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中越给肖红槿诊了脉,并无大碍,肖红槿的心结既解,他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巨石终于可以挪开了。有严青榆陪着肖红槿,他便想出去凑个热闹听听钱家的事,愣是没见到一个人回来,憋闷之际秦舒砚回来了,他逮着秦舒砚不让他走,非要听他讲个细致。
秦舒砚因着荀中越和肖红槿救了云奉月性命,对他们另眼相待,便一五一十把自己看到的讲给他听。
“大快人心!”荀中越听到钱家人亲眼看到母子二人的艳色场面,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刚巧云奉月和穆倾风一同走进来,他满面喜色对云奉月说道:“乖徒孙,你可解了我一桩心事啊,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
云奉月有些受宠若惊,却在荀中越面前郑重跪下:“若无师公和师父相救,我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此事便当是我回报您和师父的救命之恩吧。”
她不愿亏欠别人,更何况欠的还是命,能抵消一部分恩情,她心里也轻松一些。
荀中越将她扶起:“救你不过是医者本心,举手之劳,未曾想到你这孩子如此争气,不仅给我老头子脸上增了光,还帮红槿解开了心结,这徒孙收的不亏。都是一家人就别张口闭口提恩情了,你为了此事忙活这么多天辛苦了,等回去我再给你练些丹药助你练功。”
“多谢师公。”荀中越的药她自是乐于接受。
平复了大半天,肖红槿终于走出了屋子,眼圈红肿未消,但瞧着精神尚可。云奉月放下心来,将大家召集到一处,安排离开事宜。此事细究起来留下了许多破绽,今日事发突然,钱家人定无心去追查,等他们回过神来可就不一定了,因此一定要尽快离开雁歌。
秦舒砚回浔邑,他们几人回沧元山,并不同路。秦舒砚提出让他们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由他来善后。
因着昨夜没睡好,明日又要赶路,吃过晚饭云奉月便早早回房歇息了。严青榆与穆倾风住在一间屋子,他去看了看肖红槿,回屋正准备关门,却见秦舒砚朝这边走来。
秦舒砚走到门口,向屋里望去:“我找他。”
穆倾风见他指向自己,似早有所料,将外衫穿好走出屋外。
“把你的剑带上。”
穆倾风取了佩剑,跟着他一同出了门。
雁歌城西有一个杂耍街,入了夜街上的杂耍艺人都收了摊子,留下大片的空地。
到了杂耍街秦舒砚举起手中剑对穆倾风说道:“打一场。”
穆倾风拱手:“自当奉陪。”
秦舒砚:“拿出你的真本事,我也不会留情。”
满月清辉洒在剑身之上,映照出缠斗的两道人影,穆倾风的剑招飘逸灵秀带着几分温柔,而秦舒砚则是刚毅凌厉带着肃杀之气。
秦舒砚的基本功是秦苍峰所授,后秦苍峰为他请了几位退隐的江湖剑法高手授他武艺,他的天赋极高,博采几家之长成就自己的路数,让穆倾风猜不透他的下一个招式。
但穆倾风毕竟比秦舒砚多练了几年,且师从曾经的江湖第一剑术高手,几十招交手下来,秦舒砚渐渐落了下风。
“我输了。”秦舒砚输的坦荡。
“承让。”
秦舒砚收了剑,与穆倾风对向而立,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脸上虽有疲累之色,但却立得铮然。他问道:“穆倾风,你对我姐姐是何心思?”
穆倾风神色坚定:“她是我想要执手共度余生之人。”
“无论遭遇何种境况,你都能护她周全吗?”
“我能,只要我不倒下,便不会让她伤到。”
“若有一日,你的长辈亲人全都让你放弃她,你又当如何?”
“旁人并不能左右我的想法,我自当坚守本心。”
坚守本心……秦舒砚很想再问“若有一日她成了你的敌人、若你发现她欺骗了你,若……”他却没有问出口,这些问题毫无意义,未能发生之事谁都无法预料结果,即便穆倾风给出了承诺,又能如何?今夜他找穆倾风出来不过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资格与云奉月站在一起,当不当得起云奉月的一片真心。
“穆倾风,若有一日你负了我姐姐,伤了她,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们秦家也不会放过你。”
穆倾风未有丝毫犹豫迟疑:“我不会。”
秦舒砚的心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承诺而松懈下来,穆倾风的武功高出他太多,只怕再练个几年也难敌他手,而这恰恰是让他最担心之处。若有一日他知晓了云奉月的身份翻脸不认人,那他便是能伤到云奉月的最强武器。
“你最好记得今日的承诺。”秦舒砚冷冷地扔下这句话飞身离去。
穆倾风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吾心如此月,流光独照卿。
第二日一早,云奉月一行人与秦舒砚道别,踏上了返程之路。云奉月、肖红槿皆是男装,荀中越带着四位长相俊美的年轻人分外招摇,不过倒未有几人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街头巷尾议论的皆是昨日城中最热闹的事和那户人家——钱家。
“那钱大人的外室疯了!”
