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奉月和郭肃贤出了珍宝阁便继续向前逛,路边有个糖葫芦摊子,云奉月走过去买了一支。

    “给,”她将糖葫芦递给郭肃贤,“刚等急了吧,这个糖葫芦就当你等我的谢礼。”

    郭肃贤推辞道:“今日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姑娘不必如此,糖葫芦你吃吧。”

    “我这样没法子在大街上吃东西,这是给你买的。”

    郭肃贤只得接过糖葫芦,他拿在手里却没有下嘴:“这是我第一次吃糖葫芦,多谢姑娘。”

    “第一次小时候你师父未曾给你买过吗”云奉月想起关于魏震凡的传言,竟有几分同情郭肃贤。

    “我四岁那年被师父收入座下,直到十八岁才第一次出门,所以并未吃过这种东西。”郭肃贤望着手中的糖葫芦,流露出羡慕和不舍的情绪,他的年少时光都是在练剑中度过,并无这种甜蜜的记忆。

    云奉月察觉出他的异样情绪:“那今日我们逛遍这些摊子,把以前没有的都补上,如何”既能玩乐又能拉近距离,何乐而不为

    郭肃贤:“姑娘忙自己的事便好,不必顾念我。”

    “那可不行,是我叫你一同出来,总得把你安排好。还有,你别姑娘姑娘的叫我,我有名字,叫我姜云便是。”

    “好。”

    于是,云奉月带着郭肃贤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子买了个遍,还有小孩子喜欢的耍物也都买给了郭肃贤,二人手上拎了个满满当当。路过成衣铺时,她进去买了两套现成的夏衫。及至正午时分,逛得有些疲累二人便找了一家茶楼。

    桌上摆着还没来得及吃的点心,云奉月戴着面纱,只吃了一些方便入口的食物,买的这些东西是她抢着付的银子,郭肃贤起先不好意思,被她一通劝诫之后,总算放松下来。

    云奉月见氛围尚可,便开始了她的套话大计。

    “郭大哥,你们丹霞宫对弟子很严厉吧。”她故意将称呼从“少侠”换成了“大哥”,显得亲近。

    郭肃贤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盏:“姑娘误会了,门中其他弟子并无限制,只是师父怕我年岁尚小,外出遇到危险。师父待我如同亲子,我不想让他失望。”

    如同亲子……云奉月想起关于魏震凡曾有过一个孩子的传言,难道这郭肃贤是魏震凡的儿子?

    她将少女的崇拜杂糅到了语气中,说道:“我听门中长辈说起过,魏宫主年少成名,武功深不可测,郭大哥得魏宫主真传,在丹霞宫中应该少有对手吧?”

    郭肃贤面上浮起笑意:“我的武功在门中大概只能排在中间,除了朱师叔,我并未见过门中其他长辈出过手,但想来应是不差的。”

    既然郭肃贤自己提起了朱秀乾,云奉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那朱师叔看起来很是和蔼,他很厉害吗?”

    “门中比朱师叔武功高的应该只有师父,朱师叔虽然看起来和气,但出手却干脆利落、毫不留情。”他曾见过朱师叔处置门中犯禁的弟子,与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柳织嫣似乎与你那朱师叔很熟,他经常来白鹭洲吗?”

    “恩,朱师叔是我师父最信任之人,我师父很少下山,有事一般都是朱师叔代他出面,师父每年都会派朱师叔前来看望李前辈。”

    云奉月心中冷笑,是看望李绛真还是姜拂雪?照郭肃贤这样说来,若朱秀乾真与云桓有关系,说不得那魏震凡也脱不开干系。看来需传信给岳亭松,好好查查这丹霞宫。

    “原来是这样,难怪白鹭洲待你们如自家人一般。不像我,自从来了白鹭洲便被你那柳妹妹一直找茬。”

    郭肃贤说道:“织嫣她从前并未如此过……许是对你有何误会。”

    云奉月佯作生气:“你的意思是我有问题?我从未招惹过她,倒成了我的问题。也罢,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替她说话也是应当,我不过是个外人,不该在你面前说她的不是。”

    “不不,姜姑娘误会了。”郭肃贤赶忙解释,“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嘴笨,你别生气。”

    云奉月由生气切换到委屈,默不作声,用手指揪紧了袖口。

    郭肃贤慌了神,将桌上的点心推到她面前:“是我的不是,我向姑娘赔罪,这些点心都给你吃。”

    “又变成姑娘了,唉,我果然是外人。”

    “不是,姜云,你别生气。”郭肃贤头回见姑娘生气,还是被他惹出来的,除了道歉,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理。

    云奉月见好就收:“好吧,你请我看戏,我就不气了。”逛街的时候她听说这镇上有个戏楼,她便想去凑个热闹。若丹霞宫有问题,她与郭肃贤拉近关系,说不定他日会有用处。

    郭肃贤满口应下:“好,都听你的。”

