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段朝堂之争中,月安消失就是被项崇带去了有着雪国之称的寒州。

    寒州是项家祖地,也是北渊的管辖之地,但却是北渊最冷的地域。

    月安常年在京城和寒州往返,并不惧这股严寒,那红扑扑的脸蛋,亮晶晶的眼睛,带着一股生命力的朝气,是月儿不曾有的。

    她最是怕冷。

    月安不似两位姐姐那般长和月儿相似,她长着一头和阙梧一样的栗色卷发,生就一双和阙梧一样的琥珀色眼睛。

    但她笑起来却和月儿十分的相似。

    她性子也比两位姐姐温和,安静下来的那股神韵像极了月儿。

    月儿走了,但却处处还留存着她的身影。

    我望着萧家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月儿,我又回来了,回到我们儿时一块长大的地方。

    国公府,有着我和月儿最多的回忆,过去我根本不敢踏足,如今却有些迫不及待,好像一进去,就能看到月儿坐在廊下,转头向我望来。

    往后的日子,我都留在了京城,成为新一任的镇国公,大爹和阿娘如愿的回到了云州养老,而月安还暂时和我一块住在国公府待嫁。

    在京城雪化的那一日,傍晚时分,有一个身影来到了国公府。

    是一个少年,那少年的身形容貌我见了有些眼熟,和小麒麟赵延很是相似。

    我刚从书房出来,从廊下拐角出来,就看到那少年一把擒住月安的手,月安吃痛想要挥开他。

    我刚想拔腿上前,项崇就从外面跑进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两个跟在少年身后的护卫上前就要将项崇拿下,我看那护卫的身手就知他们不是一般人,上前将他们喝住。

    少年从地上站起,看到我唤了一声:“舅公。”

    原来是太子赵修,赵延的长子。

    我看着他望着月安的眼神,便知又是一个痴心人。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赵家的人,为何总是能爱上我们萧家的女子?

    赵业麟如此,赵延如此,就连如今的赵修也是如此。

    他们祖孙三人,尽盯着我们萧家的女子。

    但可惜了,无论是长姐青虞,还是皎皎月安,都不会爱上生在皇宫,坐上皇位之人。

    因为他们都是萧家人,萧家人骨子都是向外着外面的天地,我们是鹰是狼,皇宫是困不住的。

    在我的劝说下,赵修回到了皇宫。

    而后便被赵延斥责了一番,被禁足在东宫,直到月安成了亲才放出来。

    小麒麟毕竟有着一半的萧家血脉,他不像他的父皇,反而赵修的性格和先皇赵业麟很是相似,听闻在我回来之前,赵修总是执着于月安。

    或许那道先圣秘旨,便是这样流出的。

    不过,只要我们萧家还有一人在,也绝对不会让月安再因为皇权而妥协。

    我们萧家已经赔进去一个青虞长姐了,够对得起他们赵家了。

    我住在大爹的院中,和皎皎曾经居住的小院一直空着,但时常有侍女去打理。

    在月安成亲前一日,我和往常一样想站在院外看一看,一过去,就看到月安坐在窗边。

    看到她的侧脸,那一瞬间,我以为月儿回来了。

    我站在院外看了许久,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眼中都是月儿的模样。

    直到月安转头向我看来,我才回过神来,迈步向着院中走去。

    回到京城好几个月了,我一次都没有踏进院中,好似不进去,月儿还会一直在这里。

    “二舅舅。”

    看到我,月安起身向院外走来。

    我看她神色有些郁郁,问她:“怎么到这来了?”

