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上约定的七天,也就三天功夫,填补亏空的钱就到了账。

    邢磊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数额,心里纳闷,曹健从哪弄来这么多流动资金?

    “钱到账了。”

    他冲正沏茶的那人说。

    周怀礼应了一声。

    邢磊嗤笑:“底还是厚啊,这么多钱,说掏就能掏出来。”

    周怀礼也笑,却没吱声,自顾自地斟着茶水,动作行云流水,配上他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很是赏心悦目。

    “晚意这次也帮了大忙,她发现有问题的账,咱们的人之前没发现。若不是她,又得漏掉几百万。”邢磊说。

    周怀礼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过来喝口茶。”

    ……

    短时间内筹出这些钱让曹健元气大伤,账上能动的钱都动了,就连老婆家里的钱,他也偷摸挪走了不少去填坑。

    本以为钱还上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没想到警察却来了盛昶,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崔望德。

    这摆明了是在打他的脸!

    曹健气急,直接杀到周怀礼办公室,推开面前拦着的小秘书,冲了进去。

    “周怀礼你什么意思?!”

    周怀礼抬起头,复又低头,将手里的文件翻到下一页。

    邢磊默默走上前,关了门。

    “你要的钱不是都给你了吗?怎么会让警察来了?!”

    曹健情绪激动,声音止不住地发抖。

    这已经不单单是面子问题了,警察插手,若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一定会把他也牵扯进去的。毕竟,以崔望德名义贪吞的钱财,有七成都进了他的腰包。

    “表叔。”周怀礼抿了口茶,很客气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崔望德身上就只有贪污做假账的事儿?他再没犯其他的事吗?况且涉及的金额庞大,警方不可能不插手。”

    “你明明可以私下里把账填平,不必惊动任何人。”曹健咬牙切齿,“你就非得赶尽杀绝才满意吗?”

    “并非是我要赶尽杀绝,我只是按章程做事,对我的股东负责。”

    曹健气极,猛地一拍桌子,茶盏中茶汤摇曳,洒了大半。

    “你是真冷血啊,一点不顾亲戚之间的情义,老爷子知道你这么做吗?”

    周怀礼含着淡笑:“老爷子说过,他老了。”

    曹健伸手指着他,眼底有片悲哀的红。

    “你今天动崔望德,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听到这话,周怀礼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绕过办公桌走到曹健身后,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走到茶几前坐下,邢磊默契地递上文件夹。

    曹健正纳闷文件夹中的内容,听到周怀礼说:“表叔,您与通达科技的韩总私下密谋,非法操盘三只股票,目前查出的收益便有两亿多,如果我现在提交证据,最晚下周,证监会便会启动调查协作配合警方工作。”

    肉眼可见的,曹健的后背变得僵硬。

    邢磊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不屑地侧过身,翻了个白眼。

    “你……你个混账!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叔叔!”

    “说来也不过只是个表叔,曹经理何必一直挂在嘴上。”邢磊站在一旁,睥睨着他,“在您眼里或许觉得周总太过狠心,可在我一个外人眼里,周总已是仁至义尽。您是真当周总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不是没给过您悬崖勒马的机会,可您被钱迷了眼,根本从未想过停下。”

    邢磊打量着曹健的表情,接着说:“至于泄露公司机密、猥亵女员工那些事,就等着警察慢慢跟您说吧。”

    信息量愈来愈大,曹健这次是真没了话,他张着口,半天也没发出来声。

    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知道的这些消息?

    周怀礼不急,他有的是时间等曹健开口说话。他甚至还放了首轻音乐,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左手搭在右手上,食指不紧不慢地打着节奏。

    良久,曹健开口了,声音是一片颓然。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都给你。”

    他不相信周怀礼费如此大的力气,只为了把他挤出公司。

    一定是他手里有什么是周怀礼需要的。对,一定是这样。

    只要他手里还有牌可以与周怀礼交换,那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可周怀礼却不如曹健所愿。

    他说:“我对您从未有所图,我只是希望您承担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果。”

    那些陈年旧账,也该算一算了。

    ……

    “邢磊,送表叔出去。”

    周家老宅,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玉兰树下,微眯着眼看向正背对着他通电话的周怀礼。

    李嫂候在老爷子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周怀礼讲了半小时电话,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有些感叹地说了句:“小礼可不像在谈公事。”

    老爷子笑了下,一双眼什么都看得透,“这小子是故意跑我面前现眼来了。”

    这院子这么大,怎么就非得跑他面前来打这通电话呢?

    李嫂不懂他话中的深意。

    “罢了,他在这打电话,咱去别地儿歇着。”

    ……

    听到身后窸窣的声音,周怀礼略侧了侧头,知道爷爷挪地儿了。

    电话那头江晚意还在解释,“我又不知道耿一诚请我喝奶茶是在追我,我就当那是正常的礼尚往来了,再说了,我不是也经常请同事们喝奶茶嘛。”

    “可他为什么单单请你一人呢?”

