夜中的青峦山……青宇大神!他真的是青宇大神!”
谭香愣了一下,这兽人的反应并不像是假装的,他是真的在怕云丹。
小云这么像?像到别人都能认错的地步了?
“小云,你这都可以参加超级模仿秀了,咩咩说你像,这人也说你像。”
云丹没说话,他微微笑了笑,
看到他这个表情,谭香的脸上的笑容却隐了下去。
小云不说谎,但是他不想正面回答的问题,都会这么淡淡的笑过去。
忽的,眼前飘过了许多画面。
谭香右手向下用力一敲,豺狼兽人就被击晕了。
谭香目光沉着地望向云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他们都说你像青宇大神,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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