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周牧野道。
江糯摇摇头:“我不紧张。”
周牧野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她额上还有一层薄汗挂在细密的绒毛上,还不紧张,自己没那么吓人吧,怎么回回跟见了鬼似的。
——
周牧野辅导了江糯一下午,吃完晚饭才走。
江昌义也要回部队,两人便一起。
出了家门,江昌义搂着周牧野道:“你给我妹讲题的时候跟战场上的军师似的,那模样,那态度,太帅了。”
“夸张了,我看你妹妹跟你弟弟都不敢说话。”
江昌义嘶了一声:“哎,实话说,你确实太凶了。”
“有吗?”
“有。”
两人正说着,江糯小跑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两个小袋子,她跑到周牧野面前,双手抬起:“谢谢哥哥今天给我辅导功课,送你两盒桃酥。”
周牧野道:“举手之劳,你留着吃吧。”
江糯没说话,举着手也没放下去。
江昌义拍拍周牧野的肩膀道:“拿着吧拿着吧,别浪费我家小姑娘心意,平时攒着可一块都舍不得吃呢。”
周牧野笑笑接过:“那谢谢妹妹。”
江糯道:“不客气,哥你们路上小心。”
江昌义摆手:“嗯,知道了,快回家吧。”
“大哥,再见。”江糯说完便回了家。
路上,周牧野颠了颠那两盒桃酥道:“你妹平常真舍不得吃?”
江昌义道:“可不是,就攒着给你呢。”
“滚。”
——
江糯刚进门就看到江昌民贴墙根站着,林诗雨在一旁,手里捏着一把木尺子,看样子已经把江昌民审完了。
林诗雨冷着脸同她道:“送完了?”
江糯点点头,她自知有错,乖觉的站到了江昌民身边。
林诗雨沉着脸道:“说吧,犯了什么错。”
江昌民捏着嗓子道:“不该撒谎,不该带着妹妹去大哥的宿舍。”
林诗雨又看向江糯,“你呢?”
江糯道:“我不应该骂人。”
林诗雨点着她的额头道:“你最最不应该的是明知道小哥哥不对,还跟着他干坏事,还撒谎,买饭盒。把手伸出来。”
江糯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出来,林诗雨抬手,啪的一声,木尺打在手心,火辣辣的疼。江糯疼的缩脖子,她没敢喊,也没敢哭。
“妈,别打妹妹,是我的问题。”江昌民在一旁喊道。
“我知道,就数你问题最多,把手伸出来!”
江昌民伸出手,咬牙看向别处,那视死如归的模样让林诗雨更气,觉醒的梦境仿佛成真了似的,小儿子江昌民不学无术,凭借自己的油嘴滑舌做生意赚了点小钱,春风得意的时候中了别人的圈套,最后吃了牢饭,林诗雨越想越气,啪啪啪的,越打越重,那双干瘪的小手很快出现了血红印子。
江糯在一旁求道:“妈妈,别打了,小哥哥知道错了。”
“他做了什么好事你帮他求情,回你房间去。”
江糯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林诗雨咬牙:“哭也没用,看你那成绩,稀烂,今年三年级,明年二年级,这辈子都读小学吧。”
“杵着干嘛,回去写作业。”
江糯噙着泪,转身回了房间。
——
江郑钧推门就看到林诗雨坐在镜子前擦雪花膏,他随口问了句:“今天打人了?”
林诗雨没好气:“打了两个呢。”
“怪不得家里安静的跟进贼似的。”
“找我算账?”
“刚刚李阿姨跟我讲了,我支持你,他们有错,该打。”
林诗雨哼道:“真是气死我了,小小年纪不学好。”
江郑钧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夫人说的对,那我现在能去看看他们吗?”
“不会要去说我坏话吧。”
“不敢不敢。”
——
江郑钧去了二楼,江昌民已经睡了,江糯房间灯还亮着。
江郑钧敲了敲门进去,江糯正趴在床头,八音盒的音乐在唱,她正在看自己剪掉的头发。
看到有人来,江糯赶紧把头发塞到枕头下。
江郑钧第一句便是:“你妈打你了?”
江糯已经缓过来了,脸上也没委屈,她坐起来道:“我做错了事,该打。”
江郑钧坐在她床边道:“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你别嫌妈妈打的重,打你事小,以后酿成大祸才追悔莫及,尤其是你去你哥宿舍的事儿,以后绝对不能了,知不知道?”
