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废话,加快速度。”魏云璋不耐烦的撂下一句。
接下来,乔椀才知道,原来之前她疾步才能跟上的速度,于这些山匪而言已经算慢了,在山匪头子这句加快的话之后,他们脚步明显迈的更大起来,比起之前,足足要快上一倍。
这让乔椀跟得更加吃力,迈动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肺腑中跟有东西在烧一样,让她难受的厉害。但她还不敢歇,刚刚山匪头子的那句,明显是没了耐心,嫌走得速度太慢,这种情况,她不敢提歇字。
脚步沉沉落地,乔椀只有尽量转移注意力,一心盯着前路瞧,才能不去注意脚上的难受。
半个时辰后,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变得发飘,一心只看着前路的眼睛变得发直,明显是累懵了的模样,之所以现在还能跟上,不过是凭着一股求生意志在走。
倏然,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乔椀身子一晃,就要直直倒下。
魏云璋皱眉,眼风瞥过要歪倒的人,眉间腾起的不耐烦更重一层。
手臂一伸一拉,拽住就要朝地上倒的人,不耐:“肉都白吃了。”
连这点路都走不了。
乔椀还发懵呢,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得这句,声音发哑:“我没走过这么多路。”
魏云璋沉沉看着她,睨下来的目光不虞,她一个住在山里的,说她没走过这么多路?
乔椀:……累懵了,脑子反应都变慢了。
舔舔嘴角:“我没骗你,那次回村,我……我走得很慢,进了村后,我就没出去过了。”
面无表情看着她,魏云璋扫一眼她变得苍白的脸,微微拧起眉。
乔椀紧张的握紧手心。
当看到他突然拔剑时,脸上血色全褪,嘴唇抑制不住的微微颤起,急忙出声:“我……我还能走的。”
别杀她。
魏云璋瞥她一眼,手心一动,剑势凌厉。
乔椀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指尖紧紧掐着手心,直到耳边响起树木倒地的声音,才意识到,他这一剑,是朝道边的树挥了过去。
后背布上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乔椀抱着行囊的手还在忍不住发抖。
“牵着。”魏云璋挑起树干,随意削了几下,一根手臂长的木棍成型,他下颌微抬,自己拿着木棍一端,另一端朝她这边一杵,抬眼示意。
乔椀咽下口中颤意,微微发抖的手握上去,努力握紧。
魏云璋瞥了眼她的手,收回眼神,转身:“握紧了,这回再落下……”
“不会了,一定不会。”乔椀连忙保证。
魏云璋没说什么,只是脚步继续迈起来。
卫公蒙扫了眼三爷和乔椀之间的那根木棍,眉梢微挑,无声笑了下。
乔椀没看到他这抹笑,这会儿一心全聚在手上握得这根木棍上。
盯了一会儿,又去看他的背影。
这山匪头子,到底想干什么?
琢磨了一会儿,琢磨不透,乔椀很想叹气,可这会儿,连叹气的功夫都是累人的。
不知不觉又走了许久,她从一开始还能有些心思想别的,到后面,变成只是发木的跟着他,直到他们终于停下来时,乔椀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乔姑娘,可以歇了。”卫公蒙看她不太对劲,好心出声一句。
“啊?哦。”乔椀眼睛动了动,眼神恢复光彩,愣愣的看着他,“能歇了?”
卫公蒙点头:“能歇了。”
话落,看她直接倒下去,卫公蒙惊得往旁边一跳,连忙去看三爷,撇清关系,他可没动她啊,是她自己倒的,和他没关系。
魏云璋觑他一眼,又看跌坐在地上快要哭起来的乔椀,朝旁边一个人示意:“给她的水囊灌壶干净的水。”
乔椀坐在地上,长吐一口气,脑袋埋到行囊里,再走下去,她没被山匪杀死,也要力竭而死了。
走到最后,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出的那座矮山,又是如何到的这个地方。
脑袋现在还一片空白,除了累,多一个字她都想不起来。
灌好水的张虎瞧她累成这样,看不上眼的歪歪嘴,这才多少路啊。
“水罐好了,快拿着。”
乔椀抬起头,抖着手伸过去,嗓音也发抖:“谢……谢谢。”
张虎鼻子哼气,布满肌肉的手缩回去,几大步就离她远远的,转过身时,脸上有一抹不自在,乖乖,不说别的,一张脸长得也忒好看,难怪她一直拖后腿,三爷也没扔她在山里喂狼。
看他几步蹿远,乔椀抿一抿嘴,用还微微发抖的手去拔软塞,拔了好几下才终于拧开。
她渴得很,什么也不顾及,直接就仰头喝了起来,一口直接喝空半个水囊,她才感觉活了半条命,脑袋也终于清明了些。
手背胡乱抹一抹嘴角,轻轻喘一口气,乔椀觉得舒服了些,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将水囊重新堵好,乔椀环顾四周,一看,惊得她眼皮直跳,怎么足足多出了一倍的人!
