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沉默是此时的办公室。

    路星辰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立刻开窗跳下去圆满升天。

    一辈子太长了。

    忽然。

    “什么事?”

    陆温珩出声打破了沉默。

    唐霁下意识要以“陆总”开头,但开口的瞬间,又意识到对方是“路星辰”,重新组织了语言,“送文件,另外有几份重要的文件要陆总签名。”

    路星辰扭脸,看到陆温珩脸上没有一点尴尬,淡定又从容,不由钦佩,原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是真的存在。

    路星辰冷静了,咳了声,“进来吧。”

    唐霁身边的女生终于也反应过来,连忙蹲下捡起刚才由于激动丢到地上的文件,跟着唐霁进门。

    眼见上午陆温珩刚“清理”完的办公桌又重新摆满等待“清理”的文件,路星辰看了会儿,默默把视线移到陆温珩身上,无比怜悯地看着他。

    难怪活的那么无趣。

    不让自己无趣一点,根本坐不住这个位置。

    小说和电视剧里清闲无比的霸总,果然都是骗人的。

    陆温珩察觉到视线,偏头。

    路星辰没动,跟他对视,眼神在说——我拒绝加班。

    陆温珩奇妙的懂了,也用眼神回——不行。

    路星辰表情放空,生无可恋。

    在一旁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唐霁:“……”

    他身边,不知不觉露出嗑糖姨母笑的女生已经捧着脸无声尖叫。

    捏了捏指腹,路星辰压下想原地摆烂的咸鱼心态,木着脸将目光转向唐霁和他身边的女生,看见女生亮晶晶的眼和她难掩兴奋的表情,他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好诡异。

    “陆温珩”的视力不错,因此他很轻松就看清了女生的工作牌——秘书部,吴琪。

    路星辰记下名字,决定以后离对方远点。

    “还有事?”他问唐霁。

    唐霁恍惚地拍了两下脸,找回工作状态,汇报说:“前台来电话,您叔叔来了,要让他上来吗?”

    陆怀慎?

    路星辰皱了皱眉,他很讨厌这个人。

    自私又好色,伪善且虚伪,优点乏善可陈,最大优点大概就是命好投胎到了陆家,不然早就被人打死。

    “不——”

    他顿住,询问地看向陆温珩。

    陆温珩还没说话,陆怀慎已经出现在门外。

    陆怀慎今年五十二岁,身形微微发福,名牌穿在身上,不显贵气,反而像极了暴发户,他没怎么遗传到父母优秀的外貌基因,长相比较一般,不过眼睛和脸型像他母亲,小动物一样圆圆的,给人很直观的无害印象,极具欺骗性。

    见他不请自来,路星辰脸直接放下。

    陆温珩唇角往下压了压,眸色转冷。

    唐霁也有些不愉,楼下的前台和保安怎么回事,他这边还没同意,怎么就把人放上来了。

    陆怀慎仿佛不会读空气,笑着大步走进来,“怎么了?气氛这么严肃。”

    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到沙发坐下,然后指使吴琪,“给我倒杯咖啡,现磨的,不要速溶。”

    吴琪嘴角抽了下。

    她看唐霁,唐霁对她点下头。

    路星辰忽然说:“唐霁,你去泡咖啡,让小吴去趟人事部,问路星辰的工作牌做好了没,好了拿上来。”

    唐霁点头,“好。”

    他又看“路星辰”,示意他一起走,“路星辰”平静地回视他,脚稳稳地钉在地面,一动不动,看样子是不准备离开。

    他正欲开口,就听路星辰说:“他留下。”

    “……”

    等唐霁表情复杂地出去,路星辰才看向陆怀慎,使了半天劲儿,才没把“不欢迎”三个字直接写脸上。

    “你来做什么?”

    陆怀慎露出担心的表情,“我今天刚回来就听说你出车祸了,赶来看看你,你爸妈都不在国内,我这个当叔叔的,总要多关心关心你。”

    他松了口气,“幸好你没事,可把我吓死了。”

    路星辰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掐着手心才忍住没怼,“如你所见我没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送了。”

    陆怀慎被他的态度惊到,一脸不可置信。

    “……”

    看来陆温珩不会这么跟陆怀慎说话。

    他崩人设了。

    他思考着要不要圆回来,陆怀慎已经自我调节好,如同没听到逐客令一样,不赞同道:“你才刚出院,这么忙可不行,现在还是午休时间,应该给自己放一会儿假,休息一下。”

    “你……”

    路星辰刚说一个字,就听陆温珩突然开口:“拐弯抹角很烦,有事直说。”

    这句话模仿的是他的口吻。

    路星辰诧异地转头,注意到陆温珩眼底直白的不喜,明白了他对陆怀慎的态度——不欢迎。

    那他刚才就不算崩吧?

