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鸾教中。
岳鸣溪又做噩梦了,自云奉月失踪之后,她时常在梦里见她被人追杀,浑身血迹。刚刚梦到云奉月被人万箭穿心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在撕心裂肺中醒来,她摸上脸颊,满是泪痕。
用枕边的丝帕将眼泪擦干,她将衣衫穿好想去院中散散心。
岳亭松的书房还点着灯,岳鸣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上前敲了敲门。岳亭松开门一看是自己的女儿,有些讶异:“鸣溪,你怎的还没睡”
岳鸣溪刚刚压下去的伤感喷薄而出,她哭着扑进岳亭松怀里:“爹,我梦到姐姐了,我梦到她在我面前被人杀了,我却救不了她。”
岳亭松一面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一面往院子四周扫了一眼,将岳鸣溪带进了屋里,关上了门。最近云桓派来监视他的人越来越明目张胆,原来还刻意遮掩,现在几乎是明着监视了。
岳鸣溪仍在哭泣,岳亭松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鸣溪啊,梦都是反的,你相信爹,你姐姐没事,她或许是受了伤,在某个地方养伤,等伤好了就会回来。”
他已经收到了秦苍峰的信,知道云奉月还活着,可他不能与岳鸣溪说的太明白,她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若被云桓看出破绽,恐会暴露云奉月的行踪,为了保护云奉月,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能说。
“爹爹,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只是难过,这样不知她的生死,不知她在哪,想要为她做些什么都做不了,我连她发生过什么事都不知道。”岳鸣溪擦去了眼泪,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
岳亭松将岳鸣溪拉到离门口远一些的地方,低声道:“鸣溪,爹跟你商量件事,爹有个至交在浔邑,你去他那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自得知云奉月还活着之后,岳亭松一直在考虑把袁静姝和岳鸣溪送走,云桓的动作越来越多,他怕妻女在身边会有危险。他与袁静姝提了这个想法,她坚决不走,要留在他身边,却同意将岳鸣溪送走。
“我不去!”岳鸣溪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但转念一想却觉得可能有事:“为什么爹爹为什么要让我离开是不是会有危险”
“你留在教中,爹会有顾忌,万一云桓对你下手……”
岳鸣溪擦干眼泪,说道:“我不走,我的武功进步了许多,我留下可以帮爹爹的忙。”
岳亭松见劝不动她,心一横,只能将事实告诉她。
他声音放得更低:“鸣溪听话,爹之所以让你去浔邑,是有你姐姐的消息了。”
“什么真的吗”岳鸣溪震惊之下音量有些大,出口才觉不妥便压下了声音。
“真的,你姐姐受了伤,现下还回不来,爹得替她守住教中。让你离开,一是怕云桓拿你要挟,二也是怕你留在教中露出破绽。你若去了浔邑便能尽快见到你姐姐了。”岳亭松谆谆诱导。
岳鸣溪一听能见到云奉月,立马答应下来:“我去,什么时候出发”
岳亭松无奈道:“你这孩子,爹爹说什么都不管用,一提你姐姐,你比谁都着急。你先别着急,云桓的人阴魂不散,到时候恐怕得用点手段甩开他们,爹会尽快安排你离开。这段时间你还要与以前一样,装作不知道月儿的消息,不要让云桓和云芍看出你与从前的不同,知道吗”
“我知道爹爹,不会让他们看出来的。”知道了姐姐没事,她便什么都不担心了,演戏可难不倒她。
“恩。”岳亭松已经有了粗略的计划,待与秦苍峰商量之后便可行动。将岳鸣溪送走之后他便可安心积蓄力量与云桓对抗,眼下教中形势混乱,他须得尽快将反对云桓的力量笼络起来,待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云奉月在白鹭洲待了几日,已将岛上大致分布摸清,因她是随荀中越而来的客人,又是女弟子,在白鹭洲几无禁制。荀中越每日为李绛真诊脉,无暇看顾她,她也乐得自在,要么去看弟子练剑,要么去湖边赏景。
那日与姜拂雪聊过之后,她暂且将对李绛真的仇恨压住,但却并不甘心,她想看看李绛真知道她与姜拂雪相见之后的反应,必定很有趣。但李绛真现下仍在昏迷之中,且身边一直有人侍候,她想做什么都无从下手,只能观望。
白鹭洲弟子每逢一、五、九才可外出,但今日并非外出之日,渡口却未见停泊的船,云奉月有些疑惑。但她并未在此事上多费心思,在附近找了个树荫处便架起了钓竿。这钓竿和鱼篓是前日托白鹭洲外出的弟子带回来的,昨日随意找了个地方,半天都没钓到一条,找弟子问过之后才知道渡口这边鱼多。
云奉月一直觉得钓鱼这事无关技术,只要放上饵,其余便是愿者上钩。她的运气不错,快到晌午已经钓到了两条,个头都不小。
头顶上的日头将树荫挪了个位置,云奉月觉得有些燥热,便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她向远处一看,白鹭洲的船回来了。待船近了些她才看清,船头站了三个人,一位身着粉色衣衫,应是白鹭洲弟子,另外两位则是暗红色衣衫,看身形像男子。
云奉月好奇之心顿起,暗红色的衣衫……难道是丹霞宫?可他们怎么会到白鹭洲来呢?
