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的第三个结局,
宋景明一开始并不满意,
这样就违背了他的“永恒。”
救下闻尧后的那两天,他还躲起来不肯见闻尧。他无动于衷听到外面无奈的男声, 他低声喊着他的名字,一遍遍想哄他出来。
手上拿着他在第三个副本里吃过较多次的零食的模样, 真像极了爱猫人士在花坛边拿着食物诱哄警惕的流浪猫靠近一样。
可宋景明不是流浪猫。
“明明?”
“快出来啦, 别生气了。”
虽然闻尧不知道宋景明为什么生气, 但是不妨碍他饶有兴致的哄着他。他自己还觉得宋景明挺好哄的。
虽然第一二天没出来,但第三天他假装摔了一跤,过了五六分钟宋景明出现了。
他一直在不远处看着闻尧, 看到闻尧那么执着的寻找他,心情莫名好起来了。或许闻尧的感情保质期会更长一点呢?
——嗯好,就这样决定好了。
在看着闻尧四处寻找了他三天后,
宋景明花了不到十秒钟做了个决定:
假如他的爱在未来的某一天和其他人一样变质过期的话,那么宋景明自然也会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
当然他并不想这样做。
本来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可谁让那个男人非要过来对他那么好?对他释放善意,心疼捧着他的手为他上药, 用体温为他遮风, 让宋景明头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现在能怎么办
总不能让自己习惯了他后, 他又不负责任吧?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的?既然招惹了他, 往后肯定是要被他缠上的。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明明, 来,我们回家。”
宋景明看着闻尧伸在半空的手, 指尖蜷了蜷,完全下意识就想走过去牵上他。
其实不止闻尧在和宋景明相处的过程中养成了可怕的习惯。这种依赖是互相的,宋景明对闻尧也有了无意识的惯性依赖。
但他先看了看四周, 他们那时候正在一个湿地公园附近,旁边就是一片花海。
以往这里可是一处非常热闹的拍照打卡的景点,这几天可能是因为气温下降的关系,出门的人的确是少了一些,还是偶尔能有一些零零星星的游客路过。
宋锦明依旧穿着他跳楼那天穿的那套衣服:里头的内搭是精心挑选的带着繁复花纹的荷叶领衬衫,胸前的整整齐齐的细褶以及精美的刺绣尽显优雅。
外头披了一件质感极佳的长款风衣外套,再加上一看就是就是有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身上还隐隐约约有一股香水味。
所以闻尧不明白,他当时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精心打扮的?这样隆重,一点都不像去跳楼的,像去参加什么高级晚宴的小少爷一样。
又或者满心欢喜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漂亮青年在花海旁边的画面格外美,人与景都是格外的相得益彰。闻尧的第一反应却想着他穿这么薄,会不会冷?
宋景明的嘴角浅浅勾起一点弧度,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嘲讽笑意:“你在外头少跟我搭话,不然你要变成别人眼中的疯子了。”
说完他紧紧盯着闻尧,等着他的答复。
宋景明自己都没觉察到在说这样试探话语时,他的心怦怦跳,他凝神摒气的在等,在等闻尧的反应和他的回答。
唉
闻尧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长腿迈了几步到宋景明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明明知道他这样的举动更加明显,远处本来没注意他的游客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两眼。
拥抱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宋景明实在是太喜欢接触时隔着一层布料的温暖感觉,温暖通过肌肤传递给大脑最后抵达心。——这是爱,一定是。
不知道闻尧是在有心回答宋景明的话,还是无心说给自己的听的,嗓音在头顶传来,萦绕在耳畔:“明明,我不是早就疯了吗?”
闻尧低头吻了吻宋景明的头发,一点也没在意他的动作在其他人眼里多么奇怪。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疯了。”
原本一片坦途的人生正奔向一条不知未来,前路莫测的道路上飞速前行,更加恐怖的是他本人甚至没有任何想回头的倾向。
他早就疯了,就是宋景明这时想推开他也不可能了。反正两个人现在已经这样了,就算是遍体鳞伤也好,血肉模糊也罢。
总之他要和眼前这人牢牢的死死的、下半辈子都永远的捆绑在一起。他已经把他从岸边扯下泥潭,那干脆一起往下沉好了。
不得不说,某一刻闻尧和宋景明心里想的一些想法,诡异的达成了完全重叠。
“而且”闻尧顿了顿。“明明,我已经听到了我听到你那时说的那句话了。”
闻尧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都是足以溺毙的温柔,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眼睛微微眯起,“我听到你说
“你说你喜欢我我听到了。”
虽然都没有发出声,毕竟那时候的宋景明身上的骨头都断了,也的确发不出什么声音。他只能费力靠在闻尧的胸口,仿佛在听他的心跳,嘴唇动了动: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闻尧顿了顿,“不对,是我爱你。”
宋景明的情绪变化很快,周身那些具现化的刺在闻尧两句话之下,肉眼可见的消退。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神闪躲。
他的确很好哄。
“明明。”闻尧突然叫他,宋景明不明所以的望向他时,却半天等不到他的下文,不由得出声催促,“什么啊?有话快说。”
“你耳朵好红啊。”
“你当时肯定看错了”
“嗯嗯嗯,你没说,是我看错了。”
闻尧也不反驳,好脾气的顺着宋景明的话说。可这反而让宋景明突兀的咳了两声。
这下红的可不止是耳朵了,连带着从脖子到面颊都肉眼可见的染上红晕。
“反正我没说。”
其实他说了。
那应该算是一个温馨的约会吧?宋景明不确定,毕竟他也没和谁约会过。
那一整天宋景明都极为乖顺的任由闻尧牵着,乖的有些让闻尧觉得意外。
他们像是普通的情侣那样一起牵手压马路,坐在碧绿的湖畔长椅上聊着各自的事情,空气中都是无比沁心的清香。
他们从彼此的兴趣爱好,聊到幼年各自的成长环境,从天马行空的天文聊到西方哲学,又聊到花卉植物
宋景明的思维跳跃很快,经常说着说着这个话题,猝不及防又转到下个话题,如果和其他人聊天,少有人跟得上他的思维。
但不管宋景明说什么,
闻尧都能适时接的住话。
就算一言不发,他们也不会觉得空气中多么尴尬。经历了那么多,单单只是听着彼此的心跳,就已经无比的满足了。
宋景明依靠在闻尧的肩膀上,过了好久好久在一片静谧中,闻尧的声音有些恍惚:
“明明,我感觉我有点像在做梦。”
宋景明跟着点头,不止闻尧,宋景明也有点恍惚,他们居然也能拥有这种温馨吗?