“爸爸,我再也不会了。”
江郑钧道:“伸出手来,我看看。”
江糯抬手,她本来就白,皮肤也嫩,这会儿手上还有红印子。
江郑钧一瞧,心疼道:“都肿了,涂点药没?”
江糯摇摇头:“没事爸爸,睡一觉就好了,已经不疼了。”
以前宋怀民被打的红痕一道一道的,也是,睡一觉就好了。
“那可不行。”江郑钧说着边出去拿了药膏,回来给她涂了一层,又交待道:“晚上别乱动,明早就好了,不早了,快睡吧。”
“爸爸。”江糯忽然喊住了江郑钧。
“还有什么话说?”
“我……”
江郑钧目光瞥到枕头下露出来的一小撮头发道:“想村儿人里了?”
江糯道:“我只是有点想弟弟,我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弟弟了。”她眨眨眼睛道:“爸爸,你会想那个女儿吗?”
江郑钧吐了口气道:“傻姑娘,哪有让爸爸去想别人家女儿的。”
“睡吧。”
“爸爸晚安。”
灯灭了,八音盒也安静了,江糯的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依稀能看到华丽的房间,她依旧觉得不真实,依旧想念宋怀民。
不知道他现在在煤油灯下做什么。
——
周日一整天,江糯把周牧野讲的知识点全部归纳总结了一遍,又做了三遍练习册。
林诗雨还特意出了五十道加减乘除法的题给她做,学习效果明显,全做对了。
周一早上,江糯便背着书包开开心心的上学去了,早早交了作业回到自己座位上,她心情有些激动,看着老师一页一页的翻着作业,抑制不住的心潮澎湃。
讲台上的程珂翻着作业,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笑。
江糯的心情也跟跟着他的表情喜怒哀乐,春夏秋冬。
这一节课老师没有说作业的事儿,直到下课,程珂才道:“江糯,跟我来办公室。”
江糯起身。
后面几个小朋友叽叽喳喳。
“江糯要挨骂了。”
“是不是她抄作业了?”
“抄作业?那她要被开除了。”
——
办公室,程珂从厚厚的一摞作业里抽出了江糯的,他拉开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江糯很肯定:“是。”
程珂倒是笑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不会就是不会,会就是会,你实话实说。”
江糯道:“程老师,这确实是我做的。”
程珂瞧着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脸上的笑都冷了,“胆子挺大,你不说实话也没关系,明天喊家长来。”
江糯反问:“老师你凭什么觉得我没说实话。”
平时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头也不敢抬,现在倒是敢犟嘴了,程珂翻开她的作业本道:“上周五这些题目你还全是错的,现在全对了,你信吗?我不信。”
“我周末补课了。”
“别找借口,明天叫家长。”
“老师,我真的没有抄。”
“明天把家长叫来,我跟你妈说。”说完程珂转身过去,不再看江糯。
江糯握紧了拳头,平静道:“老师,你上次用了我的课本还没还给我,上面有我哥给我写的笔记。”
“嗨,我说你这个小姑娘。”程珂提了口气,“我还没用完呢,你先出去。”
“您不是老师吗?为什么还要用我哥写的笔记。”
“你。”
这会儿班主任陶媛媛正好进来,看着江糯红着脸站在那里,便道:“都上课了,你在这儿干嘛呢。”
程珂看到陶媛媛道:“你这学生给我犟嘴呢,管管。”
江糯刚要反驳,陶媛媛道:“你先回去上课,有什么事下课再说。”
江糯准备解释。
陶媛媛又道:“你再不回去这节课都结束了。”
江糯只能红着脸离开。
程珂目送那背影离开,摇摇头道:“这孩子太差劲了,抄作业,被我发现了还跟我犟嘴呢。”
陶媛媛拉开椅子坐下,“抄就抄呗,你管她干嘛,混日子来的。”
程珂摇摇头,“还师长家的女儿呢,她真不如江昌凌,人家那成绩从小到大都是第一。”
陶媛媛呵道:“光顾着长脸了,没顾上长脑子。”
“哎,那江家真那么绝情,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说送走就送走。”
“又不是亲生的,现在多少人还吃不上饭呢,谁有那个粮食给别人家养孩子。”
程珂啧啧嘴,“要我我就不换,换回这么个草包来有什么用,就长了张小白脸儿。”
“那人家可比咱会投胎。”
“要我说她早点嫁人算了。”
陶媛媛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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