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觉得丞相挺有趣的。”
系统的存在不好说,九凰便换了一下说法。
听她提到丞相, 晏疏月神情微敛, “嗯。”
九凰的目光瞬间移到了他身上, “你不问是什么事吗?”
晏疏月目光浅淡,“既是朝堂之事,我又何必多问。”
他这个说法勾起了九凰的兴致, “为何朝堂之事你就不能多问?”
说着她还回忆了一下,然后便发现他真的从未与她谈过官员、地方治理等事,而且连相关话题都未提过。
晏疏月避开了她的视线, 却未详说原因, 而是道:“如此不妥, 还是不问为妙。”
九凰转了个方向, 紧盯着他的脸再问道:“哪里不妥?”
她一再追问,晏疏月避无可避,只能正面回道:“我的出身无法改变, 若过问朝堂之事, 容易让我们生出嫌隙。”
他终归不是大昭人士,妄自与她议论政事易被有心人抓住机会,不如什么都不说。
系统悄咪咪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就是, 后宫不得干政。]
“咳咳。”九凰成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晏疏月连忙轻抚她的后背,“怎么了?”
九凰将他的手拉下来,摆了两下手,“我没事。”
说着她便站起了身,“你既不想谈这个便不谈了, 我们去厨房看看吧,再决定吃什么东西。”
他太过谨慎,说到底便是对她信任不足,总觉得她会变心,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慢慢打消他内心的隐忧。
晏疏月随她站了起来,笑意很温和,“嗯。”
时光不知不觉间从指尖流逝,皇夫选拔如火如荼地进行到了第八关,而这段时日九凰多以阿九的身份待在南台宫,日常就是逗晏疏月和阿朝。
阿朝已经可以扶着东西站起来了,总管怕他伤着,所以在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裹上了一层厚棉,地上也铺了厚毯,任由他乱走乱爬。
就是有一点,都快会走路了,他却还只会咿咿呀呀,一个词儿都蹦不出来。
九凰还没怎么,总管倒急坏了。
“姑娘,你说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小公子的身体不会有问题吧?”
九凰坐在摇椅上,手中拿着仿逗猫棒做的玩具在阿朝眼前晃来晃去逗他,闻言笑了一声,“没事的,他又不是发不出音来,指不定哪天就会说了,再等等吧。”
主角不可能不会说话,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听她如此说,总管只能暂时放下那颗操不完的心。
看着在自己眼前飘过来又飘过去的毛球,阿朝聚精会神地盯着它,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最后抬起小手猛地去抓它,却不想连尾端的毛都没抓住一根。
他的神情瞬间便低落了下来,但不过片刻,他又打起了精神,继续盯着毛球的方向。可惜现实很残酷,打起了好几次精神,他都没抓住毛球。
而多番的打击成功让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你简直没有心,把主角当小猫逗也就罢了,还这么欺负他,你真的是太坏了。]
对此九凰振振有辞,[我这是叫他提前知道社会险恶,让他知道不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
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小娃娃,但身份特殊,常带他的总管又那么宠他,若不早早教育怕是要被宠成嚣张跋扈的性子。
好歹也担了个姐姐的虚名,她当然得负点责任。
系统不信她的鬼话,[什么社会险恶,人性险恶才对吧。]
明明就是把主角当玩具了,还给自己找理由,不要脸的宿主。
“你还逗他呢?”一道轻缓的问句传来,九凰抬眼望去,便看到了走近的晏疏月。
他披着雪白色的披风,行走间隐约可见里头烟蓝色的袍角,看着清雅至极,而手上提着的食盒为他身上加了几分烟火气,少了几分遥不可及的感觉。
九凰看着他走过来后才问道:“好半日不见人,你去哪里了?”
晏疏月将食盒放了下来,边取里头的东西边道:“就是出去闲逛了一下,也没干什么。”不愿在此事上多谈的他接着又道:“这是十香楼的乳酥、荷叶鸡,还有一些糕点,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想起你爱吃便带了一些。”
闻到食物的香气,本来委委屈屈坐在厚毯上的阿朝立马抓着一旁的圆凳站了起来,脚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紧抱住了晏疏月的小腿,“呀呀呀。”
晏疏月低眸看了阿朝一眼。
九凰连忙伸脚踩在了他的鞋上,“他还这么小呢,你可不许踢他。”
因为阿朝要在地上爬,所以她进来就换了新鞋,也不怕踩出印子。
见到这一幕,待在角落里的总管便悄悄退出去了,没带阿朝。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他自然要多给世子和小公子相处的机会。
感受着脚上传来的力道,晏疏月放食物的手重了些,“你倒是在意他。”
听着耳边“砰”地一声响起,九凰的心也跳了一下,立马抓着他垂下的衣袖道:“我是在意他,但我最在意的人还是你呀。”
晏疏月轻哼了一声,“惯会说这些话哄我。”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唇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了些许。
感觉到两个人都没有关注他,阿朝又开始叫了起来,“呀呀呀。”
心情好了,晏疏月的耐心也足了些,低头对阿朝道:“没你的份。”
虽然听不懂人话,但阿朝感觉到了所抱之人的情绪,小手抓着他的靴领当支撑,转而抱住了九凰的小腿,咿咿呀呀的同时小眼神紧盯着晏疏月的手。
九凰被逗乐了,“他倒是会看眼色。”
将食物放好后晏疏月才将披风解下来,闻言又轻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以后定是个偷奸耍滑的好手。”
九凰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小孩子可听不得这话,不许再说了。”
晏疏月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你知道他听不得这话,那你知道我听不得什么话吗?”