    江晚意真的无语极了:“我要是知道他只请我一人,我肯定说什么也不能喝。”

    ……

    昨晚跟小蒙视频通话时,两人聊完工作,小蒙神秘兮兮地问她:“晚意,你今天上午喝的奶茶,是耿一诚买的吧?”

    江晚意有些懵,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对呀。”

    “诶呦!”听声音是小蒙拍了下大腿,她很愤慨,“我早就觉得他看你那眼神不对劲,还真是在追你!”

    “啊?你在说什么?”

    江晚意不解,下意识地看向周怀礼。

    “今天他就只给你买了奶茶!我还以为是他帮你顺手取的外卖呢。”

    “什么?今天不是耿一诚请大家喝奶茶吗?”

    “诶呦不是,今天是田筠请的,我今晚跟她一起回酒店,她告诉我的,耿一诚嘱咐她别给你买奶茶,说你已经订了外卖。”

    “我……我没定外卖啊。”

    江晚意语塞,小蒙说的有点乱,她现在是一团雾水,被绕晕了。

    “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你想想他之前是不是给过你好几次咖啡,你是不是就当成他顺手帮你递一下了?”

    江晚意按照她的话想了想,还真是。

    “耿一诚这人可真奇怪,要追就光明正大地追呗,在背地里请你喝奶茶算怎么回事?纯纯在那自我感动。”

    小蒙最后做出总结:“耿一诚这人太懦弱,就算没有周总在这挡着,也追不到你。”

    两人的通话,都被坐在一旁开车的周怀礼收归耳底。

    他没说什么,也不要求江晚意解释。

    只是那晚江晚意洗完澡刚走出浴室,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人扯着胳膊扔到床上,那人还很恶劣地用浴巾束住了她的手腕……

    这也是江晚意直到下午才给他打电话的原因。

    -

    周怀礼挂断电话进了屋,老爷子正坐在鱼缸边看鱼吃食。

    “电话打完了?”

    “嗯。”

    老爷子转过身,把鱼食放到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以后啊,别给我耍这些心眼,还非得特意跑我眼前,让我听你跟小江丫头讲电话。”

    周怀礼被戳穿了也不害臊,还竖起拇指夸老爷子:“您老英明。”

    爷孙俩正在这贫呢,周夫人回来了。

    周夫人拎着包,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像是要把地板凿穿。

    她这几天一直在给周怀礼打电话,要么打不通,要么通了就是邢磊接的,跟她说周总正在开会,暂时没法接电话。她甚至还亲自去公司找人了,只可惜连周怀礼的影都没见着。

    周夫人知道儿子是在故意躲自己。

    今天终于在老宅把他堵到了,她哪能放过他?

    “怀礼,你真要对你叔下那么狠的手?”

    周怀礼装出一幅不解的样:“我哪下狠手了,不都按照公司章程做事吗?”

    周夫人是真生气:“曹健一天能给我和你爸打八百个电话,催我俩帮他说情。我说怀礼,你不在乎亲戚之间的情面我理解,毕竟你跟他没什么感情,可你不能不在乎周家的颜面吧?好歹他也是周家的人,要真被判了刑,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周怀礼在心里冷笑,周夫人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周家的颜面了。

    周老爷子一听这母子俩争执就头疼,想远离战场找个清净,刚拄着拐杖站起身,又被亲孙子按回去坐下。

    周怀礼扶着老爷子的肩,慢慢捏了起来。

    “我说妈,这事我爷都没说什么,您着什么急?”

    “况且他跟他妈姓曹,算什么周家人。”

    ……

    老爷子不是没劝过他。

    他给周怀礼分析利弊,曹健家里那位是有背景的,平白多得罪一个家族,很不值当,不如就把赃款追回来,把坑填上,这事也就翻篇了。

    周怀礼自然是不会采纳老爷子的意见。

    林舟知道这件事时,没有劝他网开一面,他知道自己劝不动。

    他清楚内情,知道周怀礼如此大费周章,毫不留情地要除掉曹健的原因。

    所以,不必劝。

    那日跟周怀礼喝酒,他看着周怀礼懒洋洋地跟电话里的人吩咐,“可以把证据发出去了。”

    听起来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分量很重,直接改变了一连串人的人生轨迹。

    林舟喝了口酒,一时间思绪万千。

    有些人满身铠甲,爪牙锋利,看起来所向无敌,随时可以引起一场大战。但他们并不是最可怕的人。而是那些不动声色,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早已在背后布下刀子,刀刀毙命,杀人于无形的人,让对方都不清楚自己的死因以及杀死自己的凶手。这种人,越淡定,越凶残。

    而周怀礼,恰巧是属于第二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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