“听说昨天被打了个半死,她那个儿子也废了。”
“报应啊!”
……
荀中越一路上但凡见着别人谈论这事,便要凑上前听听,听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肖红槿却很平静,昨日如做了一场大梦,醒来之后这几年的愤恨、痛苦皆随梦而逝,她想痛痛快快地过今后的日子,好好珍惜身侧之人。
“师弟,我想吃糖葫芦。”
肖红槿此言一出,几个人全都惊奇地望着她,一时间忘了动作。
严青榆有些难以置信:“师姐,你说什么?”
“我想吃糖葫芦。”
荀中越几乎是要热泪盈眶:“我徒弟要吃糖葫芦,买,都买给你。”他踢了严青榆一脚,“愣着干什么,快去买,多买点!”
“是!我这就去买。”严青榆一路小跑,去找卖糖葫芦的摊子。
“我徒弟要吃糖葫芦……”荀中越激动地抹泪,从前肖红槿每次跟着他下山都会买糖葫芦,这么多年,他再未见过她吃过糖葫芦,再未见过她开心的笑脸。“徒弟,你还想吃什么,师父给你买!”
肖红槿眼中也擎着泪花,她知道,这些年因为她的事,师父一直在自责,所幸现在还不晚,以后她可以好好孝敬师父。“现下只想吃糖葫芦,别的东西等以后想吃了再找师父要。”
“好好好。”荀中越看向肖红槿旁边的云奉月:“乖徒孙,多亏了你,你想要什么?师公全都买给你!”
云奉月笑道:“师公,您的钱留着自己买酒喝,我找他要就成。”她扯了扯穆倾风的袖子,“掌门师叔,你给不给买?”
在长辈面前穆倾风有些不好意思:“买。”
荀中越已经默许了穆倾风和云奉月的关系,他以娘家人的身份对穆倾风说道:“倾风小子,你可别欺负她,否则我老头子可饶不了你。”
“是,师叔。”
荀中越高兴地合不拢嘴,他的徒弟徒孙把门中最优秀的两位弟子拿下了,日后他在门中可不得横着走?一想到程敬棠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他就觉得解气。
说话间严青榆拿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桩子回来了。
“师姐,给。”他拔下一支糖葫芦递给肖红槿,又向云奉月问道:“姜云,你要吃吗?”
云奉月摆摆手:“不不不,你专门买给我师父的,我可不吃,再说我粘着胡子没法吃。”
肖红槿吃了两串,他们要去取马,不能带着糖葫芦桩子一起上路,便将剩下的糖葫芦都给了路边的小乞丐。
出了雁歌城,几人心中皆如一块大石落了地,肖红槿许久未出过远门,他们并不急于赶路,一路游山玩水逛着街市往回走。
等到达云宁时已过了十日,原本走陆路不必经过云宁,但荀中越对云宁的“醉仙翁”念念不忘,穆倾风便提出转道云宁,再经水路返回沧元山。
云宁是云奉月被捡回沧元山之地,虽然当时并无意识,但踏入云宁城的那一刻,她心中仍是感慨万千,当日的一切都太过幸运,她跳下绝音台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生路已绝,却未曾想到绝处逢生。但她上山这么久都未能好好答谢当初救她回去的初阳和成奕,此番再入云宁,正好可以备一份厚礼感谢他们的搭救之恩。
云宁城热闹非凡,他们一打听才知当地有一大户人家家中公子高中,那家人从各地请了戏班名角到城中连演三天,夜间还有灯会。附近城镇的百姓都前来云宁瞧凑热闹,连摊子商贩也多了起来。这样的热闹很难能遇得上,几人便打算在城中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山。
荀中越嘴馋得紧,直奔酒庄买了一坛“醉仙翁”。他从前经常到云宁义诊,是酒庄的常客,老板便又赠送了他一坛。荀中越是爱酒之人,出了酒庄便迫不及待想找个摊子喝上几口解馋。
他们在街边找了一个茶摊,要了一壶茶坐着歇脚。云奉月换回了女装,她戴着面纱便选了一个背对街道的位子坐着,穆倾风坐在她的身边。她端起茶杯正要入口,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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