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微有些灼热的光芒照在轩窗旁的香玉牡丹上, 似雪堆砌而成的花朵散发着幽幽香气,似能引人生出困意。
九凰打了个哈切,装傻兼转移话题, “我有些困了,想小憩片刻,你出去吧。”
他竟然对那晚的事情有印象,暂时不清楚他这个问题的用意, 而且也不知道他现在对她的感情到了哪个地步,所以不能承认。
先看看情况。
既然问出来了白鸾笙便不达目的不罢休,立马将话题拉了回去,“娘子是不承认吗?”
九凰默默扯过云被盖住了脸, 妄图蒙混过关。
如果她坚定地否认, 甚至讽刺他,白鸾笙可能都会产生动摇,但她这个反应……
他立马便拉开了被子,眸光幽深地盯着她。
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九凰坐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那你为何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她的眼神过于明亮,白鸾笙不由自主低了下眸。
方才被逼问了一通, 九凰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凑近了些, “怎么不说话?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
她的声音几乎是在耳畔响起的, 白鸾笙的身子往后退了些许, 还是不答。
见他好像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九凰逗人的兴致立马就来了,跟着他往前挪,“躲什么?你在怕我吗?”
白鸾笙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紫白色轻纱上, 声调极低,“没有。”
九凰的额头都快贴在了他的脸颊上,继续问:“什么没有?没有躲?还是没有害怕?”
小样,还想跟她斗!
她身上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白鸾笙倏然间便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九凰本以为他是要落荒而逃,下一瞬却透过朦胧的轻纱看到他倒了一杯水,再端着水走回来,“娘子说了许多话,大概口渴了,喝口水润润喉。”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面色也一如既往,但耳垂却似被人大力揉搓过一般,红艳透彻。
九凰的目光在他身上巡视了一圈,重点在他的耳垂上多看了两眼,然后淡淡一笑:“谢谢。”
斗不过人就开始转移话题,啧。
杯中的水尚未入口九凰就闻到了甜蜜蜜的味道,“又是蜂蜜水?”
白鸾笙垂眸看她,“正是,多喝蜂蜜水对娘子的身体有益。”
这段日子天天喝,其实九凰有点儿腻了,喝了一口又将杯子递给了他,“下次还是换成茶水吧,或者白水也行。”
白鸾笙的眉头微皱,但怕影响到她的情绪,所以他没有回绝,轻声道:“好。”
想着她方才只喝了一口水,他紧接着又道:“我这就去换一壶白水来。”
九凰摆了摆手,“去吧。”
白鸾笙很快便提着茶壶出了门,将蜂蜜水倒出去的时候他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唇边不由出现了一抹笑容,像是猎手刚布下天罗地网,然后便见猎物主动走了进来的欢欣愉悦。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常服的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快速道:“督公,国师被人救走了。”
白鸾笙唇边笑意顿消,眸中似有冰雪凝结,冷色逼人,“是何人?”
房间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九凰毫无拘束地在榻上打了个滚。
系统觉得宿主好像有点儿过于闲适了,提醒道:[虽然这段时间反派boss一点儿破绽都未露地对你好,但宿主你还得警惕,他的好感度可没有任何变化。]
九凰打滚的动作顿止,眉头皱了起来,“可我也没有感觉到他有恶意,你确定不是好感度检测又出问题了?任务提示都出了问题,而且还不清楚原因,好感度检测也有很大可能出问题吧?”
系统默了一瞬,[宿主你所言也不无道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警惕些总没错的。]
宿主这段时间真的是太放松了,它不能跟着放松,自然得时不时提醒她。
九凰不以为意,但她也不会忽视系统的好意,“知道了,爱操心的小统子。”
又荣获新称呼的系统对此完全无感。
也没别的事情可干,此处的气候又凉爽宜人,九凰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再醒来太阳都已落山,天际只剩一片艳丽霞云。
平日里这个时候白鸾笙早已上来侍候她擦脸挽发,但九凰坐起来才发现室内除了她空无一人。
听到里头有动静的小太监立马在门外问道:“娘子起来了吗?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可要立即摆膳?”
九凰揉了下脸,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后才道:“摆膳吧。”
等在外头的太监们立马将罩着盖子的菜肴端了进来,九凰看了一眼便问道:“你们督公呢?”
