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让托尼来扮演蝙蝠侠不是布鲁斯的本意。
按照他的原本的期望，最好是能够尽快找到让托尼的灵魂独立出来的方法，而不是把对方扯进哥谭的混乱中。
并不是蝙蝠侠的地盘意识发作。
不完全是。
很多人问过布鲁斯，他为什么喜欢哥谭，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城市，为什么还要继续为这个城市付出……这些人里，有他的父亲、他的朋友、他的管家、甚至他的敌人。
在他还是韦恩家族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时，他觉得哥谭是一个能够让他变成任何人的神奇地方——不是韦恩少爷，不是上亿家产的未来继承人。在这座城市里，他和其他同龄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
后来……
这座城市给了他最深的痛。
那几乎击倒了他。
布鲁斯想过逃避，离开，遗忘这些深刻的痛楚；他也一次次地归来，凝视这座在泥潭里挣扎，被侵蚀，却又不断有人试图寻找希望的城市。
他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停止爱这座城市。为此，他可以不在意韦恩家族世代传承的名誉与财富，把自己的安全和健康放在脑后。
成为蝙蝠侠。
这也许是他人生的不归点。
布鲁斯欣然接受。
但是托尼——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一位站在阳光下的英雄，一位真正的好人。
他的到来只是意外，他不应该被卷进韦恩和哥谭永远分割不开的纠葛中。
就像他一开始拒绝托尼时所说的那样。
【托尼·斯塔克，他与哥谭无关。】
布鲁斯在‘铮铮’的有节奏的打铁声中这样想。
但是哥谭不这样想。
这座城市温柔又贪婪，它不愿意放走这样一个落入掌心的猎物。而托尼……他堪称自投罗网。
“布鲁斯·韦恩，”托尼说，“你思考的声音吵到我了，能稍微小点声吗？”
托尼·斯塔克。
他永远有办法让正在思考的蝙蝠侠陷入思维停滞。
布鲁斯捏住身边的系统光球，面无表情：“思考没有声音。”
“曾经没有，”托尼纠正，“自从知道你是蝙蝠侠之后，你在我的脑海里思考的声音大得像是发动机的轰鸣。”
“当一辆蝙蝠摩托在我脑子里开来开去的时候，”他说，“是很难被忽略的，蝙蝠侠。”
布鲁斯额头青筋一蹦。
他闭了闭眼，压住自己在托尼面前总是很容易失控的情绪：“前提是真的有一辆蝙蝠摩托。”
“谁知道呢，你是蝙蝠侠。”托尼无所谓地接话，无聊地继续这场斗嘴，“蝙蝠侠总是什么都有。”
布鲁斯不想理他了。
他安静地在意识深处这个独立空间里思考。
“听他们的描述，那群阿卡姆的疯子好像对你都有某种执念。”托尼沉默了一下，又开始没话找话，“魅力无限啊，蝙蝠侠。”
布鲁斯：“……”
托尼倒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意见。
这家伙主要是幼稚。
他们共享同一个身体，被迫二十四小时朝夕相处——对于托尼这种人，他根本做不到把布鲁斯这么个大活人安安静静放在一边，而不嘴欠地去撩拨布鲁斯的情绪。
布鲁斯知道，只要无视托尼几次，这家伙就会自觉没趣地放弃。
但是。
“不是‘都’，”布鲁斯说，“而且，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你的粉丝论坛？”托尼眼睛转了转，若无其事，“这是我交给夏洛克的测试任务——它完成得不错，说实在的。”
“毕竟你的粉丝们把论坛藏得还挺隐蔽。”
“夏洛克？”布鲁斯重复。
“噢，就是曾经说我‘思考的声音像火车站一样吵’的家伙。”托尼解释，“我刚决定把这个名字送给你的蝙蝠ai。”
他目光移向布鲁斯曾经在角落安置的摄像头。托尼今天早上临时制作的ai正在控制机械臂组装他的钢铁盔甲。
“希望你能遗传到那家伙的脑子，夏洛克。”
“但我是由代码组成，并不具备人类的基因链，先生。”ai一板一眼，转了转正在工作的机械臂作为回应，声音从托尼的音响里传出来，“恐怕很难如您所愿。”
“……”
托尼移开目光。
工具室里很快响起托尼把金属零件拨弄得叮当作响的声音。
男人若无其事，看起来毫不在意：“对，我已经看出来了。”他嘟哝道。
布鲁斯愉快地露出了点笑意。
“另外还有一件事。”
短暂的插科打诨过去，托尼继续埋首叮叮当当地组合他的零件。
不过他语气终于正经起来：“夏洛克似乎找到了你的一位疯狂粉丝的……线索。”
“根据你之前的描述，我怀疑对方可能是小丑。”
“似乎？”
“嗯，”托尼也不很确定，“实际上，对方在你的粉丝论坛里进行创作。”
