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香的化人没等来, 倒是先等来了云丹的蜕皮期。
在云丹蜕皮的前几天,他原本就不太好的脾气更是雪上加霜。
绞杀动物时毫不留情, 粗长的大尾巴一绞, 猎物就会变成一团变形的躯体,断掉的骨头戳穿皮肤,从肢体中呲出来, 大颗大颗的血珠顺着骨头滴落到了地上。
谭香:“……”
这是怎么了,叛逆期加重了?
由于云丹遇兽杀兽,遇鸟宰鸟, 使得以谭香的山洞为中心,方圆百米以内的活物在短短几天之间都跑光了。
谭香:她这本来就少活物, 这下好了,成活死人墓了……而古墓派传人小龙女……不, 小龙男还在每天兢兢业业地造杀业,使得“方圆百米”的这个范围, 很有可能会继续往外扩张。
在山顶的穿山甲也听说了此事,便决定下山看一看。
大人自从说要去找那只花里胡哨的豹子, 就一直没回来。听闻山里多了一条发疯的大蛇,他的直觉告诉他——多半是那位爷。
等穿山甲带着犀牛从山顶下来, 来到这片区域时,很快就看到了某条离洞多日的身影。
有大人在的地方,场面一如既往的血腥,导致犀牛下意识地就开始低头刨土。
穿山甲站在树丛后, 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多具鸟首尸体, 遗容好看点的,还能留个全尸,只是轻微的肢体走形。
不好看的, 直接被绞成了几段,脑浆都被挤出来了。
穿山甲算算日子,是了,那位爷快到蜕皮期了。
山顶上的兽人们都知道,大人蜕皮的这段日子,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
想趁着他蜕皮期杀他?
还别说,原来真有个傻兽人这么干过。
结果呢,大人还是大人,活得好好的,那个兽人已经被挫骨扬灰,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可让穿山甲有些意外的是,云丹此时并不是一条蛇,他身边还站了一只粉白色相间的豹子。
豹子的肚皮浑圆,大的都快拖地了。
犀牛挖土的间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道:“那豹子是不是怀崽子了?”
想到这,犀牛猛地一吸气:“大人不会是想剖腹吃子吧?”
要是其他动物,他们还不敢想这么血腥的事情,但换做他们大人,那就很有可能性了。
云丹的洞察力极其敏锐,蛇首猛地转了过来,看向了穿山甲的方向。
沁毒似的眸光扫过,犀牛吓得一下子就现出了原型,一只肥硕的灰色犀牛。
穿山甲连忙弯下腰来已示恭敬,冷汗顺着后颈就流了下来。
大人狂躁时,一定不能多说话,多言反而会引起他的怒火。跟一个疯子,怎么能期望用人话沟通清楚呢?
就在这时,肚子圆滚滚的豹子突然打了个嗝,道:“小云啊,别杀了,我吃不动了。”
云丹一直杀,谭香就一直吃,吃得她都要迈不动腿了。
谭香一步一晃地走过去,她不敢走太快,走太快怕吐出来……待走到云丹身边,她轻轻蹭了蹭云丹立起的蛇首。
这些日子,云丹依旧保持着高速野蛮生长的势头。
越来越长,越来越粗,谭香觉得他再这么长下去,就跟酒店新婚宴时,门口放的气球拱门差不多了……
她捡来的那条蜕皮,少说也有二十米长,那说不定,她家小云也能长到那么长呢?
云丹低头瞧了瞧她:“有得吃就赶紧吃,把明天的份也吃出来。”
谭香:“……我连后天的份都吃出来了!”
她索性往地上一趟,四脚朝天,挺起肚子让云丹自己看。就算躺着,她这肚子都是鼓的!
