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殊只是看着宫明镜,似乎在等他的新指示。
听到廖厌的房间传来动静,担心他提前出来,颜无殊歪头,用眼神表示不解:怎么还不部署下一步行动啊?
在他的眼神下,宫明镜终于开口:“继续拖住……”他顿了一下,突然改口,“我来拖住他。”
颜无殊神情有些疑惑,可是这样宫明镜不是会被拖入游戏吗,但他依然什么都没说,宫明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小心看了眼廖厌的方向,颜无殊轻手轻脚打算下楼离开这里。
宫明镜看着他下楼的背影,无神的双眼闪过些许迷茫。
明明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是哪里不对?
“果然是你们,审判会的人?”
紧闭的门没有丝毫动静,廖厌熟悉的声音却清晰地犹如在耳畔响起。
宫明镜警惕地看向声源处。
略过明显更有威胁的宫明镜,廖厌第一时间已经瞬移到颜无殊面前。
还没来得及逃跑的颜无殊只看到廖厌阴沉中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突然近在咫尺:
他抓住颜无殊的手:“你想去哪?”
猜出宫明镜是审判会的人,廖厌自然也明了颜无殊的身份并不简单。
颜无殊内心慌张,嘴上还是逞强道:“你管我……”
“我管你?你是我老婆,你的全部都属于我。”大约是刚从混乱的状态中解脱,廖厌情绪起伏极大,神情阴沉,握着他手的力道大得有些失控。
颜无殊痛得一颤,等廖厌意识到这点放松力道,白腻的手腕上已经出现一圏红痕。
看到这红痕,廖厌情绪瞬间冷却,理智回笼。
“老婆对不起……”
颜无殊不想理他。
但他不理不影响廖厌想做的事。
“跟我回去。”完全无视了宫明镜,廖厌的注意力全都灌注在颜无殊身上。
被他捏的很疼,颜无殊抿唇想要抽手,却遭到廖厌无情镇压,甚至还整个包住,握得更紧了。
颜无殊挣脱不开,只能掀起眼皮瞪他。
廖厌见他瞪自己反而兴奋了,不由自主伸手握住少年的脸凑近,想要确认那双因为生气显得愈发动人的漂亮眼睛里,倒映着的是不是全都是自己的身影。
凑近后他忍不住说:“老婆你好香……”
颜无殊根本无处可躲,眼见着就要被廖厌掐住脸做些什么。
他像是落入蛛网的蝴蝶,无力抵抗任人施为。
可颜无殊至始至终都没有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也没有向谁求助。
那种觉得哪里不对的感觉再度出现,无止境地缠绕着他,宫明镜总是面无表情的神情终于出现裂痕。
他很困惑。这种困惑支配着他,迫使他必须找到破局点,来解答这种永无止境感到不满的困惑。
熟悉的异能波动自两人身后传来。
颜无殊一愣,是颠倒迷宫。
感受到危险,廖厌终于把注意力从颜无殊身上挪开。
隔着一段距离,他沉着脸看向面无表情的宫明镜:“逼疯过无数人的‘迷宫’异能?你是宫家那个怪物天才?”
宫明镜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继续施展异能。
但在他问出那个致命“问题”之前,廖厌突然笑了。
“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毫无防备吧?”
像是注意到什么,廖厌高傲抬头,嗤笑:“你分心了,就凭这种程度也想从我手中抢走他?”
为了防止被廖厌触碰拖入游戏,宫明镜提前找光彦要了一次性异能防护罩,那正是光彦异能的特殊之处,名叫白昼永生的防御异能,能在一段时间内赋予他人近乎无懈可击的防护,但缺点是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它将破绽百出。
婚纱店室内充斥着灯光,理论上甚至比室外更安全,可即使如此,总有照不到光的黑暗死角,宫明镜很谨慎地站在灯光聚集之处,并将阴影处控制在自己可以防御的地方。
但,他刚才急于行动,不知不觉已经离开最佳庇护位置,暴露出弱点。
就在廖厌说完那句话后,颜无殊的视野里,宫明镜消失了。
望着宫明镜凭空消失的地方,颜无殊微微张嘴,神情有些无措。他原是想为宫明镜制造空间,所以才任由廖厌纠缠,但没想到宫明镜失误中招了。
宫明镜手上多出一串骷髅手链,他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向对面的颜无殊。
同阵营玩家之间能互相攻击,这从盛旌扬断了费郁的手就能得知,但不同阵营之间似乎不能。
宫明镜尝试了,确实无法攻击。要想带走颜无殊,只能趁其不备抢走。
似乎是洞察到他的意图,廖厌抓着颜无殊的手腕,故意朝他晃了晃。
宫明镜动作倏地顿住,视线定定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廖厌用的并非戴着骷髅手链的那只手,但只要他想。
没机会了。宫明镜抿唇,作出判断。
他应该另做打算尽快去找盛旌扬汇合,但宫明镜像是被钉在原地,定定看着廖厌肆无忌惮逗弄颜无殊,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颜无殊不知道宫明镜怎么了,还在试图找他,却被廖厌猛地掐住下巴。
“碍事的人已经解决了,老婆,现在该说说,你究竟是谁了吗?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那个抛弃你的男朋友?”一边爱怜地凑近嗅闻他身上的香味,一边暗暗收紧捏着少年下巴的手,廖厌语气有些危险。