哪冒出来的!
她这是回了山匪窝了?
可……乔椀皱眉看着眼前连个茅草屋都没有的地方,唯一勉强能入得上眼的,是那三顶帐篷,除此之外,直接说露天席地也不为过。
匆匆瞄过一圈,看有山匪时不时往她这边看过来,乔椀不敢细致多看,收回眼神,认真揉着自己的一双腿。
坐了好一会儿,撑着身子起身,脚才一用力,她忍不住痛呼一声,又跌坐回去。
乔椀龇牙抱起小腿,等痛意缓过去了,试探着用脚再踩一踩地面,结果才踏上去,又是那种痛感。
乔椀懵了,抱着腿茫然无措。
她的脚怎么了。
不……不会是要废了……乔椀心里一慌,脸色变白,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不想变成残废,仓皇朝山匪头子看过去。
魏云璋皱一皱眉,他不太想理她,可她哭得那个惨样,让人心烦的很。
扔下手上拿着的树枝,魏云璋不耐的几步过来:“干什么。”
乔椀吸吸鼻子,含泪抬头,抱着小腿哭音浓重:“我腿疼,是不是腿要废了?”
魏云璋:……
瞧她泪还在流,烦心:“哪里疼。”
乔椀小心碰碰脚背,鼻头发红:“脚掌,一碰地就疼,从前都不会的。”
魏云璋看向她一双脚,鞋面上沾了许多灰尘,但不难从那薄薄一层鞋底看出,是软底的。
目光移回她的脸上,眼眸微眯:“你生在山里,不知道路走多了,脚会起水泡?”
乔椀迷茫:“水泡?”
什么东西?
脚上会长这个东西?
魏云璋目光犀利起来:“你不是桃花村的人。”
“我……我是啊!”乔椀慌了,急忙道,“我只是近来才回村里。”
她慌忙找着借口解释:“我从有记忆起,就和爹爹住在城里,爹爹很疼我,那时家里还算富裕,有婢子和家丁,爹爹从不让我干粗活,我也从没干过粗活。后来……家里不知为何,生意突然变差,爹爹日夜着急,为此身子都熬差了,但他还瞒着我……”
说着说着,她仿佛真到了那等境地一般,眼眶盈湿,刚止了些的眼泪再次汹涌起来,模糊视线:“他不肯花大钱看病,直到瞒不住了,才终于肯好好看大夫,可那时也晚了。”
乔椀凄然垂下脑袋:“爹爹走了,走前安排我回了桃花村。”
她抹抹眼泪,可眼泪像是抹不尽一样,才擦完,很快又涌出来。
魏云璋皱紧眉,目光掠过她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截细颈,还有上面露出小半的千丝绳。
烦躁的移开目光:“别哭了。”
乔椀憋住眼泪,泪水含在眼眶里,盈盈打转,比哭起来看着还要可怜。
魏云璋扯扯唇,脸色变黑:“算了,算了。”
高喝一声:“陈甫!”
就在不远处看热闹的陈甫瞬间收起看戏的脸色,可不敢让三爷瞧见他刚刚的样子,肃起一张脸跑过来,正声:“三爷。”
“给她看看脚。”魏云璋说。
陈甫微微诧异,就几个水泡,三爷还让他给她看?不就挑破了抹点药就行。
“还等着我去给你搬张凳子来?”魏云璋不快。
陈甫连忙摇头,哪里敢啊:“在这看?”
乔椀心一紧,巴巴看向魏云璋,能不能……去那边的帐子里。
魏云璋沉看她一眼,事忒多。
“跟上。”冷声一句,说完已经背过手大步朝帐子里去。
陈甫明白了三爷的意思,朝有些无措的乔椀看:“乔姑娘快跟上,我去拿些东西,等会儿就去三爷的帐子里帮你挑了脚上的水泡。”
“要……要挑了?”乔椀说话都不利索了,光听着,她就觉得疼得厉害。
陈甫点头:“是啊,得挑了才好的快。”
乔椀苦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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