他这个问题成功让九凰尬笑了一声,但她转瞬便想到了答案,立马扬着眉眼道:“我们月月心胸宽广、海纳百川,自然什么话都能听得,怎会有听不得的话呢。”
晏疏月的目光微怔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九凰眨了眨眼,“我们月月呀。”
想着他可能是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九凰又继续道:“好像有些过于腻歪了,那我……”,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如此便好,我不嫌弃。”他的眉眼间皆是笑意,看着十分柔和。
他这个神情九凰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一笑,“不止不嫌弃,心中还十分乐意吧?”
本来想叫他阿月的,但想起那日晏太子这么唤他的,她就怎么都叫不出口,便换了个称呼。
疏月,叫着有些疏远,月月,虽然过于亲密,但他喜欢就好。
正这么想着时,总管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了,“世子,晏太子递了拜贴,此刻正在南台宫外侯着。”
闻言,九凰面上神情顿收,看向了他。
晏疏月不慌不忙地拈起一块茶糕给她,然后才对总管道:“将他带去花厅侯着,我稍后便到。”
九凰顺嘴咬了一口,糕点入口即化,茶香与麦香纠缠在一起,十分美味,但她此刻的注意力不在糕点上,“他突然找你做什么?”
这些时日她基本都待在南台宫,日日都能看到那人送来的礼物,但从不见人,今日却骤然拜访,真是奇怪。
见她唇边残留了一点茶糕屑,晏疏月取出了锦帕,将其轻轻拭去后才道:“去见见他不就晓得了,你随我一起去吧。”
九凰也正有此意,“好。”
而求了老半天也没捞到一口吃食的阿朝满眼委屈地被总管抱走了,要不是晏疏月直接将他提了起来,他还抱着九凰的小腿不愿松开。
总管抱着孩子回了房间,然后将已经放温的鱼泥粥喂给他,之前吃东西很是乖顺的阿朝今日却十分不乖,头扭来扭去,就是不张嘴。
猜到他这是没被满足所以闹脾气,哪怕晓得他听不懂,总管还是絮絮叨叨道:“想吃东西,你抱着世子和姑娘的腿有什么用,你要会说呀,要是能喊一句爹爹娘亲,他们怎么舍得不让你吃呢。”
“唉,世子自小便未得到过父亲的关注,自然不知该做一个好父亲,只能你受些苦了。”
“不过还好,姑娘瞧着比较心软,即便没有父亲疼爱,你还有母亲呢,不比世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还是蒙冤而死的。”
听着他的话,阿朝的眼睛扑闪了几下,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总管这才醒过神来,无奈摇头,“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又听不懂。”
他不吃,总管便将鱼泥粥放了下来,开始每日必做的训练,“阿朝,来跟我学,叫爹爹,爹爹。”
阿朝:“呀呀。”
总管摇头,“不对,是爹爹。”
阿朝:“呀呀呀呀呀。”
总管放弃了,“那跟我学,叫娘亲,娘亲。”
阿朝:“呀呀呀呀。”
总管满脸鼓励地看着他,“娘亲。”
阿朝:“呀呀。”
总管彻底放弃了,叫来了下人,有气无力地道:“将小公子抱给奶娘去喂奶吧。”
下人应了下来,“好的总管。”
总管在这边绝望的时候,戴着面具的九凰已经跟着晏疏月到了花厅。
晏太子仍是一身墨色缎制蟒袍,看起来仪表堂堂,不知情的人见了指不定还以为他是晏疏月的兄长呢,而不是父亲。
晏疏月进去便坐在了首位,笑着问他,“不知太子殿下上门有何贵干?”
见他竟不对自己行子辈之礼,晏太子的面色沉了下来,提醒道:“阿月,本宫是你的父亲。”
晏疏月面上笑容不变,“我晓得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且他上门也不是来结怨的,晏太子只能忍下不满,道:“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父王吗?”
他这个问题成功让晏疏月面上的笑意浓了几分,极为随意地道:“好啊,父王。”
明明他如自己所愿称呼了,但晏太子就是感觉胸口有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但又不好多说什么,便转移了话题,“这些年,你在大昭过得可好?可有什么人为难你?”
