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达上兆斤重,体积堪比一条大型山脉,在天空中连绵百里的弱水之域,携带着惊天的势能从千丈高空砸落下来。
下方百里之内的海域,顷刻间陷入了末日之中,灭顶之灾转眼降临。
百里的区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杜康全力飞纵跨越不过盏茶的时间,但对在其中生活的生灵来说,这百里就是抬头能仰望到的整片天空。
在交战下方的范围内,一连串小型岛屿被从天而降的弱水抹灭,岛上泥土被激流裹挟离开,下方坚硬的基岩海床被弱水滔天的冲击力摧毁带走……
更多的弱水则是和海面碰撞在了一起,撞击的力道形成了一圈直径百里的巨大冲击波,掀起高达百丈的海啸,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而去。
当第一波海啸远离之后,体积如同山岳的弱水之域才真正开始展现自己的威力,砸落的强大力量使下方的海洋快速流动起来,弱水与普通海水迅速交融在一起,混合成第二波以水墙姿态扩散的汹涌海啸。
这片海域本就不深,否则也没有海床基础形成天然的岛屿,在弱水的冲刷下,不仅水中生活的生物大批量死亡,连碎肉都被裹挟卷带离开,就连海面下两三百丈低的海床土石被卷走一层层的。
只是高阶高手交战的些许余波,就波及毁灭了附近所有的生命,并捎带毁掉了整个生态圈。
不同于第一波冲击波提供力量的海啸,第二波海啸是以磅礴弱水本身流动的势能为动力的,很快就形成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厚重水墙向四面八方扩散。
而在此时,从云端飘落的雪花才落到海面上,被海啸掀起的狂风吹的飞飞扬扬,被卷入到海水中,冻结出大大小小的冰块,一起和海水呼啸着远去。
海浪卷动的隆隆声响,足以震碎普通生物的耳膜,在海面和海底同时扩散的海啸,毁灭了所过之处的一切生命和环境,并竭尽自己的全力将影响力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在这场惊天动地、排山倒海的动静中,海啸形成的中心处,人面牛身马腿的猰貐妖王马蹄踏水、仰天长啸。
哗啦啦——
猰貐妖王脚下的弱水自动向上方抬升,形成一个直径百丈的水球将自己守护在内,向上方喝问道。
“吼——你们又杀了我一次。
轻松得就好像是在捏死一只虫子,母龙,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神兵?”
在雪儿还是大妖之时,其变形而成的洛泽之刃就可以和房日兔的攻击相持不下。
在如今顺利晋升龙王之后,已经恢复前世部分力量的雪儿,手持自己,砍杀猰貐妖王的妖躯如同砍瓜切菜,也难怪他会心生恐惧。
“自然是能杀死你的神兵,也是清清白白的神兵。
我林春光明正大地娶到了雪儿,堂堂正正地做敖家赘婿,从来就没有偷过自家的东西。
而且,我听闻猰貐妖王有三条性命,如今三命已去其二,这最后一命,你可还舍得拿出来一搏我们手中的神兵吗?”
