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都是家常菜, 符合禹江人的胃口,连许桐桐一个外地人也说好吃。
生意好得后面的客人还要取票等待, 在嘈杂声里, 温潋还是那副安静到这里只坐了她一个人的状态。
她完全不在乎周遭,夹菜,入口,擦嘴, 偶尔看一眼盛栖。
韩箬华分享旅途中的事, 无非是吃吃逛逛看看景, 一家人说笑。
这一带风景都大差不差, 从自己住腻的地方跑到别人住腻的地方,乐此不疲。
许桐桐安利起自己的家乡, “以后你们有时间可以去y省玩,山水跟你们这不一样, 还有很多这里吃不到的。是吧盛栖。”
盛栖跟着点头,但其实禹江人吃不惯y省的口味,她刚去时, 每顿都没食欲。
不知是不是她过于敏感的原因, 许桐桐说完这句以后,韩箬华脸上的表情稍显僵硬, 像是有什么想说又不得不忍下去。
嘴上虽然应着“好”, 但没刚才那么开心了。
温潋垂眸, 一言不发。
卷翘的长睫缓慢地升降两下,看不清眼睛里藏的东西。
如果这时候有人拍下她们这桌, 就会发现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另外一个人像被p在了照片里。
盛栖忽然想喊一声温潋, 让她说说话。
只她们两个人的时候, 温潋还挺愿意说话,甚至会没话找话。反而是这么热闹的环境里,她一言不发。
吃完饭还不到八点半,许桐桐不想回家,想去逛街,跟韩箬华母女俩说再见。
“韩阿姨,你们先回,我跟盛栖再逛逛。”
韩箬华侧身看了眼温潋,盛栖明白她的意思,主动开口:“温潋一起吗?”
韩箬华立即笑了,劝女儿:“这么早回家也没事,跟她们去玩吧。”
盛栖猜温潋不会答应,她跟许桐桐不熟,而且今天累了一天,肯定想早点跟妈妈回家。
但是温潋点头说:“好。”
夜间的街道被各色灯光粉饰,可能因为降温,不像往常一样拥堵。
禹江话虽然不算悦耳,但不会叫人完全听不懂。许桐桐跟着学了几句,盛栖替她纠正发音,听她咯咯地笑说“好土”时警告:“你当心被路人听见打你啊。”
许桐桐管住嘴,在手机上点了三杯奶茶,正往门店去取。她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跟后面的人说话。
趁她转过去,温潋用手背碰了碰盛栖的手,“你冷吗?”
盛栖本来没有逛街的计划,以为吃顿饭就回去,就穿了件衬衫出来,的确是冷的。但她不想告诉温潋,嘴硬地说:“还好。”
这样的回答,温潋在高中时候听得多了,不愿意多穿衣服的人,再怎么瑟瑟发抖也尽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打算把风衣脱给盛栖,才褪下肩膀,盛栖就帮她穿了回去:“你脱掉会感冒的,不用管我,真不冷。”
许桐桐听见她们说话,一回头便看见她姐站在温潋身后,左手搭在人家左肩上,右手压在人家右肩上。
她比温潋高出小半个头,这个动作,就像从后将人家搂在怀里一样。
温潋神情自然,一点被冒犯到的感觉都没有。
一顿饭吃下来,许桐桐对温潋的了解又加深了些。
这位邻居没有初见时候那么冷淡,脾气挺好的,礼貌客气。但是也不像许桐桐以为的那样,熟一点就成了温柔热情的邻家姐姐。
她的性格内敛,不认识的时候以为是高冷,认识后发现她只是安静到不爱说话。连她妈在,她也没几句话。
所以许桐桐还是有些怵她,没太敢在她面前闹。
盛栖自然地收回手,问许桐桐冷不冷,随便说了几句话,事情就算过去了。
三人捧着热奶茶进了商场一楼,许桐桐这两天手头富裕,在盛栖好脾气的应允下,开始挑衣服试衣服。
盛栖不仅没有不耐烦,还帮她挑选,等她进试衣间,坐到温潋身边去。
温潋早就发现她现在的脾气比从前还要好,跟妈妈说客气话,请客吃饭,宠她妹妹,这些都做得恰到好处。
从前她老觉得盛栖任性,像个被惯坏的小孩。
但盛栖在这几年里迅速成长,在原地踏步的是她,也是她更像被惯坏的人。
盛栖问她:“你不想买一件吗?”
“我不用。”
温潋说完往衣架看去:“我帮你买件外套吧。”
盛栖笑了:“我又不是穷得买不起衣服。”
“我想送你。”温潋认真地说。
“你工资不高吧。”
“够用了。”
盛栖拽了下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坐着,别去折腾。
“出去我们就打车回家,冻不着我。”
温潋只好作罢,找了个话题,“我给你带了纪念品。”
“是什么?”盛栖这会子心情飘然,许桐桐不在跟前晃,温潋终于愿意说话了。
“回去再给你看。”
盛栖提醒她:“回去许桐桐在,我家没有第二个房间。”
温潋想了下:“你来我家,到我房间。”
盛栖顿时说不出话了,她觉得温潋在暗戳戳地调戏她,但温潋的表情又实在纯良无害。上一回她们在她床上做了什么,温潋不可能忘记了,还敢这么说。
韩箬华在家,盛栖才不要进去,又不能做些什么。
这段对话里的字字句句,像一张严密的网,从头将盛栖包裹。她在里面感觉到暖意和希望,却也透不过气,那点归属感更像是她的牢笼。
她跟温潋真的可以这样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慢慢认识,慢慢靠近。
每当她思考这个问题时,心底深处的声音都在拒绝。
她就算鬼迷心窍,贪图旧人给她的那点甜头,可她没有那么大方,她怎么能当作没发生呢。
她不歇斯底里地将年少时的委屈喊出来,已经是顾着体面和情分了。
她怎么能长久地装模作样呢。
可她也不能不看温潋。
等许桐桐付完帐,商场差不多要关门了,盛栖叫了出租。
她本想坐副驾驶,但许桐桐显然不想跟沉默的温潋坐一起,挤开盛栖坐到了前面。
温潋贴窗而坐,盛栖也贴窗,两人中间还能再坐一个人。
车子发动后,盛栖没忍住看了眼温潋,发现她在偷偷地打哈欠。她今天应该早就累了的,还要陪她的倒霉妹妹一起逛街。
为什么?