颜无殊一个都答不上来。即使他对异能界的纷争不敏感也知道颜无殊这个身份有多危险,至于和宫明镜的关系,他们演的确实是那种关系,可是……
因为被捏着下巴,颜无殊被迫仰起头,他嘴角向下,不太高兴的样子:“这不重要吧。”
总是映着光的漂亮眼睛微垂,睫毛落下阴影,他轻声说:“我只是你的一件收藏品啊。”好奇怪。
廖厌身形一顿,定定看着他沉默了许久,颜无殊没有看他的表情,只觉得握着下巴的力道逐渐松懈,最终他被放开了。
后面几个小时,廖厌像是在躲他一样,把自己关进小房间。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洞察到盛旌扬他们的行动,确认他一直在房间,并没有动身去找小玫瑰后,颜无殊却没能安心下来,反而隐隐感到不安。
这种不安在太阳下山后到达顶峰。
从光彦那得知宫明镜已经和盛旌扬汇合,而小玫瑰们也全部找到送至预先准备的地方,情况看起来对他们很有利。
一夜没睡,颜无殊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的动静惊醒了他。
廖厌出来了。
他看向颜无殊,罕见地没有立刻凑上来,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扯了下嘴角,对颜无殊说:“该去给那些不守规矩的玩家一些教训了。”
他主动带上了颜无殊。
而另一边,光彦联络完两边,得知廖厌已经前往目的地后,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其他人都不知道,但他其实一开始就很清楚,廖厌的异能,这个领域里——骷髅与玫瑰不能共存。
被标记的小玫瑰,除了枯萎凋零的宿命,还有一种可能,是盛放。只是盛放的并非美丽而已。
骷髅不总是邪恶,玫瑰也从来不是纯洁善良的代言人。
虹彩最高楼,天台门下的楼梯上,颜无殊微微张嘴,呆滞地看着地上绵延的血迹。
像是被拖拽形成的。有人想要从这里逃走,却被人强行拖拽回去。
“来,去看看玫瑰们的杰作。”
他被廖厌拉着手,不由自主地往上走,直觉天台上会是他难以接受的场面,颜无殊想要后退,廖厌却牢牢牵着他的手不让他退缩。
“别怕。”
这么说着,他打开了通往天台的大门。
夜幕下粘稠斑驳的血迹在地面上黯淡无光,少女们的身影却在其间清晰可见,她们已然不是最初的美丽模样,身形拉长变形,关节扭曲,正围绕着什么大力撕扯,颜无殊看不见她们在撕扯的东西,但从身下蔓延开来的那一大滩暗色血洼来看,显然是某种活物。
颜无殊目光怔忡,也许是天台的风太大,他开始浑身发冷。
“被欲望支配的小玫瑰也会变成野兽。”廖厌看着她们说道。
颜无殊喃喃:“我也会变成这样……”
“不,你是不一样的。”一直不愿看他的廖厌突然激动起来,他终于舍得直视少年,“我早就说过,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不会变成那副模样。”
颜无殊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怀着近乎天真的希冀和早已了然一切的绝望:“真的,有区别吗?”
无论是冻结美丽的永恒雕塑,还是行尸走肉般的怪物野兽,一旦代入眼前的少年,破碎、美丽的残像,都变成令人恐惧的噩梦。
看着这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漂亮眼睛,廖厌的情绪又开始翻江倒海。
情绪波动,廖厌突兀地消失了,与此同时,天台上多出几个身影。
颜无殊看到了盛旌扬和宫明镜,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们是天台上仅剩的活人。除此之外,唯一能勉强辨认出是人类的,只有正被怪物少女们围着撕扯、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
颜无殊没见过审判会分局的那几人,如果他见过,就能认出还有一个是刘明鑫,也能从衣着辨认出被撕扯的那具尸体是王轩。
尽管已经遭受过不止一次血腥场面洗礼,颜无殊依然没能第一时间平复下来,他只能闭着眼,试图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
天台很大,在颜无殊后退不小心碰到铁桶后,被怪物少女追逐的三人才注意到阴暗角落里的颜无殊。
盛旌扬第一眼看到,下意识就想跑过去,而宫明镜则是先匆匆环顾周围,似乎在找廖厌的身影,发现没有后,也径直往少年那跑去。
唯有刘敏霞面露惊恐:“别去!别忘了他也是小玫瑰啊!”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吧?这些怪物都是从人突然变成怪物,我那几个兄弟根本反应不过来被撕成了碎片,说不定他已经是个怪物,只是为了引你们上钩才维持人形,他就是个诱饵,千万别去!”
盛旌扬和宫明镜神色各异,远处颜无殊恰好松开捂住胸口的手,睁眼的瞬间,隔着城市灯火与他们视线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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