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公主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一副阴沉着脸要撵人的架势,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是满脸含笑了。

    燕王不愧是昌平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脾气和昌平公主相差无几,很快便将刚才对峙的事扔到了脑后,懒洋洋地问道:“哦?今天宴会上有什么趣事,不妨说来听听。”

    昌平公主绘声绘色地将福敏郡主和凌静姝打赌一事说了出来。

    燕王听到凌静姝的名讳时,狭长的凤眸亮了一亮,闪出兴味的光芒:“皇姐,你说的凌九小姐,是不是从定州来的?她的大伯父是工部司凌郎中。”

    昌平公主讶然挑眉:“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之前见过她?”

    燕王眸光一闪,徐徐一笑:“在鼎香楼里曾有过一面之缘。”

    昌平公主斜睨燕王一眼,忽地娇笑一声:“哟!才见过一回,对人家的印象就如此深刻。你该不是相中人家了吧!”

    “相中了又如何?”燕王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我身为皇子,年轻英俊未婚,有哪里配不上她不成。纳进府来,做个皇子侧妃,也不至于辱没了她。”

    “胡闹!”

    昌平公主笑着白了燕王一眼:“母后正忙着为你选正妃。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胡闹了。要是和哪家闺秀牵扯不清的,对你的名声总归不好。就算你有心纳美人进府,也得等你大婚后再说。”

    燕王耸耸肩,一派毫不介怀的架势:“我的名声一直都是这样。和女子牵扯不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母后不会介意的。”

    男人嘛,风流成性真不算什么毛病。

    燕王虽未成年娶妻,却早已通晓人事。身边的美貌宫女暂且不说,青楼画舫里结识的“红颜知己”也不在少数。

    昌平公主想到自己纳一个男宠,都得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再看看燕王这副风流浪荡的十分坦然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羡慕嫉妒恨了。

    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拈花惹草,女子寂寞了,想找个人解解闷就是不守妇道?

    哼!

    她才不理会这些。她是大周朝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无人能及,随心随欲,谁能奈她何?别说是养几个男宠,就算她相中的男子有妻有儿,也得如愿以偿不可!

    昌平公主任性地想着,也不再劝燕王了,只说道:“你想做什么,我也管不了你。不过,这个凌静姝,挺知情识趣的。以后会是我宴会的座上宾。你若是在我府里遇上了她,可得给我收敛些。”

    知情识趣?

    燕王听到这个形容词,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那一天在鼎香楼里遇到凌静姝,她的表现可没半点知情识趣的样子……昌平公主口中的凌静姝,和他认识的那一个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而且,身为嫡亲的姐弟,他很了解昌平公主的性子。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脾气,能入她的眼可不容易。

    这个凌静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少女?

    “皇姐,你刚才说留下了凌九小姐作的诗画,可以让人拿来给我欣赏一番吗?”燕王冷不丁地提出了要求。

    昌平公主也有些意外,却并未拒绝:“好,我这就让人拿过来。”

    ……

    身处污泥未染泥,白茎埋地没人知。

    生机红绿清澄里,不待风来香满池。

    燕王欣赏完荷花图,目光便落在了那几行诗句上。神色有些微妙的动容,久久没有说话。

    以诗言志!

    借着写荷花的风骨,来隐喻自己的坚强和不染尘泥的高洁。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足可见写诗人的才华和含而不露的骄傲。

    那一日的惊鸿一面,其实并未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身为皇子,自幼长于宫廷,见惯了各色美人。待十四岁通晓人事后,身边可供采撷的美人也从未断过。

    凌静姝确实是极少见的美人,所以他一时动了兴致,给了她一张燕王府的名帖。这种事对燕王来说司空见惯。

    如果她主动登门造访,燕王不会放过送上门的美人。如果她矜持自傲没有来,也没什么关系。堂堂燕王,身边还会少了解语花么?

    凌静姝后来一直没有露面,早在他意料之中。他身边可供玩乐解闷的事太多了,也没多少空闲去想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美丽少女。

    就在他快要忘记这个少女的时候,没想到会在昌平公主这里听到她的音讯。

    更未想到,只看着她亲手所作的诗画,他便心旌摇曳,久久无法自持。

    这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他平生从未有过……

    昌平公主看着燕王少有的凝神注目,心中暗暗好笑,故意打趣道:“喂!你怎么一直在发呆。该不是只看着这幅诗画,就真的心动了吧!”

    一向肆意妄为言谈无忌的燕王,难得有了一丝十几岁少年郎的窘迫:“什么心动,皇姐你可别乱说。”

    哟!

    这小子的脸竟然微微红了!

    看着就像个情窦初开的笨拙少年!

    这么多年姐弟,她可从未见过燕王这副样子。

    昌平公主一个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原来是真的心动了。诶哟,真是太有趣了!只见过一回,再加上今日看了人家的诗画,就动了春心。阿圻,你真让皇姐眼界大开了。”

    一边说一边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燕王有些恼羞成怒,瞪了昌平公主一眼:“皇姐!”

    再说下去就真的要恼了!

    昌平公主勉强忍住笑,举起双手:“罢了罢了,我不笑你了行了吧!”

    燕王轻哼一声,气势汹汹地说道:“这幅诗画我也要带走。”

    昌平公主眼里全是笑意,脸上却故作惊讶:“这又是为何?这幅画明明是我留下的,你凭什么要带走?”

    燕王再次哼了一声,充分发挥蛮横不讲理的霸道:“没什么理由,反正我要带走。”

    昌平公主肚子都快笑痛了,脸上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好了,算我怕了你。你想拿就拿走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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