在生活水平如此贫瘠的远古时代,她简直就是奢侈至极!活脱脱的青峦山地主……
云丹弯下蛇身,下颚放在了她腹部的软毛上,轻轻往下按了按,鼓鼓囊囊,确实是吃饱了。
谭香差点被他按吐了,连忙用爪子拨开他的脑袋:“别按,要呕了。”
谭香爬起身,舔了舔云丹尾巴上沾着的血迹,道:“咱们回去吧。”
云丹几口将地上的尸体吞进了肚,熟练地爬上了谭香的脊背,谭香被他压的腿一软,差点趴地上。
云丹现在已经接近三米了,对谭香来说,不再是“甜蜜的负担”了,而是“要命的负重”!
巨蛇的蛇首向前伸,贴着她的脑袋道:“你正好吃多了,驮着本仙回去,当消食了。”
……大哥,这哪是消食,这是负重越野跑啊。
谭香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往回走,还道:“你下次再想暴饮暴食,咱们能不能挑个远点儿的地方?咱家这一亩三分地,都要被你霍祸绝种了。”
看着一蛇一豹走远,犀牛歪了歪脑袋,目瞪口呆地道:“方才那条蛇……是咱们大人吧。”
被拍脑袋,被舔身子,都不恼的?
穿山甲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你说……这是不是叫,缺什么,就喜欢找什么?”
就像瘦子喜欢胖子,是不是没毛的,就喜欢找有毛的?绿里带黑的,就喜欢找花里胡哨的?
只是他家大人,这春期来得有点迟啊……少说得延迟一百多年了吧。
莫非是吃了兽人,才造成的影响?
犀牛想了想道:“你这话不对,要按你说的,那体型小的就应该喜欢大的!可我追了那么多年小麻雀,也没见哪只对我露笑脸啊。”
高大的犀牛,就喜欢小小的麻雀,被甩了一次又一次,可谓是痴心不改,就好这口。
穿山甲:犀牛找麻雀,你还真不怕半夜翻身压死她……
穿山甲:“你不能放宽点?鸵鸟不好吗?反正都是鸟。”
犀牛:“不,我很专一的。”
穿山甲:“……”
又过了一会,犀牛问道:“那咱们……还跟上去吗?”
穿山甲摇摇头:“别扰了大人的雅兴。”
他总觉得,那只豹子似乎并不知道大人的身份,他们还是不露面为好。
犀牛:“那群兽朝拜,还继续吗?”
穿山甲:“大人没说停,就继续。”
话说这头,谭香驮着云丹回了洞穴,接下来的三天,谭香一口肉都没吃,之前吃得太饱了,撑得她看到肉就犯恶心。
在河边洗澡的时候,刚好有一条鱼不长眼睛地撞了上来,她全当没看见,就地放生……
谭香:哎,飘了飘了,她有点膨胀了。
小云这几天的血腥杀戮,谭香看得确实有点心惊,但云丹一点没伤到她,虽然在外面怼天怼地的,在洞里却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要说异常,就是他开始频繁地用蛇身蹭她的长毛。
还经常大半夜把她拍醒,对她道:“你帮本仙舔舔后背。”
谭香:我是技师吗?夜班可是要加钱的。
又过了几天,谭香终于明白云丹为什么反常了。
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浑浊,慢慢地长出了一层白膜,原来是要蜕皮了。
就连谭香都知道,在野外生存的蛇,蜕皮期间是最危险的。眼睛看不见就罢了,就算眼睛上的白膜脱落了,在蛇皮没褪干净前,他们无法恢复到灵动的身姿。
也就能理解,他之所以在周围大开杀戒,多半是为了驱赶威胁。
云丹自从眼睛生了白膜之后,话就迅速变少了,第一天连一句话都没说上,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多疑地立起蛇首。
他不动,可谭香却是要动的,她得上厕所,狩猎,打扫洞穴。只不过她一动,云丹就会转头,用白蒙蒙的眼睛冲着她的方向,阴沉着声音道:“你去哪?”
