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来到秦森的身边,问:“忙完了吗?”
秦森收起了手机,又点了支烟,说:“差不多了,怎么了?”
楚沁将秦森刚点燃的烟拿了过来,浅浅地吸了一口,说:“我是不太同意柳泽月进局的。”
说着,那双微醺的眼中就透露着一丝权衡的眼色,她将烟还给了秦森,说:“信托是你一个人的,如果仅仅是因为她提供了离岸的便利,就让她从中插一脚,我觉得未免也太轻松了。”
楚沁又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者,你现在已经不缺资金了,整个京城斯坦逊都是你的。如果你还不够,我这里也有钱。”
面对楚沁的提醒秦森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看来看烟嘴上还残留着的口红印,吸了一口后说道:“我要的也不是她的钱。”
“那你是要她的人?”憋了一晚上的楚沁终于说出口了,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我和柳泽月共事6年,我很清楚她是一个爱财的女人。她可以为了钱,为了京城斯坦逊的脸面做出任何事情。”
“但是,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委曲求全。”楚沁着重地说着。
秦森淡淡地笑着,“这里面是有什么故事吗?”
“这个圈子的核心是钱,而围绕着钱,一幕幕诡谲怪诞的人性故事就上演了。”楚沁缓缓地说着:“作为一名金融从业者,虽然自己的资产不一定多,但却能控制大规模的资产。决定它的使用方式、使用对象以及使用期限。控制的资金规模越大,权力也就越大。”
她沉思了一会儿,“而像她这样的金融从业者却又不一样。她有钱,京城斯坦逊也有她的份儿。她追求的是一种权力,是能凌驾在京城董事局之上与米国董事局抗衡的权力。”
秦森听着楚沁的讲述,开始回想自己夺取京城斯坦逊的过往。
当初要不是柳泽月带着一纸委托函回京,帮助自己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可能夺权的过程并不会这么轻松。
但听完楚沁的话,秦森想着她回国的动机或许并不是只有李道恒的一通电话,极有可能是楚沁口中所说的那样。
帮助自己扳倒李伯益,送自己坐上了主席的位置,然后现在又借机进入离岸信托里面,步步为营的策略非但没有损害她的既得利益,反而使其一步步走向了新的高度。
“我记得公司里面曾经有一位叫杨蕾的女生,就是她安插在原风委会总裁胡华身边的棋子。”楚沁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就用一个女实习生,让胡华成为了众矢之的,彻底的身败名裂。最后才有了现在的傅谦。”
秦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自觉地看了看还在屋里的张琳,问:“她怎么做的?”
“利用你们这种金融老油条的天性。”楚沁意味深长地提了一嘴。
秦森立马从那眼神里面懂了柳泽月当时的布局。
诚然,在这个产瓜堪比娱乐圈的名利场里,对于那些浸淫职场多年的老油条们来说,听到“实习生”或许就有些兴奋。
毕竟,实习生多是懵懂青涩的,不知深浅的,通常会对职场前辈抱有敬意和畏惧。
而不怀好意的人,往往就会在此大做文章,吃定实习生的豆腐,吃干抹净后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她当时让杨蕾故意接近胡华,摆出一副水嫩嫩的小白菜的模样。”楚沁详细地说着:“其实杨蕾是柳泽月培训了大半年的蛇蝎。起初,杨蕾对于胡华是欲拒还迎的态度。”
秦森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胡华哪里经得住这种年轻、貌美、又有着高学历的女孩的诱惑?常常被一句“胡总,你觉得我这么做可以吗?“给弄得五迷三道的。”
秦森滚了滚喉咙,他开始讲自己认识的张琳和这位没有见过面的杨蕾开始作比较。
张琳从和自己有接触开始,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唯一有一次主动互动的时候,还是在车上趁柳泽月睡着了。
更多的时候,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对于柳泽月的指令是百依百顺。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不像那位杨蕾。
“后面,胡华就彻底陷进去了,外出调研的时候要带着这位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甚至还邀请她去家里谈工作、谈人生。”楚沁接着说道:“当然,杨蕾在柳泽月的指示下,没能让胡华占到一点实质性的便宜。”
秦森偷偷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没占到便宜,胡华是怎么被拉下来的?”
“聊天记录。”楚沁直接给出了当年柳泽月的手段,“她让杨蕾收集了胡华平时对她说的话,虽然没有什么露骨的言语,但细想之下,还是能品出其中的意味。”
“没露骨也行?”秦森不解。
“杨蕾用自己被骚扰的名义将胡华送上了法庭,这场本就没有什么胜算的官司当然是以胡华的胜利而告终的。”
“这不是赢了吗?”
楚沁摇着头,她感叹道:“这就是柳泽月的高明之处,她明知会输,却依然让杨蕾去告,你说这是为什么?”
秦森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为的就是曝光。”
“没错。在胡华胜诉之后,等来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楚沁不急不忙地说着:“大家都知道他才是那个想偷腥却被倒打一耙的冤大头,而柳泽月则在这时让董事局给胡华降薪百分之四十五,还给了公司警告。这样一来,胡华当然没有面子,也没有理由再待在京城斯坦逊了。”
秦森挠了挠头,问:“那柳泽月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胡华呢?”
楚沁莞尔一笑,道出了其中缘由,“说来你也会觉得不可思议。柳泽月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打击一个人,为的仅仅是因为在季度会议上,胡华当众说了她一句你不是这个公司真正的董事。”
她又补充道:“当然,胡华还是李伯益的亲信。”
秦森抿了抿嘴,他听见屋子里的欢声笑语,越发觉得柳泽月这位有着神秘身份的女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会考虑这件事情的。”秦森深吸了一口气,“在没拍板之前,我想再去了解了解。”
楚沁微微点头,她也不是非要秦森在这个节骨眼去当拒绝柳泽月,她只是为了秦森的利益,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身边这位已经托付下半生的男人而已。
“走吧,我们进去了。”楚沁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她挽着秦森的手臂,说道:“不管你最后的决定是怎么样的,我都会支持你。”
秦森踩灭了烟头,自信的神情重新浮现在脸上,说:“好,我明白。”
......