雪儿是个不善于吹牛逼的人,杜康直接接过了话茬,想要以刚才的斩杀一命之势逼猰貐妖王退去,而并非乘胜追击斩杀掉他。
因为如今己方虽然暂时占据优势,但能够晋升妖王的从来没有弱者,妖王们的能力也以强大、难缠著称,继续打下去的风险依然是极高的。
杜康见过、听过太多逆风翻盘的战斗,有本体参与的战局,他不愿冒太高风险。
虽然猰貐妖王是个贪图杜康神兵的小人,甚至是他率先出手开启的这场战斗。
但杜康是个大肚的人,退一步海阔天空,苟住发育强大后,再以绝对优势去找对方的晦气,才是穿越异世界的正确打开方式。
毕竟,时间总会站在拥有金手指的穿越者这一边嘛。
加上这一战发生的本就莫名其妙,碧波龙宫的态度难以揣测,杀死猰貐妖王的收获却又是未知的,能在此时结束这场战斗,是杜康希望看到的结果。
被连杀两次的猰貐妖王,心中愤恨不已,恨不得立刻将这对狗男女沉了弱水,但不多的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目光在洛泽之刃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说道。
“这次是我眼神不好,选错了对手,我认栽了。
你们现在势强,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但龙宫失窃的消息,确实是由墨龙王亲自发出的,能娶到龙王的幸运小子,希望你日后能在七条母龙的压迫下,还能活得像今日一样快活。”
终究还是忌惮洛泽之刃,猰貐妖王最后说了句狠话,想在杜康心里埋一颗钉子,挑拨其与龙宫的关系,就低头往水里一跳,想要快速遁离这个危险之地。
但早在他说话之时,一道雪亮的刀光就已经从雪儿手中劈出,落到了海面上。
咯吱,咯吱……
在冰冷的寒气中,原本还澎湃的弱水,以斩击处为中心向周围迅速蔓延,最终形成了一个飘荡在水中半径数里的半球形巨大冰盖。
猰貐妖王在水中还没有逃遁多久,就被冻结在了凝固的冰晶中,但这种程度的冰冻还困不住他,只见他在冰中摇头甩尾动作几下,就在冰层中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
弱水在身边环绕,形成一个高速转动的水流钻头,顶在猰貐妖王身前,向下方钻凿逃离。
“做妖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何必要赶尽杀绝呢?真将本王逼到了绝境,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而在此时,雪儿已经降临到了冰盖上,双手反握长刀,就要向下插去。
眼看局势不对,杜康也赶紧收回了玄武幻形,飞到雪儿身边,紧握住了她的手。
不需要通过语言,只凭心灵之间的玄妙感应,就能快速传达自己的想法。
“雪儿,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非要杀他?”
“刚才是没摸清猰貐妖王的底细,早知道他这么弱,我刚才就不会说那些话。”
“那是因为弱水被我们所克,猰貐妖王才显得弱小,但所谓穷寇莫追,我们不如放他走吧!”
杜康并非怯懦不敢战之人,但雪儿的此番出手,却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安,似乎猰貐妖王还有别的底牌。
可惜距离上次使用玄冥镇海印占卜才过了不久,【卜数之偶】的冷却时间还没有结束,否则杜康一定要来一卦,验证自己的直觉。
“不,这碧波海是我们碧波龙宫的碧波海,他刚才想要杀你,就是侵犯了龙宫的威严,他必须要死。”
雪儿的声音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但杜康还是下意识地认为雪儿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非要今天杀他,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谁要跟你以后一起杀妖,今日之后,你我将永不相见。”
“雪儿,你不要任性,这里不是碧波龙宫。”
“你爬上别的女人的床,是你的事情,我现在想杀个人,同样也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管。”
不等杜康再说话,雪儿就主动中断了对话连接,在现实中开口说道。
“我确实要杀他,可此举与你无关,而是为了龙宫的威严。”
两人刚才用的是心灵交流,一切对话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现实世界的真实时间才过了一个刹那,所以猰貐妖王还没有跑远。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张曾经心心念念,如今却显得有些讨厌的脸,将洛泽之刃狠狠向下插去。
仿佛在下面的不是猰貐妖王,而是某个可恨的负心人。
手扶雪儿的杜康心中微微一叹,不再阻止她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雪白的长刀齐颚没入脚下的冰盖,冻结万物的刀气在冰盖中快速传递,向逃窜的猰貐妖王袭去。
而低头的杜康,却正对上了猰貐妖王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而他那张长在牛头上的人脸,正在嘴巴不断开合小声说着什么。
能看得懂唇语的杜康看清楚了,他说得分明是: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翻盘的时候来了。”
话音一落,整个冰盖瞬间发生了剧变,脚下弱水凝结的坚冰在没有升温的情况下,顷刻就重新融化。
连一个过渡的中间状态都没有,直接从固体转变成了液体。
浮毛不起,飞鸟不过的弱水之河,就这样突兀地来到了杜康和雪儿脚下。
杜康搂着雪儿的腰,振翅想要腾飞而起,但弱水之河似乎拥有着禁空的力量。
拥有一对青鸾羽翼的杜康,就像一只折翼的鸟儿一样,徒劳地扇动翅膀扑腾几下,就一头栽进了弱水之中。
扑通——
杜康抱着雪儿,在冰凉的水中开始努力踩水,但就像传说中一样,弱水中真的没有一丝浮力。
不仅是没有浮力,连两人身体与水流的反作用力都消失了,不论是如何拍水,就是借不到一丝水流的力量。
在这样的无助中,两人缓慢而坚定地下沉着。
但好在冰盖上融化出的弱水,只是一片深有十几丈的小水洼,杜康与雪儿对视一眼,都已经想到了脱离的办法。
昂——
两声龙吟在同时响起,两人的体型迅速拉伸膨胀,各自化为了长达三百丈的妖龙之躯,在水中翻江倒海。
但奇怪的是,明明看起来才十几丈深的小水洼,却轻易地容纳下了两条巨大的妖龙。
在这种大与小的矛盾与和谐之中,两龙的龙脸上都浮现出了阴郁之色。
“弱水拥有颠倒篡改空间的特性?还是变化物体大小的能力?”
