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嗝…呜呜…嗝…】
除了宿主,其他人看不到小葵花。它哭上气不接下气,这声音在他脑袋里响起,吵得他本就晕乎乎的头更是难受,他揉了揉头痛欲裂的脑袋,不由出声呵斥:【闭嘴。我没有杀他们。】
小葵花哭声一顿,连忙上前查看几人情况,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不由舒了口气,残缺的花瓣伸展了下,似乎很高兴。
【宿主,嗝~,你真好,以后也让我…嗝…我们一起做好人嗝儿~叭~】
安进秀勾唇冷笑,不置可否。
他走出厕所,在脑海中翻出石牌岭的位置,去探究竟。
【嗝,宿主,等等我嗝~】
小葵花打着嗝儿,化作一道橙光,钻入安进秀脑中。
这个时间节点,正是上晚自习。
三中学生大都是问题少年,一般老师根本管不住,所以在这里工作的,绝大都是些手段强硬的老师。其中,很多老师都是体校毕业。还有,在这里教书的老师,都配有电棍,随身携带。
在三中,除了一些后台很硬的学生,一般的问题少年,老师都敢直接上手管。所以,不少三中学生就算再怎么皮,晚自习该上还得正常上。
安进秀从原主记忆中得知,校门口有保安守着,不好出去。于是,他脚步一拐就朝围墙边走。
要是放平时,谁敢拦他,直接吃了就是。现在绑了个系统,起点恶念就叭叭不停,实在是吵得他心烦。要不是它还有用,他真想吞了它。
它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更饿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饿!
小葵花检测到宿主的念头,顿时抱紧残缺的自己,躲到宿主脑海深处,再也不想出来了。
嘤嘤嘤,它命好苦哇!!它的宿主老想吃它!!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三中校园里灯火珊阑,不时看到保安提着手电巡查逃课的学生。亏得校园里灯不是很明亮,有些地方直接没装电灯,安进秀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围墙边。
为了防止学生翻墙逃客,三中的围墙修的很高,上面还布满了玻璃片。
安进秀往下吹了口气,一团黑雾瞬间凝集在他脚边。那团黑雾比夜色更暗,在夜色中隐约能看清那乌漆墨黑像云状的一团。
黑雾托着安进秀,缓缓上升,飘过围墙又缓缓将他放下,之后瞬间钻入他身体里,消失不见。
学校周边有很多卖吃食的小摊贩。出了校园,空气中混合着食物的香味,勾的人馋虫馋涎欲垂。
饿,好饿!
安进秀循着香味,疾步而去。
没多久,他就见到一条简陋、却吃食满目琳琅的小街。
安进秀走到一处卖卤味的推车前,盯着卤锅里的食物,口水泛滥。
卖卤味的大姐看了眼他的校服,盛夏时节,三中的校服是简洁的黑白相间短袖。安进秀的校服有些大,他人矮,身形单薄消瘦,校服穿在身上,有种小孩偷穿家里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他手臂上,是校服也遮掩不住的伤痕,在灯光照明下,有些触目惊心。他又一脸谗样,痴痴的看着食物,像几辈子没吃过一样,看上去可怜至极,令人心生同情。
大姐叹了口气,递给他一个印花老式搪瓷盆和一双筷子,“想吃什么,自己夹。”
他们买卤味的,都是让客户夹到搪瓷盘里,再帮客户剪碎那些大块素菜,边剪边算钱。
卤锅里,不止有荤菜,更多的是素菜。卤水煮出来的素菜,便宜又好吃,是他们生意的主要收入。
安进秀夹了满满一大盆,全是荤菜,实在是盆装不下了,他才堪堪停手。
大姐瞠目结舌,原本想说些什么,嘴巴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在这里吃,还是打包带走?”
安进秀目光一刻也没离那盆菜,闻言,倒是翻了翻记忆,回应道:“在这里吃。”
卤味大姐快速将素菜剪碎,放入另一个盘子中,浇了点辣椒水,才递给他,还让他辣椒不够自己加。
他点的东西太多,大姐还得继续给他剪。
安进秀接过盘子,狼吞虎咽般,很快将盘中菜席卷而空。卤味大姐见他吃的太快,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囫囵吞枣,顿时加快剪菜速度。
安进秀将搪瓷盆中的菜全吃完了,腹中还是很饿,他本想继续夹菜,就听到旁边有人说道:“秦真藏真的去石牌岭了?我艹,灏哥牛逼,居然把一中的好学生弄过去了,膜拜!”
“一中晚自习不是查的很严吗?请假要家长请才通过,秦真藏是怎么说服他爸妈给他请假的?”
“嘁,得了吧!那秦真藏就是孤儿,有个屁的家长。”
“咳(hai),别说了,他们已经开始比赛了!走,去瞅瞅!”
旁边几人哒哒跑远,安进秀垂眸看了眼卤锅,从包里抓出一把钱放在旁边,宛如一阵风似的,跟着跑远。
“诶!你个杀千刀的!你吃了我十六块二的东西,只给我七毛四分钱,吃霸王餐啊!你别跑——”
卖卤味的大姐点了点钱,发现远远不够,边骂边追了几步。但安进秀实在是太快,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卤味大姐无奈停住脚,愤懑地冲着他消失的地方破口大骂。
原本,她见他可怜,想着要是他吃的少,就不收他钱了。没想到,那学生看着小个,却吃那么多。
整整十六块二啊!
