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茶楼中的说书人乃是世代为业,许多外地人慕名前来。云奉月和穆倾风走进茶楼时,前排的桌子已坐满了人,二人便在边角处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座中人听得专注,无暇注意他们。

    “云桓出招迅如闪电,那姜拂雪避闪不及,眼看便要遭了暗算,却突然杀出一位紫衣女子,一剑挡下了云桓的阴招!”

    “啪!”惊堂木响,一片叫好之声。

    云奉月将口中的点心咽下,与穆倾风说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我倒要听听这人会怎么编排我,说不准会把我讲成长相丑陋的心机女妖怪。”

    穆倾风无奈地笑了笑。

    “那女子倒也未曾辩驳,将面纱摘下来,当场承认了她玄鸾教教主的身份,这一摘竟让在场各位英雄惊在原地,那云奉月竟生的花容月貌、昳丽无双,似那下凡的仙子,出落于凡尘之外!”

    座中有纨绔挑事般问道:“仙子有多美,你倒说来听听,若讲不出,便是你收了玄鸾教的好处,要将那教主夸成仙子以掩盖她心狠手辣的真面目。”

    “就是,讲讲!”有人附和着起哄。

    那说书人并不慌张,他四下环顾,将目光落在了云奉月身上。“老朽虽未见过仙子,但想来仙子应如那位姑娘一般。”他抬手一指,众人皆望向云奉月。

    云奉月正暗自笑着说书人夸赞她之语,却突然成为了在场之人的焦点,一时有些发愣。

    “这姑娘长得太美了,莫不是真的仙子?”

    “我要是能娶到这样的美人,死也值了。”

    ……

    穆倾风眉头微蹙,却听到一声惊呼。

    “穆掌门!”

    他循声望去,是一位女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应是见过之人。云奉月立时认出了那人是谁,暗道一声冤家路窄。

    薛燕清和于落桐看到穆倾风,心中惊讶便喊了出来。而在场之人听她叫“穆掌门”便问道:“难道这位便是沧元山掌门穆倾风?”

    穆倾风并无要回答他们的意思,薛燕清却想在众人面前卖弄:“当然是,本小姐亲眼见过,不会认错。”她一直将被赶出沧元山的原因归结于云奉月,而对穆倾风却仍是崇慕之意。

    说书人有些吃惊,沧元山与浔邑相距甚远,竟能在此见到广负盛名的沧元山掌门,他从说书台上走下来,向穆倾风问道:“阁下真的是沧元山掌门穆倾风?”

    穆倾风无奈于在此处被人认出,拱手回道:“在下正是穆倾风。”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呐!”

    “老丈高看。”

    说书人将目光转向他身旁的云奉月,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与穆掌门是何关系?适才有所冒犯,还望见谅。”

    穆倾风唇角勾起:“这位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竟是沧元山未来的掌门夫人,还望姑娘原谅老朽的无心之举。”

    云奉月正要回应他,却被薛燕清抢了先,她和于落桐向此处走来,发难道:“穆掌门,你可莫要被你身侧这个女人骗了,前几日我曾在街上见到她与秦公子拉拉扯扯,想必对秦公子思慕已久,她对你可未必是真心。”

    云奉月冷笑道:“薛燕清,上次在茶楼,那支金簪没有划破你的脸,是不是让你辗转反侧,遗憾得很?我倒不介意今日给你补上。”

    穆倾风听到这个名字,已记起了这人是谁,她在门中时便找过云奉月的茬。

    薛燕清面上大骇,“你!你是姜云?!”

    云奉月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望着她:“上回你也是如此问我,我记得我与你说过,没事少出门,你这张嘴用不上可以不用,你为何听不进去呢?”

    上回的情境浮现眼前,战栗之感涌上心头,薛燕清身形猛颤,于落桐扶住她,二人皆生惧意。

    云奉月见她们这副样子,冷嗤一声:“我再与你说一次,若你管不住这张嘴,我便替你管管,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二人连声答应。

    穆倾风走过来握住云奉月的手,说道:“我与夫人之间的事无须他人多言,我夫人行事自有她的原由,我信她。”

    云奉月心中一暖,勾了勾被他握在掌心中的手,眉眼中换上了柔色。她从钱袋中摸出一个金锭递与那说书人:“老丈,我有一事要托付你,这是报酬。”

    说书人连连摆手:“姑娘言重了,老朽一说书之人,能有何事帮得上姑娘?即便帮得上,也不必收如此贵重之礼。”

    “老丈便收下吧,此事非你不可。”

    说书人见云奉月执意,不再推辞:“姑娘有何事托付老朽?”