谭香:这明显是不想让她走。
“我去弄点吃的,不走远。”
平时小云嘴巴毒,性子辣,尾巴甩地啪啪响,再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谭香总觉得有点可怜。
“我要是能化成兽人就好了,过两天还能帮你蜕皮。”
云丹没说话,他吐出蛇信子,探到了谭香的毛后,将蛇首放到了她的爪子上。
等到谭香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他才道:“去进食吧。”
谭香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洞口,不放心地回头道:“你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我不走远。”
等到谭香的脚步声消失,云丹蜷起了身子,不动了。
他每几个月就有这么一次,都是自己窝在山洞里,不想见到其他兽类。
可谭香是个例外,云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只蠢豹子在旁边,他的心情会更加平静。
谭香快速地填饱了肚子,叼着一只土鼠奔回了洞里。
云丹听见声音抬起头,他似乎感应到了另一种气味,随即裂开了嘴,呲着牙道:“还有谁在?”
“我给你带的土鼠,你吃吗?”
云丹慢慢合上嘴道:“不吃。”
谭香三两口将土鼠吞了,爬了上去,蛇尾随即就缠绕了上来,看起来很不舒服。
谭香顺着他的脊背舔舐,又舔了舔他的眼睛,但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听见云丹喷气的声音,谭香抬眸仔细看去,就见云丹的鼻孔里,堵进去了一块小小的石子。
“你别动,可别吸里面了。”
谭香再一次感叹爪子真不好用。
她低下头,毛茸茸的嘴巴贴上了云丹的鼻孔。
云丹睁大眼睛,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他探出蛇信子,才触到了熟悉的长毛。
谭香猛吸了一口气,小小的石子随即被吸走,谭香一个没收住,直接吸嗓子里了……
谭香连忙咳了几嗓子,可石子已经咽肚,咳不出来了。
云丹:“你怎么了?”
“……我嗦得太使劲了,把石子吞了。”
云丹忽的就笑了。
蛇嘴裂开,裂缝延伸至嘴角,看起来并不好看,反而有些怪异。
谭香觉得自己的审美可能是出了问题,她反而觉得小云这模样挺可爱的。
她伸出大舌头舔了舔他的脑袋,道:“再忍忍,就快过去了。”
谭香在他身边躺下,刚想说点什么,体内忽然传来了一股剧烈的疼痛。
就像骨骼被强行折断,内脏被压迫般的巨痛,她没忍住,“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云丹倏地立起身子,蛇尾伸出,想把她卷过来。
“谭香?”
谭香疼得滚到了地上,左右打滚,声音压抑着道:“我,我可能吃坏东西了。”
她只感觉全身火辣辣地疼,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油锅里,在被慢慢地炸熟。
云丹一个睁眼瞎,只能循着她的声音和气味往前爬,心中的怒气不知道如何发作,颈侧的外扩瞬间涨大,发出了“呼呼”的气音。
很快的,谭香身上的疼痛便消失了,紧接着,她的四肢开始迅速地拉长,皮毛消失,露出了白色的肌肤。
豹子的腰腹内收,化成了肌肉匀称的腰身,头部整体缩小,圆圆的豹子眼变成了一双金色的桃花眼,鼻梁挺立,下颚微翘,粉色的长发蓬松地落下,遮住了身前的事业线。
蛇尾碰触到软嫩皮肤时也是一愣,随即就毫无顾忌地卷了上来,蛇首悬在她的上方道:“你化人形了?”
谭香也有点懵,她化人形了?
她低头瞧了瞧,好家伙,不但头发是粉的,其他部位的毛发也是粉的,就连腋毛都是粉的……
“你先把我松开,我想去河边看看我长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化成兽人,她不可能不好奇。
云丹:“你先把兽皮披上。”
他似乎忘了,他可是个常年在山中果露的主。
说到兽皮,谭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级睡眠状态,连忙推了推云丹:“那什么,你的尾巴松一松,我还没披兽皮呢。”
云丹:“本仙看到又无妨。”
她豹子时的形态,也是什么都没穿,他每次从她背上爬下来,什么都能一览无余。
谭香:……有妨,真的,动物形态就算了,作为一个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的成年女性,她做不出在野生动物面前果露的事儿来……真的,太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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