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散场,沈宇刘永坤搂着美人直接上楼共度春宵。

    林舟没开车,坐周怀礼的蹭车回去。他们两个都喝了酒,只能江晚意开车。

    “意意,你现在车技怎么样?”林舟问她。

    她实话实说:“不怎么样。”

    周怀礼坐在副驾上轻飘飘来了句:“没事儿,别把雨刷当车灯就行。”

    江晚意:“……”

    这是当年她第一次开周怀礼的车做出的傻事。此外,那天停车时,兴许是抵达目的地就松懈了,江晚意一脚油门直接撞在柱子上,把保险杠撞出个大坑。

    她沮丧得不行,周怀礼却毫不在意,搂着她的肩膀亲她额头,“多大点事儿。”

    ……

    江晚意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做了次深呼吸。

    “我要开了啊。”

    周怀礼嗤笑一声:“还要昭告世界啊。”

    真烦人。江晚意不理他。

    周怀礼酒劲上来了,手挡在额前,闭着眼休息。

    他听见一旁窸窸窣窣的动静,磨蹭半天也不起步,不知道她在忙活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的胳膊被手指戳了戳。

    “周怀礼,你这车车灯在哪儿?”

    ……

    这次驾驶全程都很顺利,江晚意平平安安地把林舟送回了家。

    车停在路边,江晚意低头摆弄导航,问周怀礼:“你去哪?”

    “跟你回酒店。”他半开玩笑。

    江晚意沉了沉脸,“不方便。”

    周怀礼懒洋洋地转着脖子,像是在抱怨,“你们酒店钱可都是我拿的。”

    他说的没错,审计团队的住宿费都是盛昶提供的。

    见她不说话,周怀礼也正经起来,不逗她了,“去酒店吧,司机在那儿等着。”

    -

    深夜的北京路况畅通,江晚意熟悉了车子,把速度提了起来。

    cbd高楼林立,写字楼中的灯光仿佛点点星辰,美若星空,晚风摇曳,北京璀璨迷人的夜景从车窗外呼啸而过。

    周怀礼手肘搁在车窗边沿,问她:“怎么不开心?”

    江晚意愣了愣,说:“我没不开心。”

    话说得非常不自然,她顿了几秒,又说了句:“我一直都这样。”

    一直性情寡淡,一直沉默少言。

    一直都是不敢爱、不敢恨,平凡庸碌的江晚意。

    “以前你也不这样啊。”周怀礼一口京腔语速很慢,声音低沉,“好歹在我面前也能多说两句。”

    江晚意握着方向盘,眼神闪烁,两秒后换上应酬时的专用笑容。

    “都三年不见了,再熟的人也会生分了。”

    周怀礼讨厌她这副样子,头扭向一边,不说话了。

    -

    两人在沉默中驶向酒店。

    车内静得连呼吸声几乎都听不到,江晚意觉得气氛实在太压抑,伸手点开了车载电台。

    也许今晚是五月天的特别节目,正在播放他们的“如烟”。

    “七岁的那一年

    抓住那只蝉

    以为能抓住夏天

    十七岁的那年

    吻过他的脸

    就以为和他能永远”

    ……

    两人在歌声中沉思,但谁也没有再开口。

    把车开到酒店,江晚意拎着包打算下车。

    “别背对太阳生活。”他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江晚意停止动作,一转头就看到他眼眸深深,凝视着自己。

    “背对太阳,你看哪里都是阴暗的,很难开心起来。”

    周怀礼的声带被酒精滋润过,声音有些性感。

    江晚意盯着他,保持沉默。

    周怀礼继续说:“如果是因为和我这样的混蛋分手,让你一直过得不开心,抗拒社交,活得……像个活死人。”

    “别委屈自己,我不值得。你应该活得开心点。”

    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江晚意扯了个笑,“嗯,我知道,都过去了。”

    她推门下车,没有再回头。

    周怀礼坐在车上没动,眼睛眨了眨。

    他没有想到江晚意会说出“都过去了”这样的话。

    她这么轻易地就放下过去了?