    云奉月笑道:“便送你一个别人都未讲过的试剑大会的后续,你且听仔细了。玄鸾教教主云奉月于试剑大会之上对沧元山掌门穆倾风一见倾心,日日给穆倾风写情信送上沧元山。然穆倾风性情刚直,虽不堪于云奉月的骚扰,却也未有半分妥协。云奉月见他油盐不进,便以沧元山上下弟子性命为要挟,令穆倾风屈服于她。穆倾风迫于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与云奉月成婚。”

    “老丈可记下了?若记下了,便将它编入你说的故事中,说给别人听。”

    穆倾风立时便懂了云奉月的意图,他急切道:“云儿,你何必如此?老丈,莫要听她胡言!”

    说书人听得云里雾里,他将金子递回给云奉月:“姑娘所言,请恕老朽无法照办,虽不知姑娘是何意图,但老朽乃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草民,如何敢编排玄鸾教教主,若云教主找上门来,老朽只怕没命再来此说书了。”

    云奉月未接金子,笑道:“你不必担心云奉月找上门来,因为,我便是云奉月。”

    说书人愣在原地,不止是他,堂中之人听得此言皆屏息凝神,不敢言语。

    “你只需按我所说的讲便是,不会有人寻你麻烦。”她将玄鸾戒亮出,“这是教主信物玄鸾戒,我的身份不作假,你且安心。”

    穆倾风有些生气:“老丈莫听她的,她适才所言皆是子虚乌有,是我思慕于她才想与她执手白头,而非出自威胁逼迫。”

    云奉月略带威胁道:“穆倾风光风霁月、行事磊落,不会将你怎样,但我是玄鸾教之人,做事皆凭兴起,杀个人不过一念之间,老丈你自己掂量着该听谁的。”

    说书人望向穆倾风,又看向云奉月,有了计较:“云教主放心,老朽定将此事办好。”

    “那便多谢了。”云奉月望向堂中之人,冷声道:“今日之事,在座诸位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到我的耳朵里,可就不好收场了。”

    “是是是。”

    穆倾风气不打一处来,拂袖而走。云奉月知他定是气急了,赶忙追了上去。

    堂中之人见云奉月离开,瞬时泄了气,薛燕清和于落桐瘫在原地,吓得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云奉月追着穆倾风出了茶楼,说了一路好话,穆倾风未答半句。回到秦府之后,便坐在桌边如木头人般不动不言。

    “倾风哥哥,你别生气,你生气我会心疼。”

    “你理理我呀,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我名声本来就差,也不在这一事上,但你不同,我不能让你因我而被江湖人唾骂耻笑。我对你无法放手,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至少能保住你的名声。”

    “别气了好不好,我们昨日才见到面,今日便要横眉相对吗?”

    “倾风哥哥,好哥哥,你理理我吧。”

    穆倾风攥紧了手指,却仍是一言不发,也不看她。他今日非得逼着她改了主意,回去找那说书人收回那些胡说八道。

    云奉月也吃准了他的心思,见服软无效,便不再言语,起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回身与穆倾风说道:“既然你不愿理我,也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不在这里讨你嫌惹你厌,我做的事从不后悔,若你看不惯、接受不了,要与我分道扬镳还是如何,都依你。”

    说完她转身要去开门,手还未碰到门,穆倾风闪身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你明知我的想法,何必如此戳我心窝子?你是我穆倾风想要悉心疼护之人,我不愿世人误会你、中伤你。”

    云奉月转过身来,眸中尽是柔情:“我也一样。虽然玄鸾教与各派达成了盟约,但我很清楚,固有的印象一时翻转不了,你娶了我,会被说成自甘堕落、鬼迷心窍,会从云端坠入尘泥,被人戳脊梁骨,我不愿你因我而如此。但这事若由我强求而成,那便全然不同,他们只会觉得,果然是魔教之人,惯会欺压良善,说完便过去了。所以,你依了我,好吗?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穆倾风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心中的丝丝暖流烫的他双眸有些模糊,眼前这姑娘值得最好,他想将世间所有美好都捧到她的面前。

    “我穆倾风何德何能?”能得你真心。

    云奉月灿然一笑:“你可是穆倾风啊,世间独一无二的穆倾风,我的爱郎~”

    穆倾风将她抵在门上,吻铺天盖地般落下,云奉月深情回应着他,尽诉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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