第二天下午,秦森便用各种关系找到了当年的胡华。
一来,他虽然知道楚沁不会骗自己,但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整件事情的始末。
二来,秦森也想弄清楚柳泽月这位蛇蝎美人的心肠究竟有多么的歹毒,也好防止自己以后被蛰伤。
“秦主席?”
身后传来了一声不确定的问候,秦森一转身,立马将眼前的人和资料上的胡华联系了起来。
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出现在秦森的脸上,他大方地伸出手,“胡总,你好。”
“近段时间不管是媒体还是业内,处处都有秦主席的风采,没想到我居然这么荣幸能见到真人呢!”胡华对着秦森就是一阵吹捧,“您的投资理念与实操战例可谓是旷古烁今,是教科书般的存在!”
秦森淡淡一笑,“胡总过奖了。走,我们里面说。”
两人来到了希尔顿的行政酒廊,落座后,秦森就点了两杯龙舌兰。
而秦森也不急着开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品尝龙舌兰的味道,只是轻微的晃动着酒杯,神情也是越发的悠闲。
但胡华似乎就没这么沉得住气了,他已经远离这个圈子有那么几年了。
昨晚在接到秦森的电话之后,他也知道秦森是新任的主席,那颗早已枯死的心竟然有重新跳动了起来,瞬间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率先问道:“秦主席,今天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森放下了杯子,缓缓地说着:“男孩姓国,女孩姓党。你直到15岁时才被胡氏夫妇收养之后,才改名胡华。”
胡华在听到秦森的话后,如同雷劈。
自己的身世连在身边工作十来年的老同事都不知道,而眼前的秦森竟然能一字不错的说出来。
秦森见胡华震惊的样子,递给了他一支中华,面带微笑地说着:“别紧张,这个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
胡华没有接过香烟,而是拿出兜里的和天下,点上,抽了一口,直言道:“你想干嘛?”
“你的成绩很不错,裸分考上了五道口。并且通过校园招聘进入了斯坦逊。”秦森没有回答胡华的问题,只是继续讲述着胡华的前半生,“你从基金运营部的业务员开始做起,一直做到该部门的负责人,这里面的艰辛,想必只有你自己能够体会。”
回首往事,一幕幕打拼的场景开始在胡华的脑海中闪现,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成功卖出产品时的喜悦,也牢记着自己被人拒之千里之外的辛酸。
“不过你的努力还有专业还是得到了公司的认可,你最终还是被董事局选进了风委会,你的职业生涯应该是到顶了。”
胡华猛吸了一口烟,抽得火舌直跳。
他没想到,自己的前半生就这样赤裸裸地从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嘴里说了出来。
更没想通,秦森为什么会对自己做了这么详尽的背调。
胡华掐灭了半支烟,直视眼前这位冷冷的男人,问道:“秦主席,这应该已经超出了职务背调的范畴了吧?”
秦森的嘴角略微上扬,他把高敏准备好的资料以及泰康燕园的合同倒扣在胡华面前,“的确超出了。”
“那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秦森将桌上的软中打开,抽出一根,再次检视着眼前的男人,指着桌上的合同说道:“自己翻开瞧瞧。”
胡华半信半疑地拿起了这叠厚厚的a4纸,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的大名。
再往下看,正是刚才秦森所说的讯息。
不仅有详细的文字记录,还有自己去养老院探望养母时的照片。
胡华是愈来愈想不明白,再次问道:“秦主席,你究竟想要干嘛?”
“我想让你告诉我当年你离开斯坦逊的真正原因。”秦森这才说出了他的意图。
胡华抬头看着秦森,问:“那件事......”
他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秦森见胡华犹豫,果断地打出了第二张手牌,“后面有一本装订好的合同,你再看看。”
胡华直接把最后几页装订好的a4纸全拿出来。
秦森坚定地说着:“如果你同意,我还会把你的养母送往泰康燕园。在那里,你的母亲将会得到最贴心,最专业的看护。”
胡华心动了。
秦森的筹码还没有结束,他看到胡华的脸上有动心的迹象,于是拿出了最后一个王炸,“胡总,只要你告诉我一个真相,你将获得一个比原来更好的职位。”
胡华的双手有些颤抖,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了秦森,“比如呢?”
秦森轻描淡写地说着:“你知道京城斯坦逊一直以来都在布局魔都,现在那边就差一位副总裁了。而且这个职位的最低年薪标准是175万,是原来薪酬的三倍。”
胡华滚了滚喉咙,这次,他是真的心动了。
“胡总,考虑好了吗?”秦森胜券在握,他端起了桌上的龙舌兰,慢悠悠地说着:“机会,只有一次。”
加大加量的糖衣炮弹打得胡华的内心既痒又骚,自己努力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抵不上秦森的一句承诺,这让他对自己半辈子的坚守与奋斗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人心总是沟壑难填。
不管胡华是为了他的母亲能有一个更好的晚年生活,又或者是真的被那垫脚都触碰不到的职位与薪酬所吸引,他还是答应了秦森的要求。
45岁的胡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饮而尽桌上的那杯龙舌兰,炸裂的口感让他圆瞪目呲。
胡华用尽全身力气给27岁的秦森表着忠心,“秦主席,从现在起,我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胜利的微笑再次挂在了秦森的脸上,他殷切地说着:“恭喜你,胡副总裁。现在能说说当年柳泽月是怎么对付你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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