    呵,也是。他不就是希望她能早点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吗。

    可她真的说出那句话时,他心里怎么会那么难受呢。

    没良心的东西。

    周怀礼弯下腰,抬手捂住了脸。

    那晚过后,周怀礼的那番话时常在她耳旁响起。

    不要背对太阳生活。

    她承认自己有被周怀礼触动。即使他不点破,她也能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生活愈发如同行尸走肉。看起来是每天都很忙碌的都市丽人,实际上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刨除工作,她的生活就是一片空白。她抗拒社交,讨厌和身边的人沾上任何关系。她把生性冷淡当做幌子,实则是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打不起兴趣,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只是伪装罢了。

    这也是江晚意坚持做审计的原因。审计工作量大,加班多,可以充实她的生活。如果换成朝九晚五的工作,她不知道下班后到睡觉前的那些小时她应该做什么。

    她厌倦忙碌,却又感激忙碌。

    江晚意知道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她更知道,自己其实不想这样生活的。

    那晚之后的一个多月,周怀礼没有再联系过她。

    靠近年底,工作强度加大,江晚意她们每天基本都快凌晨才能回酒店休息。

    这天下班,江晚意和小蒙一起回酒店。她看着小蒙空洞着眼、拖着两条腿,像丧尸一样快速朝房间前进,拍了拍她后背,“你怎么了?”

    小蒙脚步没停:“我要睡觉!我要休息!不能停,停了就走不动了!”

    江晚意:“……”

    她想了想,安慰道:“还好咱们ot都能实掐。”(按照实际加班时长支付员工加班费)

    小蒙在房间前站定,回过头,眼底满是红血丝,她沙哑着嗓子,说:“如果敢不给我加班费,我一定会在底稿里填满c语言!”

    江晚意:“……”

    小蒙刷开房门,跟江晚意道了晚安。

    “小蒙。”

    “嗯?”小蒙转过身,她刚要进房间。

    “有机会……”江晚意小声地说,“一起出去玩?”

    -

    江晚意洗了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睡不着。

    就像戒断反应,她频繁地想起周怀礼。

    用三年时间努力忘记的那个人,短短几次见面,又在她心底夺回了不可撼动的位置。

    他总是能这么轻易扰乱她的生活。

    江晚意把被子蒙上脸,深深叹了口气。

    清晨,墓园,两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同一块碑前。

    每日都有专人前来扫墓,送上最新鲜的花束。刚下过雪,空气中的潮湿味和泥土气混合了雏菊的草本香,盈盈绕绕,涌入周怀礼鼻息中。

    一阵起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紧了紧大衣,冲照片上奶奶笑得慈祥的脸扬起下巴:“奶奶,我走了。”

    周怀礼和周怀瑾并肩而行。

    公墓是沿山修建的,走到停车场还需要途经一段山路。

    虽然天气阴冷,但他们丝毫没有加快脚步,依旧在晨雾中缓缓前行。

    快到山脚时,遇到一家三口上山扫墓,小女孩跑在最前面,蹦蹦跳跳的。张着小嘴,露出还未长齐的牙齿,抬手指向面前一座挨一座的墓碑,表情兴奋,奶声奶气道:“哇塞!好多城堡啊!”

    她母亲在身后轻斥道:“囡囡,这可不是城堡。”

    周怀礼嘴角漾了淡淡笑意,路过小女孩身边时,低下头说道:“是城堡,城堡里住着我们思念的人。”

    小女孩抬起头,一脸懵懂。

    他没再说话,手插在兜内向山下走去。

    到了停车场,周怀礼没急着上车,给自己点了根烟。

    “大嫂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周怀瑾说。

    他把烟盒递向周怀瑾,“还戒烟呢?”

    周怀瑾点头。

    他点了烟,吐出一口气,身子里畅快了,调侃道:“有老婆了就是不一样。”

    周怀瑾笑笑:“你也快了。”

    周怀礼没接话。

    一支烟抽罢,周怀礼拉开车门上车,“大哥,我走了。”

    他刚系上安全带,车窗被周怀瑾从外叩了两下。

    他降下车窗,听到不远处的乌鸦鸣叫声。

    “怎么了?”

    周怀瑾坚毅的面容上滑过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攥着裤缝,说:“小礼,你恨我吗?”

    “恨什么?”

    周怀瑾闭了下眼,说:“江晚意。”

    周怀礼不动声色地扫视他的面容,半晌,唇角慢慢扬起,又是那个散漫不羁的周怀礼。

    “一个女人而已,大哥要是想要,跟我说一声就成。”

    见他想要发动车子,周怀瑾加快语速,“如果我告诉你……”

    “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周怀瑾张着口,却说不出话了。他摆了摆手,肩膀落下来,“没什么。”

    “路上注意安全。”他冲周怀礼挤了个笑,转身上了自己的车,一脚油门驶出陵园。

    周怀礼望向他车子的背影,复又点了支烟,在青白色的烟雾间放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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