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赤红色火焰从杜康口中喷出,将重新飘散为金色烟气的郎如松笼罩其中。但如同火炼真金一般,能融金化铁的妖火烧的这团烟气的金光更加璀璨,却不能伤其分毫。
遽然间!
饕餮的虚影从已不成人形的金色烟气中升起,一口将妖火吞噬殆尽后朝杜康吞去。
杜康本故技重施一爪刃将它废掉,但突然从内心涌现的本能危机感使他收回了准备砍向饕餮大口的爪刃,抽身飞退,避过了这一记扑击。
不要直面饕餮的嘴巴!
退后一段的杜康,看到羊身人面的饕餮虚影直直的冲进了荡水河里,被其吞噬的河水使得河面上形成了一个漩涡,旋转不定。
终于有片刻喘息的郎如松,已经趁此机会飞到高处,开始全力恢复了他的香火金身。
等头颅恢复完整后,他盯着地面上的杜康面色阴晴不定。
“你刚才说这是你的船坞?这里原来的主人早在三年前就被我杀掉了,你一个强占废弃民居的人,也有脸说这是你的地盘,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哦,原来这家船坞是这样废弃的呀,那你这个杀人凶手还回来干什么。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将我这个船坞新主杀掉,好将我的财产据为己有吧。”
郎如松杀了这家船坞的原主这件事,是杜康没有想到的。他之所以会找上门,应该也是对这些曾经犯事之处比较关注,眼看这处船坞被人占据才会来查探情况的。
而且,吞财术再次进阶需要向饕餮献祭上千万两银子的香火愿力。
想想盛家的神兵产量惊人,远销多国,杜康打劫了盛家一年三十六分之一的神兵产量,才到手价值一千两百万两银子的货物,就知道,手下没有大财源的修士是一辈子都赚不到这笔钱的。
郎如松能做出这种杀人夺财的事,杜康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觉得他打劫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凑齐这笔钱。
飞在空中的郎如松,已经完全修复了身体,他看到地面上的杜康站在原地不动,便以为他不能飞行。
“地上的那个,你给我听好了。你爷爷我是沧澜城附近出了名的悍匪,那家船坞的原主被我杀了,船坞就是我的战利品。你私自占据了它,不告而取是为贼也,看在你实力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用银子后补票的机会。只要十万两,它之后就属于你了。”
饕餮的贪婪,总在法术的使用过程中潜移默化的影响人心,随着两次饕餮残胃的使用,初来此地时郎如松对自己的告诫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心中对财富的渴望让他忘记其中的风险。
“十万两?一个靠河的破地方再加一堆破木头房子而已,哪能值这个价。这世道生意难做啊,我可以给你两千两,算是你将这个地方给我腾出来的辛苦钱吧。”
杜康将手伸出,一块块银砖从胃囊中掉落,每块五斤的制式银砖在星光下反射着暗淡的银光,一共四十块很快垒成了小小一堆。
郎如松怒极反笑,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别的不提,只在船坞中堆积的那些铁星木就至少值六七万两银子,能开得起船厂的人拿不出十万两银子,他是不信的。要知道他几年前杀了这家船厂的原主,可是连现银带造好的船只一共获利三十多万两。
两千两银子分明是在打发叫花子。
贪欲的火焰在焚烧郎如松的理智,他再次召唤了饕餮残胃,但这次他没有让它进行吞噬,而是让饕餮的虚影漂浮在自己身边。
只见他将手伸进饕餮嘴中,摸索片刻后抽出了一把断裂的长刀。
这把武器似刀似剑,带有刀的弧度,但又双面开刃,断裂刀锋的一端被一团黄色的布条缠绕当做握把被郎如松持在手中。
“生意人都讲破财消灾,看来你不是一个聪明的生意人,你欠我的十万两银子还有由我亲自来取吧。”
举刀一斩,一道三丈长的金黄色的刀气脱刀而出,向地面的杜康砍去。
虽然贪欲大盛,但他还没有失去基本的理智,在地面上他明显打不过杜康,就想在空中将他磨死。
轰!