“我觉得都不是,弱水要是真有那么强,猰貐妖王在天上的时候就把我们抓住了。”
身为亲近水行灵气的龙躯,两人再次尝试在弱水中蜿蜒游动,但可惜的是,和人身时毫无区别,他们依然在看似只有十几丈,但又好似没有尽头一样的弱水中下沉着。
“不要白废……废心机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召……召唤出的一潭纯净弱水,就算是妖王掉进去,也……也是游不上来的。”
猰貐妖王的身影,此时也突然出现在弱水之中,处于两人的上方,和他们一起缓缓下沉着。
他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好,一道新鲜的刀伤贯穿了他的牛头,击穿众多的脏器后从屁股破体而出,极致的冰寒冻结了他大半个身体,牛头上顶着的那张人脸被冻得半边舌头僵硬,连话都说不清。
显然这是雪儿之前那一刀造成的伤害,为了将对手坑进弱水,演戏演全套的猰貐妖王受创不轻,被一刀砍掉了半条命的样子。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雪儿很清楚这个道理,蓄势已久的攻击顷刻而发。
在没有反作用力的弱水之中是无法主动游动的,这意味着,猰貐妖王和杜康雪儿之间的距离无法缩短,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无法相互攻击。
雪儿甩动粗长的龙尾,一道雪亮的弯月形刀光向上方射去。
在刀光离体的瞬间,弱水的下沉之力同样作用在了它身上,想要将这个逆势上浮的攻击拉扯下去。
但洛泽之刃的冻结概念却冻结了沿途下沉的力量,在剧烈的对抗消耗中逆势向上飞去,随着距离的拉远,刀光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终在离猰貐妖王还有几丈远的时候完全消散。
“本王刚才都说过了,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这片纯净的弱水,连通着在诸多灵界中蜿蜒的弱水支流。
如今看似缓慢地下沉,实际上是向真正弱水跌落的过程。
再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就会脱离现世的屏障保护,彻底掉入由我掌控的弱水支流中。
到那个时候,等待你们的只有永无止境下沉,没有终点的沉沦,你们会孤独绝望地死在那里。
而我,猰貐妖王,将会得到你们的神兵,前往一个远离碧波海的地方,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一想到这样的美事,就让本王心跳不已啊。”
在弱水的浸泡中,猰貐妖王的伤势恢复速度开始加快,虽然还是无法驱逐冰冻的伤害,但舌头的伤势倒是在这片刻的时间里被复原了,终于能流畅地说出一段话了。
“原来是这样。”“绝对不能落到弱水支流里。”
心念相通的杜康和雪儿两人,同时向对方传递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在灵光中恢复为人形,雪儿持刀而立,杜康又从后面环抱住了雪儿,与她一起握住刀柄柔声说道。
“洛泽之刃的消耗很大,这一战打下来,你已经没有多少妖力了吧。
让我和你一起吧,我会一直抱着你,握着你的手,即便跌落至弱水也不分开。”
雪儿的目光微有恍惚,在经过瞬间的失神之后,才一抿嘴唇,不冷不热地说道:“好。”
两人共同举起了洛泽之刃,向上方的猰貐妖王遥遥一挥。
噌——
如同武器出鞘的铿锵声,这声神兵的轻鸣压下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轰——
辉煌灿烂的白色光芒刺穿了这片弱水,将惊骇欲绝的猰貐妖王身体凝固。
之后光芒向外继续蔓延,如同一颗白色的太阳在海上升起,雪白的光芒照亮了已经奔腾到两三百里外的海啸,凡白光所照之处,这场移动的天灾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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