温潋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
想到这里,盛栖往中间坐了坐,前倾身子问许桐桐:“你明天几点的车票?”
“下午一点。”
“哦。”盛栖好似只是为了问这一句才坐过来,问完她没再挪地方,架着腿往后一靠。胳膊紧挨着温潋。
她去寻温潋搭在腿上的手,才一触到,温潋就替她暖手了。
盛栖猜想,手心再热,也没有身体热。
手从她手里挣脱走,沿着裤子往上探。
温潋终于发现她意图不轨,将她的手拦住。
前面许桐桐跟司机聊起来,盛栖有些心虚,安分了会。
很快,她又将手塞进温潋衣服里头。
温潋佩服,她在这么不老实的情况下,还能淡定地跟前面搭几句话。
等盛栖将她背后的搭扣解开时,她露出震惊又不解的眼神,望向盛栖。
就像学霸质疑学渣为什么上课要睡觉一样。
在出租车上做些无伤大雅的坏事,又能怎么样,盛栖看都不看她的眼睛。手还在动。
该看的前段时间都看过了,亲也亲了,温潋瘦得弱柳扶风,但身材很好。
比以前还要好。
她以前就发现温潋比她发育得好一点,还不要脸地问过温潋:“你好大,我什么时候能追上你?”
当时腼腆的温潋被她不含蓄的话问得耳垂红得要滴血,结结巴巴地问,“追这个干什么?”
确实没必要追,这么多年了,还是差一点,追不来的。
有些执念,长别人身上就够了,摸自己不如摸人家。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盛栖看清,温潋的耳朵又红透了。
哪怕她一句话也没说。
温潋在轻轻地抖,身体让风衣遮住,看不分明,只在里面的手能感觉得出来。
许桐桐突然回头喊:“盛栖。”
盛栖被吓到,力道没收住,温潋跟着疼,快要溢出口的叫声被她咬唇别回去,脸迅速看向窗外,不敢瞧许桐桐。
“你今年过年回家吗?去年就没回。”
盛栖做贼心虚,坐直了身子,“过年还早呢,操心这个干嘛?”
“突然想到,问问。”许桐桐心血来潮:“让爸回来好了,我们到姑姑家过。”
“你妈能愿意?”
“她不愿意她留在那边啊。”
“孝女。”
盛栖也没了心思,不动神色地将手拿了出来。
温潋安安静静地,自己将内衣重新扣上,知道盛栖在看她,也不敢对视了。
出了电梯,盛栖把手上拎的东西都给许桐桐,“你先进去,我说点事。”
“进家问啊。”
“不用,你进去吧。”
“噢。”
许桐桐方一关上门,盛栖便往温潋面前凑,温潋撇开脸推她,“在外面。”
“就一下。”
盛栖低头,飞快地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轻声说:“我不去你家了,明晚见?”
温潋红着脸点头。
盛栖总爱耍赖,她说一下,但亲了两下。第二次时,她还伸了舌头,她听到温潋倒抽了一口气。
她听到温潋骨头里,冒着泡泡的声音,膨胀,充盈。
如果她以前不认识温潋,只认识了一个月该多好。她一定还会喜欢上温潋,一定会想尽办法追她,对她好。
现在的温潋一定比高中时候难追,可是她会讨她欢心的。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该有多好。
她就不会在觉得快乐时,又觉得酸涩。想亲温潋,又想咬她。想对她好,又不想理她。
她进了家门,许桐桐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已经在洗漱了,而是坐在沙发上,面色有些古怪。
这样古怪的眼神在特定情境下尤为好猜,盛栖对她的没品抱有无奈,“偷看了?”
“就看了一眼。”
看到什么盛栖懒得问了,声音如常,“快去洗澡吧。”
许桐桐聪明了一回,知道盛栖不可能跟她说这件事,也没多问。
送她去车站的路上,盛栖说:“我在y省所有的事情,不要跟温潋说,她不管问你什么,都先截图发给我。”
“哦。”许桐桐想八卦,但盛栖拒不回答,“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当不知道。”
“关系就那样吧”,许桐桐还能想起盛栖昨天说的话,结果下午说了,晚上就壁咚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亲上去了。
她姐这是,没打算来真的?随便玩玩?
知人知面不知心!
送走许桐桐之后,盛栖浑身轻快,回家将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换了新的四件套。
晚上八点,温潋发信息:[方便去你家吗?]
[来吧。]
盛栖翘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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