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奉月一直苦于没有玄鸾教的消息,既然严青榆提起,她便顺势想多问几句。“师叔可知玄鸾教的消息?我在山上待了这么久,消息闭塞,不知我那仇人现在如何了?”

    严青榆回道:“玄鸾教内部的事务我们并不知晓,不过那云奉月十六岁接任教主,几年来风评倒是不错,倒没听说玄鸾教闹出什么大事。不知云桓做下的事她是否知晓,年前江湖传言云桓成亲了,娶的是云教主的贴身侍女。”

    云奉月握紧了茶杯,丝毫感觉不到手掌被烫的刺痛。云桓竟明目张胆娶了云芍,狼子野心不再掩饰,想必是在教中只手遮天了。她恨自己从前像个傻子一般,被云桓和云芍演出来的真情所欺骗,才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玄鸾教早在云阙行任教主时,就已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云阙行一心为她的将来考虑,怕自己有一日不在人世,名门正派找麻烦,无法护住她。所以他改了教规,十几年来与各大门派相安无事。她接任教主之后听了云桓的话对教众要求更加严苛,因此让几位长老对她生出不满,眼下细想来,云桓怕是故意要加剧几位长老对她的敌意。

    她不在教中主事,只怕这些年的努力要葬送在云桓手里了。

    肖红槿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把手放到她的手上:“水很烫,松开。”

    云奉月看着她关切的目光,松开了手,低头不语。

    穆倾风眼中溢满担忧之色,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将一盘炒笋芽推到云奉月面前:“逛了一上午,饿了吧,尝尝这菜味道如何。”

    “是啊,快尝尝,这是此地的特色。”

    云奉月抬起头,看到四人关切的目光,心口一热,眼中有些模糊。她现在是“姜云”,有关心她的朋友。既然无力改变现状,就不该被仇恨左右情绪。

    她莞尔一笑:“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是得多吃几碗饭补一补,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们的关心,我没事。”

    穆倾风见她脸色如常,安下心来:“吃吧。”

    筷子开动,一桌人其乐融融,云奉月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店小二提到镇北来了个变戏法的,表演的出神入化,他们打算吃完饭去镇北逛逛。

    他们来得晚,快吃完时,店里只剩下了两三桌客人。

    有一对从附近村子过来的老夫妇在店里弹唱,大爷拉二胡,大娘弹琵琶,边弹边唱着小曲,为各位食客增添几分惬意,赚些赏钱。

    一曲毕,店内有一桌客人点了一曲《凤求凰》,两位弹唱老人拉琴拨弦娓娓唱来。

    云奉月听着这熟悉的曲子,在心中跟着调子一句句唱出来,《凤求凰》的曲调有些高,两位老人上了年纪,嗓子不如年轻人那般清亮,唱的不尽如人意。

    点那曲子的客人不满意,借着酒劲发难。

    “这唱的什么东西就这水平还敢出来赚钱”

    “就是,我有这钱出去找个小伶儿既能看又能唱,不比给你们更值”

    “老东西别在这碍眼,快滚出去。”

    一桌客人一人一句,越说越难听。

    两位老人脸色惨白,伏着腰向他们道歉:“几位客官息怒,这曲子我小老儿不收钱了。家里还有小孙子等着看病,客官您行行好。”

    那几个人不为所动,反倒变本加厉。

    “你们污了我的耳朵,我还没向你要钱呢”

    “你家里有小孙子要看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病死才好呢,你们也就不用出来丢人现眼了!”

    两位老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店老板出来说和,给几个人赔罪,那几个人却丝毫不买账。

    云奉月看不下去,把面纱系上,准备帮两位老人打抱不平。穆倾风和严青榆却先一步起身,向那桌客人走过去。

    穆倾风向几人行了一礼:“几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两位老人不过凭手艺糊口,并未冒犯各位,还请高抬贵手。”

    “小白脸也敢管老子的闲事?他们唱的太难听,惹得老子吃不下饭,这不叫冒犯吗”

    穆倾风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店里不止你们一桌客人,两位老人家唱的曲子在下听来并无不妥之处,几位何必平白找茬?”

    那几人被穆倾风激怒:“老子今日还就找这个茬了,怎么样他们把老子的耳朵唱坏了,老子现在要他们赔钱!”

