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忍扯了扯衣服下摆，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荼生给他选的是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男人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垂落，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显得颇为轻盈。
这样的谢忍比起世家公子还要姿容绝世，若是叫那些小姐看见，保准脸红心跳。
“很好看呢。”荼生围着他转了转，拿起一旁的玉冠想给谢忍戴上。
谢忍比少年高出足足一个头，荼生有些够不到，只得抬了抬眼道：“低头呀吴凌。”
轻轻的口吻像是沾了浓烈的蜜糖，那样温柔清澈的眼神，谢忍不曾在任何人身上见过。
男人愣愣地垂首，眼睛就那样盯着少年。
这样近的距离，他连少年脸上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凑近看，这张脸更是夺人呼吸，其实眼前这人的长相并不属于美艳那一款，可轻颤的长睫却总是能奇异的抓住人心。
谢忍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被吸引，疯狂跳动着。
为什么呢，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不出意外云生已经就是下一任帝王了，按照他对少年说的，其实自己这身份也算不上多高，做这些事少年得不到什么好处。
是否只要是他看中的朋友，他便都会如此温柔，从前是玉奴，现在多了一个他。
“好了，哦对了，这块玉佩也送给你吧。”荼生拿出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难以信任我，但是我真的会把你当朋友的，就像玉奴一样。”
谢忍垂在袖口中的手紧了紧，少年这是看出了他其实并不信任他。
男人再次看了看那块玉佩，眼皮轻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荼生也不看他，只是离他又近了些，将那玉佩挂在了男人的腰带上，手指不经意间勾过男人的腹部，引的谢忍一颤。
088疑惑：“什么时候有这玉佩了，柔妃连一件衣服都没留下啊？”
荼生：“摊子上随便买的，不值什么钱。”
088：“”
没过一会玉奴也出来了，他换上了一件青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玉奴比起谢忍多了几分秀气，少年笑起来有些羞涩，“殿下，这样好看吗，奴才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曾穿过这样舒服的衣服呢。”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呢，玉奴相貌本就不俗，如此一来也多了几分风姿。
荼生拍了拍玉奴的头道：“你要习惯呀，以后有的是机会穿呢。”
少年似乎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谢忍眼神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他不该心软的，这样的人他不能轻易放过，他是自己手中的棋子，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哪有执掌棋局的人将棋子丢弃的，那样会落得满盘皆输。
直到太阳快落山，荼生才和玉奴回到秦王府。
秦述这会似乎不在府中，荼生想了想，朝着秦昭的院子去了。
和秦述一样，秦昭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来的人，他伤口还未好，就已经恢复了每日练剑的日常。
荼生来到院门时，少年正在树下练剑，秦昭练起剑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潇洒爽朗。
“昭哥哥。”荼生在院门口弯着眼睛朝他招了招手。
“殿下。”秦述收起剑朝着荼生行了个礼。
“你的伤怎么样了，怎么就开始练剑了呢。”荼生走过去皱着眉满是担忧的模样。
“没事，习惯了，殿下不必忧心。”秦邵本想就这样糊弄过去，可少年却将他拉到了廊下，非要掀起他的下袍去看那膝盖上的伤。
秦昭张口欲言，荼生动作倒快，他一掀开那长袍，下面白色的裤子上已经染上了血，想必是伤口又裂开了。
“为什么要骗我呢，这剑也不是非要每日练的吧，休息一两日不行吗？”荼生有些心疼地看向他，对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十分不解。
秦昭剑眉微蹙，有些无奈地道：“殿下，不久后就是武举了，我唯一擅长的就是剑术，必须要日日练，不能有一丝松懈。”
“武举我、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少年看起来很想帮他，秦昭少有这样和别人谈心的时候，秦述向来对他十分严格，父子两说话谈心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少年，他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反倒愿意和他多说几句。
秦昭笑了笑，摇头道：“不用，我要靠自己赢下此次选拔。”
荼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野心。
“可是你的伤这次选拔你非去不可吗。”
“是的，殿下，非去不可。我是秦述的儿子，我不能丢义父的脸。”
秦昭心中其实也一直憋着一股劲，这些年他也没少被人诟病。
世人说他是秦述养的狗，人人都觉得他不如秦述，是个只能活在秦述庇佑之下的无用的人。
可他也曾为了义父的期待早起习武练字，和那些学子一样，他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为何却只得到一句不过尔尔呢。
不少人在背后议论他，嘲笑他，秦昭也是个少年心气的人，哪能就这样任人笑话贬低。
他想证明自己的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荼生靠在廊下的朱红色栏杆上，歪着头笑看他：“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啊，怎么会有丢脸一说呢，我虽不曾看过别人练剑，可宫中侍卫我也见过几个，他们看起来不如你。”
“我不想输给别人，我一定要得到世人的认可，否则我这一辈子都要活在义父的阴影之下，那样的感觉，殿下你不会懂。”
“为什么非要得到他们的认可，他们很重要吗？我不明白。”
少年一句话难倒了秦昭。
随即荼生又满眼崇拜地望着他说道：“在我心里，昭哥哥人如其名，仿佛昭昭明月，耀眼非常。”
此刻清风袅袅，秦昭似乎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肯定。
他一瞬间也有些迷茫起来，是啊，他为什么要得到那些人的认可，他们的确不重要。
是他太过在意这些，反而困住了自己。
“或许只是因为你是秦述的儿子，他们才对你多以指责，并不因为你是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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