    月安垂着头,手中拿着一个鲁班锁,声音有些哽咽:“我想阿娘了。”

    我呼吸微微一窒,月安抬头向我看来,眼中含着泪:“二舅舅,如果阿娘还在,一定会为我亲手戴上盖头。”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一阵阵的痛。

    过了这么多年,月儿离去的痛楚并未减少半分,还愈演愈烈。

    我看着院中那些已经有些老旧的秋千和滑滑板木马等玩物,眼前又出现了月儿的画面。

    “二哥哥,这个木马做的太高了,我有些怕。”

    “二哥哥,你把秋千做大些,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坐了。”

    “二哥哥”

    “二哥哥”

    我扶住有些钝痛的脑袋,一颗心仿佛被撕裂成一寸寸。

    “二舅舅?”月安看到我有些反常的神色,忽地开口:“二舅舅,你也一定很想阿娘吧。”

    我敛住神色,恢复了常态,摸了摸她的头道:“有很多人都想她,你阿娘性子温和善良,结交了许多好友。”

    月安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这个想念,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和舅公舅婆他们不一样,和外祖母他们不一样,但是”

    她顿了一下,轻声道:“但是和太子表哥是一样的。”

    我心下一震,看着月安那双透彻的眼睛,才知道她是皎皎三个孩子中心思最细腻的。

    她和六公主赵韵的关系和好,和贤太妃德太妃的关系也很好,时常往宫中而去。

    她竟也看出了小麒麟曾经对月儿也是有过情意的。

    我没有回答月安,这些事,不该让他们这些小辈知晓。

    我望着那种在院外,靠在院墙边上的梧桐树,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这颗梧桐树依旧生机勃勃,只是月儿再也不会坐在院外看着它发呆了。

    月安成亲那日,国公府热闹非常,姑母带着月夕和一干亲眷从西南。

    阙梧也来了,不过因为之前北渊和娑罗闹了那么一出,他是乔装打扮而来,不能让京城的人知晓。

    我已许久没有见到姑母和月夕了。

    比起月安,月夕我见到的次数还要少些。

    月夕是三个孩子中胆子最小的最娇气的,她每每见了我和大哥都是一副畏惧的模样。

    倒是不怕她三舅舅,大概是青泽总是会逗她开心,也不像我和大哥总是沉着一张脸,因为常年征战身上带着一股戾气。

    月夕嫁给了百草谷的弟子许云景,许云景得了百草谷掌门人的真传,年纪轻轻医术就已闻名天下。

    我看着热闹哄哄的国公府,心中却一片荒凉寂静。

    待月夕被接去了项府,国公府安静了下来,我又去到了院子中,看到姑母带着月夕站在院中抹着眼泪。

    月儿走了这些年,那些爱她的人依旧在为她的离去而伤感。

    月夕在姑母的怀中哭的很是伤心,我看着她哭泣的模样,难怪他们总说月夕是最像月儿的。

    过去月儿大多时候都是处在病痛中,时常因为生病而哭闹。

    已经二十岁的月夕,和过去的月儿一样,还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姑母怀中,但姑母已经老了,满头的白发。

    “外祖母,我想阿娘呜呜呜”

    月夕那副抽泣的模样和过去的月儿一模一样。

    姑母抱着月夕,看着院内的物什眼中含着泪,月儿是她唯一的女儿,是她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想念她。

    但还好,总归有个月夕能陪她到老。

    姑母能够安享晚年,想必月儿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而阙梧只是站在院子外面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离去。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些关于月儿记忆是不敢去触碰的。

    后面的这些时日,阙梧又在京城待了几日,他住在过去和月儿成亲的府邸,一个人。

    我不想去管他,但还是派了人看着他,以免被京城的探子发现了他。

    听属下来报,那几日他时常往云麓山跑,也没有做什么,就是到处走走看看。

    我想,他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想去曾经有月儿的地方看看罢了。

    等月夕和姑母还有青泽他们走了之后,月朝和萧烈还有大哥大嫂才来京城看望月安,萧家人还是只能和过去一样,不能全部都扎堆在京城。

    待他们一走,国公府便又安静下来,而我和过去大爹一样,每日到军营巡逻练兵,傍晚再回到府上。

    在月安成亲后,她便不常住在国公府了,时常在京城和寒州往返。

    过去府上大爹还有阿娘和我还有皎皎陪着,如今府邸除了一些打理府中事务的侍女小厮,就剩我一人了。

    国公府处处都有着月儿曾经生活过的身影,我心中觉得安定,并不会像待在边关那般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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