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马车惊魂一案水落石出后,沈清婉全副心思扑在了哥哥亲事上,沈老爹知晓女儿要去送嫁,从私账上支了张银票给她。
沈清婉姐妹两人手头立时富裕起来,要知道沈家规矩,未出阁的女儿一应支出都是公账,每月只有三两银子的月钱。
沈清沐是个爱逛的主,平时逛铺子订话本买这买那,月月都不剩什么余钱,私库里仅有的银钱还是罗姨娘贴补给她的。
沈清婉虽没什么花钱的爱好,私库里统共不过几十两。
有了沈老爹给的银票,她们的选择就丰富了起来。
两人不再选择在家中没头绪的探讨,转而直接去外面的铺子里选了起来。
锦绣坊作为上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铺子,两人这一次还是来了这里。
进了锦绣坊,直奔珠宝首饰售卖区域,入目皆是珠光宝气的各式饰品。
沈清沐揉了揉险些被闪花的眼,蹙眉道:“二姐姐,看着这琳琅满目的饰品,我更不知道要送嫂嫂什么了。”
沈清婉也无甚经验,一旁的伙计似乎看出两位小姐的窘迫,上前几步,问道:“不知二位小姐是要赠与何人?”
沈清沐看向这位好心的伙计,语气和善:“赠与我未过门的嫂嫂。”
伙计看眼前的两位小姐穿的皆是锦绣坊的贵价锦缎,知晓她们定是非富即贵。
“若不知你家嫂嫂的喜好,不如挑一整套头面,图个十全十美。”
沈清婉两人跟在伙计身后,来到摆放头面的架子前,每套都繁华炫目,精美绝伦。
沈清婉内心沉思,嫂嫂家中清贫,定是没有多少首饰的,可日后嫁入府中少不了跟着母亲出去应酬打点。
一整套头面虽贵了些,却也总能派的上用场,和身旁的三妹妹商量了一番,接受了伙计的提议,买了套满冠点翠头面。
结账时,两人狠狠被这头面价格震惊到了,沈老爹给的银票,竟将将够这一套头面。
翌日,用过早膳,沈清婉两人便去了林家的宅院。
林家的宅院在城东一处巷子里,丝雨上前叩门,一位年长的嬷嬷上前开门,略带戒备的眼神看向沈清婉一行人。
丝雨言笑晏晏:“嬷嬷安,我家主子是沈将军府上的二小姐和三小姐。”
那嬷嬷闻言,忙屈膝问安,引着几人进了宅院之内。
林浅桑听到动静出了厢房,嬷嬷上前附耳介绍了沈清婉几人,林倩桑笑意轻柔,上前拉过两人:“不知两位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清婉对这位嫂嫂的第一印象很好,是个极温柔娴静的女子,怨不得自己那憨厚的哥哥会非她不娶。
“嫂嫂,母亲与哥哥知道你一人在这上京,让我与妹妹来看看你的嫁妆可准备妥当,还少不少什么东西。”
那老嬷嬷感念沈家人的善意,上前一步,垂着眼帘恭谨答道:“姑娘的嫁妆,老夫人三年前已经替姑娘打点好了,多谢两位小姐挂心。”
是了,林倩桑是林家老夫人唯一的牵挂,自是会将所有家当给予她。
沈清婉笑看着眼前的林倩桑,畅然道:“嫂嫂,我与三妹妹买了副满冠点翠头面,给你做添妆礼,还望嫂嫂不要嫌弃。”
丝雨上前递过去一妆奁匣子,跟在林倩桑身旁的婢女上前几步接过去,打开给自家小姐看了眼。
林浅桑看着满满一匣子的点翠首饰,就知道这福头面必是极贵重的,忙推辞道。
“两位妹妹有这个心意,我就很感激了,这幅头面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沈清沐示意那婢女收了匣子,嫣然含笑道:“嫂嫂,这买头面的银票是父亲给我们的,这套头面是我与二姐姐亲自挑的,你就收下吧。”
林倩桑听言,这幅头面满含夫家人对自己的爱护,便也不再推辞,吩咐婢女收了匣子,开口谢道:“多谢两位妹妹了,咱们别站着了,快进屋来喝杯茶水吧。”
几人前前后后的进了厅堂中坐下,沈清婉接过小丫鬟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遂放下茶杯,说道:“嫂嫂,待你出嫁那天,我与妹妹还有朋友来给你送嫁,定不叫你孤孤单单。”
林倩桑诧异,哪有夫家妹妹来送嫁这一说:“两位妹妹不必如此客气,这不合礼法。”
沈清沐并不在意这些个规矩,回道:“嫂嫂不必推辞,反正都要是一家人了。”
那老嬷嬷在一旁已是默默湿了眼眶,她伺候了林老夫人一辈子,对林倩桑也是视如己出,老夫人给她最疼爱的孙女选了门好亲事,往后进了沈府的门,定然是不会受委屈的。
她出声劝了两句,叫林浅桑不要辜负沈清婉姐妹的好意,林浅桑听了嬷嬷的劝导,笑着接受了。
几人又坐着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沈清婉带着妹妹起身告辞。
沈清婉与嫂嫂议定了送嫁的流程,养生堂又有十一师兄帮忙照看,正式结亲前夕,沈清婉又在府上清闲了下来。
这日,沈清婉接到了顾兮瑶送的请帖,请她前去王府听戏,左右在府里闲着无事,沈清婉欣然前往。
到了汝南王府二门外,管事嬷嬷一路领着沈清婉去了后花园的戏台子前。
顾兮瑶看到沈清婉的身影,笑吟吟的起身迎了过来:“沈姐姐,听闻你最近赋闲在家,我才给你下了帖子,今日相请不耽误你什么事吧。”
沈清婉被顾兮瑶挽着,一齐坐在戏台子前的扶手椅上,“不耽误的。”
沈清婉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两边零零散散立着十多个小丫鬟,戏台子下的两排座椅上,只有顾兮瑶与她两人。
“今天只你我二人一同听戏吗?”