指挥摆膳的大太监赶紧垂首回道:“宫内发生了些事情,督公回去处理了,他走时特意嘱咐,娘子若有何需求只管告知我们。”
九凰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轻叩了两下,但她没有问是什么事情,而是淡淡一笑,“好的。”
待太监们都出去了她才问系统,“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系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查看完毕后才道:[主角的手下从宫外挖了一条通往十二监的地道,半夜的时候无声无息救走了主角,反派boss就是回去处理此事的。]
十二监的暗牢日夜都有人把守,太难闯进去,主角的人只能剑走偏锋,还真叫他们成功了。
也该庆幸反派boss这段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要了主角的命,不然他们怕是连尸体都偷不走。
九凰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这件事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吗?”
不等系统答她就道:“反派死于磨蹭,他要是早点儿把主角干死,哪有主角被人救走的机会。”
系统:[没错。]
但它还是想多说两句,[主角到底还是有点儿主角光环存在的,看守他的人未必不是尽心尽力,只是天意难违嘛。]
可能唯有满身是bug的反派boss亲自看守才能避免纰漏出现,但反派boss这段时间全身心扑在宿主身上,哪有时间管主角啊,说是宿主间接救了主角都没问题。
九凰就是感叹一下而已,感叹完也就不说什么了,专心用膳。
用完膳的她继续每日的饭后溜达,这里还是比琼华殿小上很多的,所以她就去了外头。
一路上都是各色的花朵,姹紫嫣红、百花争艳,浓郁的花香在鼻间萦绕,让人闻不到其他任何味道。
对宅子的格局也不太了解,九凰就顺着花最多的地方走,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临水花廊,因着天色已经暗淡,下人早已点燃烛火,昏黄烛光下仍可见花团锦簇、艳丽多彩,倒别有一番滋味。
九凰靠着栏杆而坐,手轻触了一下池塘中未开的莲花花苞,碧绿的枝干晃动了一下,紧合的花苞微微打开,竟有绽放之势。
系统震惊,[宿主你干了什么?]
那花苞瞅着就是还要好几天才会盛开的模样,但宿主刚才就是碰了一下,它就要开了?!
九凰低眸沉思,然后无比认真给了系统答案,“也许是它自己想开了。”
系统:[……,你觉得我信吗?]
能使数日之后才会绽放的花朵此刻盛开,难道宿主方才轻轻一碰还加快了那朵花苞附近的时间流速不成?
这等手段它只在创世神大人身上看到过,宿主不可能会吧?
九凰现在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无辜,但她懒得跟系统多解释什么了,“你爱信不信。”
她方才顶多就是觉得其他花都开了,只有莲花没开,就有些惋惜不能看到它盛放的姿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没想,难不成这还能催花成熟吗?
想着她盯住了面前将开未开的花苞,内心默念:开花,开花。
好一会儿过去了,花苞毫无变化。
她:……
很好,她想岔了。
那是因为什么啊?
九凰苦思了好一阵儿,但实在想不出来就放弃了,转而欣赏起了脚旁正在绽放的牡丹花,赤红花瓣层层叠叠堆砌在一起,属实是艳丽逼人。
可惜缺点儿什么东西,当然了,不是花缺,而是她缺,若是这个时候能有一壶酒就好了,花间一壶酒,世间极乐事也。
思及此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动便有一个莹白酒壶出现了,花香中瞬间多出了一股浓郁的酒香,隐隐还带着些果子的清新气味。
反正就她一个人,她也不需要酒杯,直接就着壶嘴饮了一口。
被她放了多年的果酒果然滋味甚好,可惜白鸾笙不在,不然还可以同他分享一番。
系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也没注意九凰做了什么,等它的注意力回归便看到九凰的身子已经趴在了栏杆上,她手指勾着一个酒壶,酒壶在她指尖晃来晃去的,眼看就要掉到池塘里去,再看她的脸色已经像是抹了厚厚一层胭脂似的,红得不像话。
它惊呆了,[宿主你喝醉了?]