实际上这种温馨也仅仅只是对他们两个人而言,宋景明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都因为他的死亡而被迫划上句号。
而宋景明并不在意那些,特别是和闻尧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考虑别的事情,巨大的幸福带给他强烈到不真实感。
让宋景明仿佛行走在云端上,
“我也有点。”
他抬手就想掐自己的手还是被闻尧拦住。“不然掐我?”
在那期间闻尧还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宋景明披上,被拒绝了。“我不冷。”
宋景明做着鬼脸想吓唬闻尧,
“啊——我是鬼诶,你不怕我嘛”
闻尧笑出声,故意皱着眉,装出一副很怕的样子,“啊,我好怕,怎么办”
他真的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诶。
傍晚时分,他带着宋景明回了自己的家,在往车库去的路上,都不用闻尧带,在偌大的车库,宋景明就能准确无误的朝着他的停车位的区域走去。
闻尧侧过脸看了一眼身侧的宋景明。
其实他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倒还真像个别人口中的好孩子。白白净净的脸庞,恰到好处的薄唇。
他现实的脸要比在副本里里略略稚气一点,而稚气的来源则是眼睛以及皮肤上常年不怎么见太阳的苍白感。
瞳仁极黑,再搭配上清澈的眼白,黑与白的界限尤其分明。眼尾虽然没有狗狗眼那么下垂,但也微微有一点点倾向。
如果只看宋景明的眼睛的话,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一个软乎乎的白团子,但结合整体的五官来看就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
他的表情以及眼神里头的攻击性总会让人忽略他的眼型的稚气,矛盾又不矛盾。
“明明,你怎么知道我车停哪儿?”
“”
宋景明不止知道闻尧的车停哪儿,还知道他住几楼几号,知道这里的房子是他自己赚钱买的第一套甚至还来过。
“想知道的话,完全可以问我。”
宋景明处于疯子与正常人的叠加态,至于是哪种状态,取决于观测者的身份。
而那一刻的他就是一个难得正常的普通青年。在寂静又阴冷的地下车库,他被闻尧目光盯着,下意识低着头,紧张捏紧了手指。
像秘密被戳破的而惴惴不安的小孩。
他过去明明做过许多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包括黑进讨厌的人的电脑曝光对方的丑闻仅仅这是为好玩,因为觉得有例条不完善就自己想去充当那个补丁。
看着那一份份的陌生的委托,他都事不关己,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想着:“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并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大家心里都不怎么健康嘛。”
宋景明会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但这其中一定并不包括恋爱。
喜欢谁这件事本身对于宋景明来说,就很难以想象,这种感情实在是太过于飘忽不定了,抓不住它,也研究不懂它。
他不满足于在那个破副本里接触闻尧,想要现实里也了解他的一切,才会在闻尧的手机里安装窃听软件,才会想知道他时时刻刻都要掌握他的动向:他在哪,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和谁有过接触,和谁在说话。
喜欢谁的宋景明一点也不可爱。
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强烈到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感到窒息和畏惧。而很悲哀的是,他本人并不觉得有有什么不对,他无法改正无法反省,因为这就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
“怎么了,不让看嘛?”
宋景明挑了挑眉,反问道。
和表面无所畏惧的语气不同的是他紧紧抿着的唇角,这个小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一点点紧张。
“没有。”
闻尧知道宋景明的行为后,其实心里没什么多大的触觉。老实说,他还有点惊喜。这起码表示宋景明心里是有他的。
他无奈了叹了口气,这是一种很明显的默许态度。闻尧甚至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塞进宋景明手里。“随便看。”
想想之前那些在自己睡着的时间段里的那些他毫不知情的通话记录,闻尧的胸口莫名还泛起一阵甜意。
“和我一起住吧。”
这里的小房子对闻尧的意义非常不同,至于为什么不同,他相信宋景明也知道。
闻尧的爱人或许有一定的精神方面的疾病,同时心理上也有不少的问题。
过去的宋景明一直都不怎么承认这个,他非常坚持的认为自己就是个心理健康的正常人。但那时的他却主动承认了一回。
就那一回,唯一的一回。
他拿着闻尧的手机,头顶有些惨白的白炽灯打在青年头顶上,让发丝的边缘有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他轻轻的开口,也幸好那地方足够安静,不然闻尧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你会爱一个神经病吗?”
他的手指绞着,指关节有些发白。
“会,如果是你就更好了。”
闻尧不假思索。
青年直勾勾的凝视了闻尧的表情好一会儿,就像在确定他话语的真实性一样。
过了很久很久,他深吸一口气,
“好吧,那我就是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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