    陆怀慎眼神一戾,但抬眸时,已经全数敛下,“既然上班了,小路你这个性格可得改改,我是没关系,万一得罪客户怎么办?”

    路星辰在心里翻白眼:干你屁事。

    薄薄的眼皮一抬,陆温珩眼神冷得跟冰块似的,脱口的话跟路星辰心里想得一模一样:“干你屁事。”

    第一次听到陆温珩骂人,路星辰惊得差点没把手边的水杯打翻。

    这么直白被怼,陆怀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脸颊肌肉抖了半天,才勉强维持住。

    大概是怕被一句话顶到破功,他目光转回来,路星辰见了,懒得跟他闲扯,抢在他前面开口:“我真的很忙。”

    言下之意,有屁快放。

    陆怀慎叹了口气,难以启齿的模样,“是这样,你跟书毓关系比较好,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别再为难林林了,到底是她弟弟。

    《凡尘》是林林的第一部戏,他付出很多心血,拍得很辛苦。”

    路星辰惊叹于他的不要脸程度。

    他要是没记错,陆书林是私生子,还是跟他妈一起把云书毓和她母亲气走,鸠占鹊巢的那种。

    云书毓刁难他,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毫不犹豫拒绝:“不行,堂姐的性格你清楚,她受不了气,有仇必报。”

    陆温珩忽然幽幽说了一句:“你可以去找云书毓负荆请罪,她在你身上出够气,估计就不为难陆书林了。”

    陆怀慎脸色不好地瞪了陆温珩一眼。

    他的果然脸皮够厚,又接着说:“或者这样,你签了林林,书毓总会给你面……”

    路星辰截断他的话,“签不了。”

    “林林是科班毕业,他演得很好。”

    露出陆温珩式招牌微笑,路星辰胡说八道:“公司最近不签艺人了。”

    刚好唐霁端着咖啡进来,他又对唐霁说:“送我叔叔下去。”

    话落,随手翻开一份文件,“送客”的态度很强硬。

    五分钟后,陆怀慎总算起身离开。

    他一走,路星辰就在背后“呸”了他一口,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脚尖点地,连同椅子转了半圈,他注视着不远处的陆温珩,由衷感慨道:“你叔叔,好恶心一渣男。”

    陆温珩深以为然,“是。”

    单手托着下巴,路星辰直勾勾盯着他,“第一次骂人的感觉怎么样?”

    陆温珩想了想,如实说道:“不错。”

    路星辰弯着眼睛,对他抬了抬下巴,“对吧,不爽就要骂出来,这叫发泄,像你那样,最后只会憋坏自己身体。”

    陆温珩不予置否。

    见他不回应,路星辰也不再继续。他站起来,腾出位置给陆温珩工作,自己溜达到落地窗边,俯视地面的街景。

    尽管今天是工作日,但街上仍然很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汽车川流不息。

    路星辰突然好奇,“你会经常站在这里看风景吗?”

    “偶尔。”

    “有什么感觉?”

    “很高。”

    “还有?”

    “景色不错。”

    ……

    路星辰被无聊住,甩甩手,到沙发坐下,手习惯想捞个抱枕,却捞了个空。

    他沉默两秒,再次出声:“跟你商量个事。”

    “嗯?”

    “能买几个抱枕吗?”

    陆温珩头也没抬,“你自己买,指纹支付。”

    路星辰额角跳了跳,他唯一不缺的就是钱,账户里的钱,足够他再随心所欲花好几辈子。

    不过算了,懒得解释。

    陆温珩同意就行,反正不用他账号。

    拿起被遗忘在桌上一上午的手机,路星辰懒懒地靠在沙发背,解锁了屏幕,然而下一秒,就被十几个未接来电惊到。

    都是同一个人,陆温珩给她的备注是:母亲。

    路星辰愣了愣,对陆温珩说:“你妈好像有急事找你,打了好多电话,要回吗?”

    “不用。”

    笔尖一顿,陆温珩又说:“她没什么事,只是习惯给我打电话。”

    路星辰不解,这是什么习惯。

    握着手机,他迟疑,“真的没事吗?”

    十六七个电话,不太像没事的样子。

    “没事。”

    既然陆温珩这么笃定,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划掉纪录,路星辰正要点开桌面上的橙色软件,这时电话突然又进来,他看到来电显示,又是陆温珩的母亲。

    “……你妈妈的电话又来了。”

    陆温珩安静了几秒,才轻声说:“接吧。”

    电话被接起,路星辰点开外放,起身朝陆温珩走,边走边说:“刚才我在忙,妈你有——”

    他话还没说完,那头传来一道女声,质问的口吻:“你不接妈妈的电话,是又在怪妈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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