九凰正在盯着面前的花苞,妄图用意念催它开放,这个时候听到了系统的话,她速度极慢地眨了眨眼,“好像有点儿,这个身体酒量有点儿差。”
她明明就喝了一丢丢。
系统:[那宿主你赶快回房间吧,可别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它就是个虚拟的东西,到时候可救不了她。
九凰也正有此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同于来时悠闲的步伐,她几乎全程都扶着走廊上的栏杆往回走的。
而她没注意的是身后的花苞在她转身之时忽而便绽放了,依次往里,紧合的花苞破除了时间的禁锢,粉白色的花朵不多时便开满了池塘,在夜风中摇曳着优美的身姿。
此时的十二监正处于极压抑的氛围中,太监们走路都是静悄悄的,生害怕扰到正厅中的人,然后被打发去长信宫。
白鸾笙坐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中,如玉般洁白莹润的长指轻抚额头,似是在思考该杀谁的模样。
小跑到门口的太监看到这幕内心就是一怵,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跪着道:“禀督公,奴婢们沿着地道出去便到了皇城外的一处荒林,那里荒无人烟,未查到国师踪迹。”
白鸾笙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平静地看向跪在正中的太监。
感觉到杀意的太监死低下身子,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也不知看了多久,白鸾笙收回了目光,道:“办事不力,所有人领二十大棍,再将京城中所有受伤之人拟出名单,从中查找国师。”
在他这话没出口前太监都以为自己要没命了,毕竟督公从不留无用之人,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连忙磕头应下,“奴婢遵命。”
白鸾笙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正在努力平复着内心中难言的暴戾。
她现在有孕在身,一切都是虚弱的,血气会冲撞了她,他要一直伺候她至皇子诞生,所以这段时间一定要忍住杀人的欲望,不能让她的身子有一丝被损害的可能。
从宅子里赶来的小太监够着脑袋观察了好一会儿情况,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但看方才进去禀报事务的太监都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他还是大着胆子进去了,“督公,您快回去看看吧,贵妃娘娘饮了许多酒水,怎么都不肯回房间,还一直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同谁说话。”
白鸾笙猛地抬起了眼,“你说什么?”
系统提醒的话都快说倦了,[宿主,往左,往左啊,你的院子在左边。]
九凰摆手,“不,一定在右边,我要去右边。”
说着她已经跌跌撞撞往右边走了好几步,手不经意间揪住了一朵花,一不小心就把花给揪下来了,几片绿油油的叶子也掉到了土里。
看着手中洁白似雪的花朵,九凰眨了眨眼,下一瞬便抓住了花坛,盯着方才被她揪秃的枝干瞧。
在她附近的小太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只能无力地重复,“奴婢们送娘子回去吧,好不好?”
九凰也知道靠她自己是很难回去了,因为她走了好久都没看到自己的房间,所以在盯花的间隙重重“嗯”了一声。
小太监还来不及欣喜,便听见她又道:“不过得等我干完一件事。”
小太监:“啊?”
九凰确定花枝不会主动说话后便双手捧着被她揪下来的花朵道:“花娘子,抱歉,我不是故意摘掉你帽子的,你能原谅我吗?”
“花娘子”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晃动,一派静谧无声。
见它还是不说话,九凰立马便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她泛红的脸上全是认真之色,“花娘子,你真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想吃花糕吗?什么花糕我都会做。”
系统都不知道该不该笑,因为宿主看起来太认真了,认真到它想为她口中的花娘子补充一点儿心声。
那就是,你不要过来啊!不要再揪我的花了!
它不说话九凰再次当它默认了,目光瞬间蠢蠢欲动地看向了其他盛开的花朵。
花糕花糕,通通都做成花糕,嗯不,花茶也行,种类丰富一点。
就在她罪恶的小手伸向下一朵受害花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九凰茫然看去,双眼瞬间就亮了,“花娘子,是你化成人形了吗?”
系统:[噗哈哈哈,宿主,你明天醒来绝对会后悔的,而且是悔不当初。]
它真的已经不想再多提醒她什么了,只恨自己没有录像功能,不然一定把宿主的黑历史给录下来,让她自己慢慢“回味”。
她身上的酒味过于浓烈,白鸾笙都不敢想她到底喝了多少,立马吩咐他特意召来的女医,“给她把脉。”
他的脸色过于冷沉,九凰惊喜的神色渐渐消失,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意识到的白鸾笙立马放缓了神色,轻声诱哄道:“让大夫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好不好?”
