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约四点多钟。
地壳的烫热与昨晚落下的人工降雨相互对冲,粘稠的闷热气息喷薄在空气中,伴着晨起的微凉,舒适与躁狂诡异地杂合在一起。
十分钟后,细弱的雨丝再次落下,点点滴滴沾到地面就迅速消失,像夜半惊醒后捕捉不到的梦。
六点以后,周围温度降低之势显出,巡逻在周围的工作人员舒了一口气。
十天前。
放学之后,蓝兰将班里男生“清”了干净,只留下全体女生。
“说一件事,生理期肚子疼的比较厉害的同学,算一下自己下一次生理期什么时候,如果刚好卡在考试那两天,建议大家吃药调节。”蓝兰表情有些凝重,“吃药肯定是对身体会有影响,但是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如果真的因为生理期影响到考试,得不偿失。当然也要看大家个人选择,如果有要吃药的可以告诉我,我帮大家买来。”
三秒钟后,近三分之一的人举起了手。
这其中包括景源,章阁。
散会之后,章阁问了一嘴:“源源,我记得你生理期不是没什么感觉吗?”
景源略一思考:“以防万一吧,万一这次就寸了。”
多年来,景源身体还算可以,生理期痛感甚微,但起初也不是没有痛过。
那时候年纪小,不信邪,吃了冰棒,结果就是她蜷着身子、捂着肚子,疼地在床上虚汗汨汨直冒、一动不敢动,眉毛皱成了山丘,话都只能半句半句地往外吐。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受其影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不想再重来,她答应了江渚要一起去另一个学校。
三天前。
“对于高考,我已经说了太多,到现在甚至不知道还能告诉你们什么。”牛超为数不多地没有冷脸,脸上的纹不再是因为压迫而显出,他笑地欣慰:“保持好心态,记着一句话:你会的别人不一定会,你不会的别人也不会。”
“姑娘们,臭小子们,”他最后一次骂道:“九月过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
下面有人起哄:“老师,考完之后能不能改个称呼,臭小子没人喜欢,找不到对象!”
江渚看了身旁的荆棘一眼:“我不担心。”
荆棘欲哭无泪,有本事你大声点说啊,在这里吼,吼的整栋楼都能听见。
逮着我一个人秀算怎么回事儿!
荆棘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臭豆腐的道理不知道么!我们就像臭豆腐,朴实无华,藏拙于缺,总好过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到最后八个字,他特意地盯着江渚,咬字极重。对此,江渚只是亮出了自己的“家书”,而后微笑、又微笑、再微笑。
牛超气地拍桌板,“最后几天了,能不能安生点,香小子们!”
底下人再度哄笑,笑的洒脱,笑的热烈,也笑的畅快。
七点钟,考点外的人越来越多,却并不吵嚷,甚至偶尔能听到古诗的声音。
路旁的杨树下面,也的确是有人捧着一本《高中必背古诗词》,面容平静,周身气质稳稳当当。
景源觉得这人心态实在是好,路过时对其颔了下首,去了约定的位置,章阁已经等在那里。
见她过来,章阁挥了挥手,“你看手机没有?”
景源边拿手机边问:“怎么了?”
“小昭和晴筳在群里给我们加油,说准备了惊喜,让我们心态放稳,好好考。”
“扯横幅吗?”景源在群里回了一个“青蛙期待”的表情,笑着说:“感觉他俩很有可能干出这事儿”
章阁笑笑:“是有可能。”
二人心态好,与那个仍在看书的人是不一样的那种,站在那块儿固定的位置讨论会不会天降大雨,这人工降雨总感觉不够一样。
最后只是祈祷,毕竟她们也管不了老天爷要不要下雨。
八点半,考场门打开,景源和章阁各自分开,与众人一同规序进入,十分钟后,偌大的考点再度变得空旷,原来给这个地方增加了生气的人以三十为一单位在考场落座。
坐在这里的那一刻,激动是难免的,这种激动中考时也曾经历,大起又大落。此刻虽然激动,却也平和,年纪的增加摆在那里,江渚再做不到没毛小子一般愣头。
江曼曼女士,看到了吗?你儿子我好好的,这次考试也会好好的。等考完了,我就给您拐个儿媳妇回来,您是看不到了,让孙叔叔替您把关吧,反正晴筳是会帮忙说话的,而且,一定没人会不喜欢她的。
江渚想着想着,脑海中闪过学习学到枯燥之时的安心之举,眼中飘过一丝微光。
铃声响起,江渚提笔答题。
十分钟后,哗啦声音响起,景源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下雨了。
非人工的那种。
心愿达成,景源越发有把握,一笔一笔,意志坚定,信心满满。
试卷提交过后,景源走出考场,在指示牌那里和章阁汇合之后走出考点大门,接到景昭的电话,让她们往学校旁边的小街走。
到了拐角那里,让她们目瞪口呆的场景出现了。
不出所料。
景昭和孙晴筳的确是扯了横幅。
横幅上的内容是:
景源章阁你俩最靓,太阳的光芒都没你俩亮。
……横幅是买的没错,这标语八成是送的。
这些还不算什么,毕竟早有准备,真正让她们惊呆的是“景昭和孙晴筳穿了旗袍”。
是的没错。景昭和孙晴筳,穿了旗袍,两人都穿了。
大红色的那种,非常的……喜庆。
“惊喜”过后,二人表示可以收起来了,但另外两人一本正经地无动于衷,仍旧直直地站在那里,直到三分钟后秒表响起,才迅速迅捷迅猛地收了起来,脸上的红晕缓缓漫开。
吃饭之时,景源问:“你们给他俩的惊喜也这样么?是一样的吗?”
“怎么可能?!”景昭和孙晴筳异口同声,“当然是不一样的!”
的确不一样……
横幅上的字变了:
江渚荆棘你俩最强,太阳的光芒都没你俩强。
但这两人就没那么友好了,从第一眼看到直至他们两个把东西收好,嘎嘎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自然,被景昭按着,孙晴筳上去爆锤了一通……用气球(从过路小孩儿手里用路边的草编成的草蚂蚱换的)。
第二天上午,景源和章阁考点。
景昭和孙晴筳故技重施,当然也是有变化的。
首先是服装,从红艳艳的旗袍变为了黄灿灿的向日葵t恤。
其次是横幅上的内容,从“景源章阁你俩最靓,太阳的光芒都没你俩亮”变为了“景源章阁你俩最强,太阳的光芒都没你俩强”。
至于另一考点的两人,横幅内容可想而知。
考试结束后再次爆笑不止。
而后再度被爆锤,这次是真的锤,用拳头……下了大力气。
当天晚上,六人去吃烧烤。
景昭和孙晴筳强烈要求四人下一年也按照这个规格候考,有一点敷衍都不行。
另外四人虽然笑个没完,却也是真的欢欣,能看出来这两人是用了心的。
大小伙子和大小姑娘大红旗袍都给穿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呢!
景源和章阁做主拍板,下一年他们四人也穿旗袍,大红色的。
一个都不能少!
敢有反抗,武力镇压!
若还不行,哭闹迫之。
因着放松,他们喝了点酒,很少,度数也不是很高,却因几人没怎么饮过酒,醺醺然直击灵魂。
便是如此,理智却还是有的,说出的话也十分清醒。
景源薅着江渚领子问:“明天上午九点,要不要和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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