刚踏入千禧年,还在用分分钱,十六块可不算一笔小数目。
安进秀跑得很快,瞬间就没影了。卤味大姐捏着那几毛钱,骂了好半天,直到有客人上门,才住嘴,回头招呼客人去了。
不过,敢在三中外面卖东西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她记住他长相了,下次逮着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敢吃她霸王餐,也不打听打听她是谁!
石牌岭是河市郊区数座崇山峻岭的总称,这里密林广布,壁立千仞,风景奇美。山脚下一条宽阔的大河奔流不息,坐船而去,能将两岸美景尽收眼底。也因河边过于险峻,无法顺着河流安家,人们便在河边一侧稍平缓的地带安居乐业。因这条河养育了岸边的人,又是无名河,先辈们就取了河字,冠以地名。以前叫河县,申市成功后,就成了河市。
而石牌岭,也是河市的风景区。不过,这个时候,国家的经济还是以实业为主。国企大裁军,不少人下海经商,众人的目光还聚集在看得见摸得着的衣食住上。旅游业,才刚起步。
这时候,大街小巷写的标语很多都是:要想富,先修路。
由于石牌岭另一边有人居住,大山里宝贝多,不少人靠山货养家糊口,把货带到市里来卖。这交通,早些年除了水路外,那些离河远的,只能翻山越岭。一些目光远瞻的商人瞧见了山里能带来的好处,于是出钱修路。而政府也为了带动周边经济发展,规划风景区,也拨了笔款。
于是,商政联合,从石牌岭中修了一条公路。
这个时候,科技也没发展到能遇河铺桥遇山钻洞,所以,这条公路围着崇山峻岭而筑。石牌岭山高峰陡,为了缓解坡陡,这条公路弯道修的很多,所谓山路十八弯,不外如是。
河市每天有两班大巴进山,一班在早上,一班在中午。市里的商车除了收货,平时也不怎么去山里;而山里的那些人,基本没人买车。所以,这条公路,成了市里飙车族的天堂。
他们将这里占为根据地,在这里设置赛道,举办比赛,从无阻拦。
今晚也是。
夏天的石牌岭,很热闹。
山里蛇虫鼠蚁很多,夏天各种鸟兽虫鸣声将这里衬托得热闹非凡。伴着摩托车的轰鸣声声,人的吵闹呐喊声,更是给石牌岭增添了一份烟火气。
安进秀这具身体不行,跑了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他也没钱坐车,后面直接用黑雾托过来的。
等他到的时候,山脚下聚集了很多人。有穿校服的学生,有穿着露骨打扮得艳光十足的美女,有纹着龙虎狮豹的“社会人”。而眼下这些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山上,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灏哥,加油!”
“灏哥,干死他!”
“灏哥,再快一点!”
“秦真藏,加油啊!!!”
“……”
大多数人都在喊史明灏的名字,只有几个学生,叫的秦真藏。学生的声音太小,夹杂在史明灏庞大的声援团中,要不是安进秀耳聪目明,还真没人注意到他们在喊什么。
安进秀朝山上望去,视线却被树木阻拦,只能听到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在山间响彻。
这些人根本看不见比赛的两人谁在前面,只顾着大喊。
路灯只修到山脚,山间里的公路没有路灯。但众人都能看到,属于摩托车前照明灯的两束光,直指天际,在夜里是那样耀眼。
安进秀耳朵动了动,听见车鸣声越来越近,想来是比赛者在返程,马上就要到了。他扒开人群,想冲到前面。可惜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费了会儿力气,才到前面。
“轰轰轰——”
“轰轰轰——”
一阵如雷鸣般的车鸣声从山间冲霄而来,两道强光照得堵在赛道边的众人睁不开眼。两辆漆黑的重机车以雷霆之势飞驰过来,一前一后,几乎是瞬间就从山间里冲到起点、也是所谓的终点。
一辆车身通体漆黑,但油缸两旁喷有黄漆的车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取下黑色头盔,露出一张在灯下显得俊美无双的脸。
只见他面带微笑,朝对手说了句:“你输了。”
声音清越透彻,又带着一股天然的温柔,让人入耳不忘。
“秦真藏——!!!”
前面几个学生忍不住大喊出来,不过看到他旁边另一个头盔未摘的男生,声音戛然而止。
虽然看不清他表情,但还是好害怕啊!
史明灏输了,他那些刚才大声呐喊助威的追随者声音像是被堵在喉咙,纷纷静了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周围只剩虫鸣鸟叫,人声俱静。
在众人无所顾及的地方,安进秀痴痴的看着那个身形高大,脸上仿佛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人。
真的是他!
外貌会变,但灵魂却不会变。
眼前这张脸不再是记忆中那张儒雅颠倒众生的脸,笑也不是记忆中悲天怜人的笑。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但里面包括着的那道纯净的灵魂,他不会认错。
是他——
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地藏,大慈大悲大显大愿的地藏王菩萨。
只一眼,就让他回想起初见时,他站在花溪城中,怜悯的看着城中老弱病残,怜惜又无奈地说:“大夫难医命终之人,佛陀难渡无缘的众生。”
鼻间仿佛又闻到,属于花溪城那充满腐臭、恶臭的气味。再后来就是在幽冥深渊,在他快消亡之际,这人破空而来,取了两根肋骨,帮他重铸肉身。
最后见到这人那一幕,几千年来,他都不曾忘记。
只要一想起,幽冥深渊那漫天的硫磺味似乎也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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