她在树底下找了个平坦之处将装鱼饵的瓷罐放下,又用一根布条将立起来的钓竿绑到了树上,如此下次来钓鱼便不用来回拿着它。收拾好了东西,她便逗弄着浸在水中的鱼篓中的鱼,等着船靠岸。
船离岸边不足十丈,云奉月看清了船上的白鹭洲弟子是柳织嫣,对方也看到了她,脸上透着不悦。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这几日遇见似乎便未给过她好脸色,不知是什么毛病。但她偏喜欢迎难而上,你越不喜欢我,我越要往你跟前凑,气不死你!
所以她提起了水中的鱼篓,见柳织嫣引着二人下了船,便走上前与她打招呼:“柳少侠,好巧啊!这二位是?”
柳织嫣面色不悦,语气更是不耐烦:“你怎么在这?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那日她去寻师父,看到眼前这人与师父抱在一起,师父从未对她如此,却对一个外人那样亲密,心中的妒意滋生的情绪导致她对云奉月全无好感。
云奉月也不是好惹的,呛声道:“你们白鹭洲风景如画,姜掌门说让我在此不必拘束,就当到了自己家,那我可不能让她失望呀,你说是吧柳少侠?”
“你!”
“织嫣,这位是?”
柳织嫣一听身侧之人出言询问,立时从愤恨中被拉了回来,这才想起来朱秀乾和郭肃贤在她身边,可不能让肃贤哥哥看到她发火。
“朱伯伯,她是与沧元山荀长老一道来的。”
白鹭洲与丹霞宫一向交好,李绛真是几大门派中唯一还在世的上一代掌门,逢年过节丹霞宫宫主都会派人前来送礼。朱秀乾是宫主魏震凡的师弟,而郭肃贤则是魏震凡的大弟子,二人常来白鹭洲,与柳织嫣互相熟识,便没有那么多表面上的礼数。
云奉月打量着朱秀乾,这人看起来与严明书年纪相仿,但是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
“原来是荀长老门下,难怪。”
……难怪?云奉月心想,这是说她与沧元山气质不符吗?
柳织嫣瞥了她一眼,说道:“见了长辈不行礼,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教养,听说入门没多久。”
云奉月本就瞧不上这些名门正派,既然说她没有礼数,那倒省了她的事。她转身便往回走,没有多说一句话。
柳织嫣气得跺脚:“哎,你这人?”
朱秀乾看着前面那一抹鹅黄色的身影说道:“这姑娘倒有些个性,不像沧元山教出来的弟子。”
柳织嫣望向郭肃贤,见他眼神也放在云奉月身上,心中更是气愤:“朱伯伯你也太抬举她了,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野丫头,对长辈如此无礼,不知道穆掌门怎会将这样的人收入门中。”
朱秀乾面色和蔼:“那是沧元山的家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走吧。”
柳织嫣撇撇嘴未再多言,领着二人去探望李绛真。
云奉月很在意朱秀乾那张脸,她一定在某处见过,这一年多她见过的人都有印象,肯定没有这一位,那只能是从前见过。但名门正派与玄鸾教向来不对付,更没有来往,她见此人定不会是在重要场合。她心中隐有不安,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感觉提醒她,这人似乎和云桓有些联系。
云桓、名门正派,二者之间难道会有关系吗?她一直想不通云桓为何会突然发难,若他一直和外人暗通款曲,那他对自己下手绝非谋夺教主之位那么简单。
眼下这人是个突破口,她想先去找荀中越问问这人的身份,说不定便能记起在何处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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