    以穆倾风的修养当众与人吵架他是决计做不出来,云奉月走过来,站到他身旁,对几人说道:“你们既然觉得这两位老人家唱的不好,那我替他们重唱可好若我唱的让几位公子满意,可否放过这两位老人家”

    虽然她的语调平和,但心里却想把这几个人的耳朵割了泄愤。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那个本事,而且也要为两位老人家考虑,不能让他们事后被寻仇。

    云奉月的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悦耳,那几个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她身上。

    为首之人一脸□□道:“姑娘这声音听得哥哥我心被猫爪子挠似的,若你唱的让哥哥满意,哥哥就放过他们。”

    “好,你们可说话算话。”

    “定然算话!”

    云奉月将穆倾风拉到一旁,小声与说话,让他去把饭钱结了,待她唱完他们便离开。

    她走到老夫妇面前,让他们帮自己弹曲子伴奏。

    二胡和琵琶之声交织成婉转的旋律回荡在小店之中,云奉月缓缓开口:“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穆倾风自她开口便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曾想到她还会唱曲儿,他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的姑娘。

    店里其他人也被她的歌声吸引,停下了手中的杯盏。面纱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人不禁猜测拥有这样一副嗓音的姑娘,该是何等绝色。

    一曲唱罢,众人意犹未尽。云奉月转身小声叮嘱两位老人快些离开,自己则向那一桌挑事之人走去。

    “几位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在下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小曲儿。”那人一边笑着,一边将手探向云奉月的面纱。

    云奉月向后一退,躲过了他的手。两位老人已经离开,她行事便无顾忌。穆倾风等人也已付完钱,向她这边走过来。

    “既然满意,那我便告辞了。”她说完转身快步走到穆倾风身侧。

    那几人却并不想放过她,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位客官,过年这大喜的日子,切莫动怒啊。”店家认得穆倾风和严青榆,上前为他们说和。

    那几人酒劲上头,将店家推到一边:“让这姑娘陪我们喝一杯,就让你们离开如何?”

    穆倾风将云奉月护在身后,怒斥道:“请几位自重!”

    “又是你这个小白脸!”为首之人扬起拳头便要打穆倾风,被他捏住手腕无法动弹,后面几人见势上前帮忙。

    “青榆,带她们先走。”穆倾风应付着这几人,让严青榆带云奉月几人离开。

    与几人擦身而过时,有一人看到了肖红槿,伸手便拉住了她的手。

    肖红槿顿时如中了邪一般,甩开他的手,跌坐到地上捂着头尖叫起来。严青榆顿觉不好,一脚将那人踢开,俯下身子想查看肖红槿的情况,肖红槿不让他触碰,坐在地上身子往后退去。

    严青榆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之中,心中如被凌迟一般。

    云奉月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不知肖红槿为何会如此,她赶忙上前,抱住了肖红槿,肖红槿身子不住地颤抖,却并未推开她。

    “师父,没事,没事,别怕。”云奉月抱着她,小声地安慰。

    穆倾风看到变故,不再与那几人客气,将他们一个个打翻在地,折了几人的胳膊,威胁他们莫要再生事。那几人见穆倾风不好惹,带着伤跑了。

    他走到严青榆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青榆,别担心。”

    严青榆此时心中后悔万分,后悔不该叫肖红槿一起下山,后悔自己没有护好她。但此刻却毫无办法,肖红槿又变成了六年前刚从山下回来时的样子,他想过去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却逼得她连连后退。

    穆倾风眉头紧蹙,这几年来肖红槿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们便以为她已经忘掉了那个梦魇,却不想会在此地勾起她痛苦的回忆。他与严青榆一样,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肖红槿并不排斥的云奉月。

    云奉月轻拍着肖红槿的脊背,一直小声与她说话,如此过了许久之后,她感觉到肖红槿已不再发抖,眼神也不再迷离,便试探道:“师父,我们站起来,回山上去好吗?”

    肖红槿并未应答,却尝试着起身,云奉月扶了她一把,二人站起身来。肖红槿似乎已经清醒过来,她将眼神移到严青榆身上,心倏而收紧,迅速移开了眼,挪动步子向店门走去。

    云奉月紧紧挽着她的胳膊怕她摔着,穆倾风、严青榆和小五面色凝重跟在她俩后面一同出了仙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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