    怕误了与白鹭洲弟子会合的时辰,二人未在茶楼多留,直奔戏楼。郭肃贤第一次听戏,看得津津有味。云奉月倒觉唱得一般,没有太大兴致,心思都放在丹霞宫上。

    听完戏买的点心都吃完了,二人手上轻松了不少。路过酒馆时云奉月给荀中越买了一坛好酒,便去渡口与白鹭洲弟子会合。

    回去这一路倒与来时无异,云奉月和郭肃贤几乎一路无话。今日的目的虽已达成,云奉月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把消息传递给秦苍峰,再转给岳亭松。若能亲自与秦苍峰见上一面能省去许多麻烦,说不定能从秦苍峰那里听到一些二十年前的事。

    回到白鹭洲之后,云奉月去向荀中越报了平安,顺便把酒带给了他,荀中越看到酒很是高兴,便未与她多言。

    李绛真已是油尽灯枯之态,柳织嫣的禁闭解除之后,每日在她跟前伺候,没有空闲来骚扰郭肃贤,这倒给了云奉月施展的空间,她与郭肃贤几乎每日都待在一起,钓鱼、摸蟹、抓蝉……偶尔还切磋几招,二人迅速发展成了朋友。

    十日弹指便过,赶上白鹭洲弟子去栖萍镇的日子,云奉月便想去珍宝阁把琉璃簪取回。本来郭肃贤说要与她同去,谁知柳织嫣赶上了空子,把郭肃贤带走了,云奉月只得自己前往。

    珍宝阁掌柜见云奉月前来,对她毕恭毕敬,仍将她请进后堂,进的却不是上次的书房,而是更里面的一间内室。云奉月疑惑不解,心生警惕。

    进屋之后,云奉月打量着四周,这一间也是书房,不过看上去像是主人所用。

    她问道:“掌柜为何带我来此”

    掌柜不慌不忙:“姑娘稍安,琉璃簪贵重,装这簪子的盒子自然也马虎不得,我带姑娘来此,是为了挑一个姑娘满意的盒子。”

    说完他便从博古架上取来三只盒子,一个一个打开展示给云奉月。

    “这一个,是黄花梨木制作而成。”

    “这一个则是上好的紫檀木。”

    掌柜一直观察着云奉月,打开了第三个,递给她。

    “这个虽然也是紫檀木,但图案和做工却比刚刚那一个更加精美。”

    云奉月接过盒子仔细查看,神色骤然一变,这盒子底部竟然刻着玄鸾教的鸾鸟图案。她几乎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人在试探她,但时间太短,她来不及分析对方是哪方势力,既然对方仍在试探,说明并未想直接与她冲突,她还有机会。

    云奉月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她装作仔细研究盒子的样子,一个个拿起来对比,不动声色与掌柜对向而立,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用视线的余光观察着他的动作,而掌柜神色未变仍是面带笑意望着她。

    “姑娘中意哪一个”

    云奉月拿着第三个说道:“就这个吧。”

    掌柜赔笑道:“姑娘好眼光,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解答。”

    “何事”

    “姑娘如何得知我珍宝阁有琉璃珍宝阁的琉璃从未对外卖过。”

    云奉月不解,没有对外卖过那为何会卖给玄鸾教

    “我有一位朋友,每年都从你们店中订琉璃首饰,或许是别处店铺卖的,你们不知道吧。”

    老板收起脸上的笑意:“姑娘说的这位朋友可是玄鸾教的现任教主我珍宝阁所有的琉璃首饰皆供给了玄鸾教。不过奇怪,姑娘住在白鹭洲,又怎会认识玄鸾教的教主呢”

    云奉月在听到“玄鸾教”三个字时,已明白过来,对方必已怀疑到她的身份,却没想到竟是因琉璃而暴露,是她大意了。她出门未带佩剑,只带了玉箫,今日身份暴露已是定局,但也仅限于这间屋子,她绝不会让这人活着走出去。

    她取下了腰间的玉箫,拿在手上把玩:“没想到一个卖珠宝的铺子竟也牵扯江湖势力,不知你们这珍宝阁归属于哪一方”对方未在她刚进店中没有防备时下手,说明有所顾忌,她想弄清楚对方是敌是友,不过玄鸾教在这江湖上似乎并无朋友。

    “姑娘若将身份据实以告,在下必定也会解姑娘所惑。”

    云奉月握紧了玉箫,不再与他拉扯:“不错,我是玄鸾教之人,你预备如何?”

    掌柜并不惊讶,而是平静地讲出自己的猜测:“姑娘名为姜云,应是以你娘亲的姓氏作姓,以你原本的姓氏为名,我说的可对”

    云奉月大惊,对方竟知道的这样清楚,知道她的身份甚至还知道姜拂雪是她的娘亲,看来今日这场恶战是免不了了。

    “不错,我便是你所猜测的那人。”云奉月摘下自己的面纱冷笑道:“今日这店中之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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