晏疏月:“一切都好。”
他们两父子在那里虚情假意地聊着,九凰也没闲下来,跟系统道:[这位晏太子就没过问过晏疏月,此刻却来假惺惺地关心人,早些年干嘛去了,也没见他给大昭递什么信笺询问儿子。]
系统:[就是,要是没有他反派boss的母亲也不会惨死,真是将当初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九凰:[无事不登三宝殿,且看他想干什么吧。]说着她顺嘴问了一句,[你说晏疏月的母亲是因晏太子而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如果这一部分的剧情没有出bug的话,在反派boss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便死了,当时太子妃被冤枉与某个皇子私通,那位皇子深受大宛皇帝喜爱,晏太子无法将那人如何,只能将气出到自己妻子身上,不想太子妃当时已有身孕,竟活生生被打到流产,最后血崩而亡。]
系统还没说完九凰便已面沉如水,[是晏太子自己打的?]
系统:[是。]
九凰冷笑了一声,[我只当他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人,不想还是个家暴妻子的愚蠢渣男。]
太子妃被冤枉的时候她不信对方没有表明过自己的委屈,但这个渣男,妻子被冤枉不想着去找证据,只知道欺负弱者,渣男都不足以形容了,人渣才对。
瞅着光鲜亮丽的,内里却满是败絮。
想着她多问了一句,[太子妃的冤屈洗清了吗?]
系统:[大约一年半后才沉冤昭雪,是太子的良侧妃所为,在太子府举办的一次酒宴中,她趁那位皇子醉眠时将迷晕的太子妃送到了他的床上。]
[真相揭晓后良侧妃便畏罪自杀了,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吧。]
[而良侧妃死后半年反派boss就被送来了大宛为质,此事便也没什么人议论了。]
说着它还特意提醒了两句,[之前死在你手中的晏琬便是那位良侧妃之子,而他甚得太子喜爱。]
九凰:[呵,真是有趣啊,太子妃一尸两命,最后所得结果竟只是再没什么人议论此事。]
系统:[太子妃的母家早已败落,她能成为太子妃还是靠指腹为婚,无人为她申冤,最后能洗清罪名已是万幸,当朝太子的家事,谁又敢过多议论呢。]
九凰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晏太子东拉西扯了一大堆东西,得到的回答却都只是简单的几个字符,什么“嗯”,“好的”,“是”,“我晓得”,他自然能感觉到晏疏月的敷衍态度,但正题还没问到,只能忍着。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外面一声烟花声响,终于找到机会的他问道:“阿月可知这烟花声从何而来?”
晏疏月神色温和,半分都看不出不耐烦,“晓得。”
再次得到极短答案的晏太子只能继续把话接下去,“这是那位九皇子为了庆祝自己得第一名而放的,皇夫选拔他一再夺魁,近日可是得意至极呢。”
听他提到皇夫选拔,晏疏月的眸光闪动了一下,却也只是“哦”了一声。
晏太子状似无意般问道:“上次见你与昭陛下关系甚密,怎的没有参加皇夫选拔?”
他这个问题一出,晏疏月立马抬头看向了他,“怎么?父王今日来便是这个目的吗?”
晏太子被他这个直白的问法噎了一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话题进行下去,“主要是来看看你,不过是听到九皇子放的烟花,想到你未参加皇夫选拔,顺带问一句罢了。”这次不等对方说什么,他便继续道:“论我儿的容貌、身段、才情,哪个不胜那些人千倍百倍,若是你去,此刻的魁首非你莫属,你为何不去呢?”
说着,他忽然看向了晏疏月身旁的九凰,“你莫不是为了她?”
他早便注意到了晏疏月的目光不时就会看向那人,但那会儿不好问,此刻开了话头才将憋了许久的话一吐而出,“傻孩子,纵然你再喜欢她,又怎及成为昭陛下的皇夫重要,待成为皇夫,你想养她偷偷养着便是,怎能为此误了大喜事呢。”
本来在和系统一起骂人的九凰懵了一瞬,[等等,他这是在教唆晏疏月养外室,然后让我的头顶长满草吗?]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宿主,快,发挥你的嘴炮功力,怼他。]
九凰:[我怼个鬼,莫名其妙怼人还被当成神经病呢。]
她没说什么,一直温和面孔的晏疏月却收了笑,“父王在说什么胡话呢?儿子可不比您虚怀若谷,千千万万人都能容纳心中,初时是母妃,没了母妃还有良侧妃,没了良侧妃还有娴侧妃,就是不知多年过去,如今站在您心尖尖上的又是哪位侧妃。”
明明虚怀若谷这个词是用来夸人的,但此刻的晏太子只感觉到了讽刺,他的面色也冷了下来,“怎么,莫不是你身为男子还抱着与你母妃一般的心思吗,想要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晏疏月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我抱着什么心思与你无关,既然相见厌烦,便请太子好好待在您的驿馆,来人,送客。”
得了逐客令的晏太子气得脸都青了,“你简直不可理喻,若是成了皇夫能带来的好处你不知晓吗?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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