顾兮瑶脸上涨起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睫毛轻颤:“沈姐姐,其实就是我想听戏了。可一个人听太讲排场,母亲不同意,我就借了你的名头,请你一同听,你不介意吧?”
沈清婉暗念道两个人其实也过于讲究了些,不过谁又没点子爱好呢,含笑回道:“只我们两人听得更自在些。”
顾兮瑶随即吩咐一旁的管事去通知戏班可以开唱了。管事应声而去。
不一时,戏台子上的幕布缓缓拉开,念白声起,锣鼓喧嚣,一曲《牡丹亭》袅袅娜娜登了场。
沈清婉两人不再闲话,目光聚焦在戏台子上,全心听起了戏。
这场戏大约要唱上一个时辰,听到一半时,沈清婉感觉到了背后有一股视线盯着自己。
转头看过去,见身后一排扶手椅上,顾兮尘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那里。
顾兮瑶瞥见沈清婉转头的动作,不明所以的一齐跟着看过去,瞧见自家哥哥过来了,挠挠腮道:“哥?你今日怎么有闲情过来听戏了?平日里不是还总说我来着。”
顾兮尘长身玉立地靠在扶手椅上,从容自若道:“今日里忙完了公事,听到动静,过来陪陪你。”
顾兮瑶撇了撇嘴,明显不信自家哥哥的说辞,也懒得反驳他,坐正了身子,继续专心听起戏来。
剩下的半场戏,沈清婉在扶手椅上坐的极不自在,她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自己看,可身后只有顾兮尘一人。也不好意思频繁去看。
就这么熬到了整场戏结束,戏台子上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场,顾兮尘起身朝着自家妹妹吩咐道:“你去陪陪祖母,我送沈小姐回府。”
顾兮瑶已经自在了大半日,乖巧地应了顾兮尘的话,与沈清婉告别后去寻老王妃了。
顾兮尘走至沈清婉身旁,戏台子两侧立着的小丫鬟已经跟着管事退出了花园,这会只丝雨侯在身后十步远处。
沈清婉本打以为顾兮尘是过来领她一道出府送她回去,可站定后的顾兮尘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她不理解顾兮尘是要作何,又觉得这样的视线令她极不自在,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世子?我们,不走吗?”
顾兮尘看到沈清婉有些躲避的神色,内心暗念,看来自己不说,她是不会想起来的。
“沈小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兮尘没等沈清婉回答,继续说道。
“小时候,我与师父去过一个医谷,遇见了一个爱哭的小姑娘,我日日带她一起玩,陪了她三个月。”
沈清婉听到顾兮尘的讲故事觉得不明所以,可当她听到医谷时脑中轰然一炸,只是呆呆地站在那。
“我带她一起上山逗猫,下水摸鱼,帮她捉她喜欢的小白兔,陪她一起玩捉迷藏,后来,我离开时她抓着我不让我离开,我便允诺她待她长大来娶她。”
“我等了她整整七年,可等终于再见到她之时,那个小姑娘却不记得我了。”
“沈小姐,觉不觉得这个故事里的小姑娘有些没良心了点?”
沈清婉听完顾兮尘的话,脑袋里乱的一团糟,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顾不及开口回些什么,看着顾兮尘平日里从容淡定的眸色多了几分直直地探究。
再也站不下去,提起裙角,一路小跑出了后花园,丝雨不明所以跟上自家小姐的步伐。
沈清婉一直等坐进马车,透过车帘。没有看到顾兮尘的身影,心才稍稍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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