说着时他的另一只手在身后轻摆了一下,示意所有人远离。
九凰紧抿着唇看他,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良久才在他轻柔眼神的注视下道:“不好。”
说着她就要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握得太紧,她一时间没有甩开,立马又看向了他的脸,“松手。”
白鸾笙不松,继续道:“乖乖看大夫,好吗?”
这个时候九凰完全不遮掩自己的脾气,一脸烦躁地道:“说了不好不好,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松不松手,再不松手我可就打人了。”
看着她眉头紧紧皱着的模样,白鸾笙突然便将人拦腰抱了起来,往她的房间走去。
猝不及防的九凰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一掌就拍向了他的胸膛,“放我……”
话未说完便感觉到了掌下颇有弹性的触感,她烦躁的神色顿变,好奇地又摸了两下。
白鸾笙完全没预料到她的动作,身子不由自主便紧绷了起来,但他并未阻止,而是趁她好不容易乖顺加快步伐将人送回了房间。
走过紫白色的轻纱,又绕过屏风,他总算将人抱到了床榻前,想将人放在床榻上,未料到她突然便紧搂住了他的脖颈,还凶巴巴地命令道:“不许走。”
她的力道太大,白鸾笙自觉挣脱不开,只能口头劝说,“乖,松手好不好?”
九凰不松,还搂的更紧了一些。
鼻间似乎是花香,更多的又似是她身上自带的香气,白鸾笙的呼吸不由自主轻了些,过了好一会儿手才伸到她发后,轻抚着道:“乖一些,好吗?”
九凰根本就不听他在说什么,脑海中还在想着那会儿的触感,琢磨了一会儿,她松开了一只手。
明明是想她松开手的,但她真松开了,不知为何,白鸾笙内心又好似有些失落。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正要直起身子,一只手忽然便伸进了他的衣领中,指尖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捏住了什么东西。
白鸾笙的身子彻底僵住了,立马抓住了她作乱的手,想说什么时低眸却看到了她的目光,像是丝毫都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格外单纯无辜。
九凰微微仰首看着他的脸,态度忽而软和了下来,特别小声地道:“我还想再摸摸,可以吗?”
她这个问题乖巧礼貌极了,但想到具体内容就不让人这么觉得了,白鸾笙的目光变换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将她的手扯出来,“不可以。”
九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软软地道:“就一小会儿,好不好嘛?”
第一次见她撒娇的模样,白鸾笙的心止不住地开始动摇。
九凰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再接再厉地轻晃了下他垂下的衣袖,“好不好嘛?”
几乎都要开口同意的白鸾笙猛然想到了她的身体,耽搁越久肯定越不好,所以他选择了拒绝,“不……”可以
后面两个字尚未出口,近在咫尺的人忽然便抬起了下巴,在他唇上轻亲了一下,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像是做梦一般,白鸾笙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九凰缓慢眨眼,继续问:“可以吗?”
白鸾笙没应答。
他不答应九凰就继续亲,这次亲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他唇上离开,再问:“可以吗?”
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神,白鸾笙还是没应答,下一瞬果不其然她又亲了过来。
这一次的时间尤其久,九凰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而是越吻越深,不知不觉便将他压在了身下,手也伸进了他的衣领中。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记忆越来越清晰,白鸾笙忍不住抱住了她。
烛台上的蜡油逐渐减少,噼啪一声响起,烧黑的灯芯自动断裂,室内的光线暗了一瞬,又亮了起来。
总算是摸够的九凰离开了白鸾笙的唇,偷偷摸摸捂着嘴笑,像是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白鸾笙红唇微肿、衣领凌乱地躺着,锁骨处本来雪白的肌肤染上了点点红痕,活脱脱被人蹂躏过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他久久没有说话,但视线一直在她身上,见她在笑,他也不由自主勾起了唇。
声东击西的计谋成功了,九凰偷笑了好一阵儿才看向身下的他,看了好一会儿,她忽然便嘟起了唇,“我珍藏了好多年的果酒,你不在,我都没有分享的人,只好一口气把它喝光了。”
白鸾笙神情微怔了一下。
九凰说着唇角便拉了下来,语调似乎含着一股难言的委屈,“你为什么不在?明明日日都在,为何就今日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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