即使看不到布鲁斯的表情，托尼也能想象到对方心里的迷惑。毕竟就连他自己，在收到夏洛克的比对报告时候，也是完完全全地一头雾水。
而且布鲁斯——之前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的时候就不提了。
而在知道蝙蝠侠这个身份之后……
总之，布鲁斯整个人就不是会偷偷看自己的粉丝论坛的那种类型。
一段沉默，听起来布鲁斯很好地消化了这个信息。
他冷静地跳过了质疑‘小丑会在蝙蝠侠粉丝论坛创作’这个步骤，直击重点：“他发布了些什么？”
“呃——”
“是一副漫画。”托尼说，“大致内容是，蝙蝠侠杀死了小丑，旁边用一行红色的字写着‘你胜利了，你失败了！蝙蝠侠！’，然后你……呃，我是说那里面的蝙蝠侠，咧着嘴发出了一阵hahaha的笑声。”
“……”布鲁斯在分析。
片刻。
他听到托尼的声音更加慢吞吞，像是努力憋着什么情绪：“然后，那副漫画因为‘有抹黑蝙蝠侠嫌疑’，被你的粉丝举报屏蔽了。”
更长、更长的沉默。
“如果那是小丑，论坛管理员应该已经不在了。”布鲁斯指出漏洞。
“我一开始也没觉得那是小丑。但夏洛克比对了这个账号发布创作的时间，和过去小丑越狱的时间线基本吻合。”托尼说，“顺便一说，他以前发的那些东西也被举报删除了——如果你感兴趣……”
“不。”
托尼不奇怪这个回答。
说实话，他自己也对这个疑似小丑的人发布了什么东西不感兴趣。
“我认为，即使这个账号背后不是小丑本人，大概率也和小丑有某种联系。”他说，“根据过往记录来看，对方能够在所有人之前知道小丑越狱这件事。”
“……”
“我不记得小丑有哪个得力下属能够和他共事这么长时间。”小丑女除外，但哈莉·奎茵大概也不能算小丑的下属。
另外，哈莉也不会画小丑被蝙蝠侠杀死。
“反正现在也没有线索，先观察看看。”托尼说，“就是小丑本人也说不定，毕竟他是个疯子，他干什么都有可能。”
布鲁斯无法反驳。
尽管他并不认为那个账号背后真的会是小丑。
不过，就像托尼说的，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
阿尔弗雷德走进蝙蝠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散落一地的纸张。托尼站在一地的凌乱中间，正在蝙蝠侠的铠甲上敲敲打打，上下检查。
“斯塔克先生，今天下午的阳光很好。”阿福抬脚绕过地上的杂物，小心地把手里的午餐放到了托尼的桌面上。
“嗯？是吗？”托尼头也不抬。
看他那表现，阿尔弗雷德百分百肯定，托尼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布鲁斯，”他说话，由于回答的人没法出声而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铠甲的关节为了灵活性牺牲了防护，还有这些通过肌肉动作触发的小机关……我没办法像你那样精准控制肌肉，所以它们都不会出现在你的新战甲中。”
说着，托尼换了个站位：“嗯？”
他惊讶地发声，完全视旁边的阿尔弗雷德为无物，震惊道：“你的战甲都没有裆吗？”
托尼顿了一下，大概是布鲁斯在回复他。
“夜巡的时候要解决生理需求怎么办？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水过滤循环系统压缩到最小塞进你的战甲……至少给□□上个拉链？”他说，“这应该没什么技术含量吧？”
又是停顿。
“憋尿太久容易损伤器官——顺便一说，盔甲太不透气，并且过于紧身，也容易导致阳痿。”
自从知道阿尔弗雷德早就从布鲁斯那里了解现状之后，托尼在韦恩庄园根本不掩饰自己。
因为能够听到意识中布鲁斯的回复，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自己交谈的样子在阿福眼里有多么诡异。
——看起来简直像是噩梦成真，白天的布鲁斯和晚上的布鲁斯分成了两个人格，还齐心协力，一心致力于发展蝙蝠侠这一伟大的事业。
阿福清清嗓子，向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灵魂提醒自己的存在：“现在是午餐时间，先生们。顺便一问，你们想要把地上这些纸片收到哪里呢？”
“先不要动，这都是小丑的作品……”托尼头也不抬，“我等会吃。”
布鲁斯比他经验丰富得多，他直接打断托尼。
“你最好先吃饭，阿福现在的心情可不算好。”
布鲁斯觉得自己必须告诫后来者托尼，一条蝙蝠侠必须知道的经验。
——永远，不要得罪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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