郎如松只看到杜康也抽出了一把刀向刀气砍去,立刻就是烟尘四起,地面扬起的烟尘将杜康周围遮盖起来,一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郎如松知道,对方一定没事的。
真要砍中了,修士的肉体会吸收刀气大半的力道,反而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所以他眼睛一直盯着烟尘,持刀静静等待起来。
“你这把刀看着有些眼熟啊,是不是刚刚从我这偷走的,原来你除了是个悍匪,还兼职溜门撬锁的生意。”
杜康持着刀剑行从烟尘中走出,手中的神兵反射着如月的冷光,与郎如松的神兵形制相似,分明同出一体。
“你竟然也有这件中上品神兵的断刃,看来今天是我的财运到了,不仅能大赚一笔,还能让这件神兵变得更完整。”
郎如松的声音变得粗重起来,对财欲的贪婪不仅针对金银,还包括普世价值观中普遍认定的财富。刀剑行断刃的出现让他杀死眼前这个人,巧取豪夺之心越发坚定了。
郎如松心态的转变被杜康敏锐地察觉,不由在内心一阵冷笑。
这样的结果正是杜康想要的,在郎如松掏出神兵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那是刀剑行的一截残刃,当机立断也拿出了自己的刀,加重了杀掉自己的收益。
海船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建好,这几天中这个船坞杜康还要继续用下去。两人既然已经动过手,就是结了仇,万一让他跑了,杜康就要睡不安稳了。
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个叫郎如松的人修炼的是【阴天祷文】,明显是阴天宫的弟子。
万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杜康可就坐蜡了。
对付这种贪欲蒙蔽理智的人,还是利诱他和自己死磕最划算,在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他绝对不会主动离开。
防止一个人逃跑最好的方法,是让这个人根本不想走。
船坞内的喊杀声渐渐停歇了,杜康早先放出的影武士已经剿灭了阴兵,月色下的江畔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漂浮在郎如松身侧的饕餮虚影,瞄准杜康张开了大口,刚才吞进胃中的泥土、河水和妖力充分混合在一起,化作一团黄绿色的泥团向下吐出。
噗!
杜康闪身躲开,颜色古怪的泥团被他甩在身后,在地面上炸裂成大大一滩粘液。
呲呲呲——
黄绿色的粘液中,有腐蚀产生的大片青烟冒出,同时还有一股恶心的胃酸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饕餮残胃·胃液喷吐】
“速度快又怎样,只能在地上跑的修士全都是可怜虫,刚才给你机会你不珍惜,你以为你能赢的了天上飞的我吗?”
一团团胃液向下喷洒,金黄色刀光将这片土地从这头犁到了那头,杜康在地面上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偶有来不及躲闪的刀光劈来才举刀格挡。
噗呲!
眼见一团胃液越过头顶飞到身前,化为一大滩满是腐蚀性的粘液,杜康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紧邻河边的一块空地上,其它三面的地面已经遍布粘液。
头顶的空中,郎如松手中的刀剑行正在向下砍来,饕餮口中的胃液正在蓄势待发。
毫不犹豫的,杜康跳进了宽阔的荡水河中。
在一道入水的水花之后,巨大的刀光紧随其后,在河面上斩出了一丈深的空洞,腐蚀性的胃液也砸入水中,在河水的翻滚中污染了一大片河面。
“快点出来吧。你可要想清楚了,没人阻拦的话我可就去你船厂里大开杀戒了。”
一团团胃液被喷入河中,将这段河面染的黄绿一片,但河面寂静无声,远望上下游也没有杜康冒头的影子。
“不会真的跑了吧,完整的刀剑行是一把中上品神兵,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他留在船坞中的东西可没长腿,现在都是我的了。”
下河是肯定不会下河的,在地面上都打不过,更别说让郎如松去河里了,他杀人的主要目的是求财,如今有一大笔财富唾手可得,他并不愿意去追击杜康,去面对胜负犹未可知的战斗。
郎如松并没有注意到,微展双翅的杜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背后。
青鸾羽翼并未扇动,但无形的托举之力让杜康直直地漂浮在空中,未发出一丝让郎如风察觉的声响。
杜康右手持刀悬浮在郎如松身后,无论对方怎么在空中如何飞腾,他都保持在对方视野盲区内缓缓靠近。
近了,更近了,郎如松身侧的饕餮虚影已经触手可及。
于是,杜康真的伸手了。
他左手五指上五行锁链缠绕,一把抓住了饕餮的尾巴,如同毒蛇的五色锁链直接刺入了饕餮虚幻的身体中,飞快游走窜动。
组成锁链的微小符箓在饕餮体内一生二,二生四快速扩散,其所过之处,饕餮青黑色的虚幻身体迅速被五色光芒侵占。
饕餮回头咆哮向后咬来,但已经晚了,它的大半个身体已经失控,只能在绝望中看着五色光芒从脖颈蔓延至头颅,最终化为一个凝固不动的五色饕餮。
【阴神法·符箓道·五行封印】
“不。”
郎如松在杜康抓住饕餮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在空中转身将手中长刀后劈,却被持刀戒备的杜康轻松一刀挡下。
锵!
两截刀剑行刀身上各自闪耀着金银色刀芒,相同材质的长刀劈砍在一起,有点点破碎的刀芒溢散。
“你对我做了什么?”
当饕餮完全变为五行之色时,郎如松感觉自己和饕餮残胃突然失去了联系,这各情况直接让他陷入了不可置信的疯狂中,手中的长刀一刀接一刀的不停砍向杜康。
一时间,天空中满是刺耳的神兵交击声和破碎的绚丽刀芒。
“你反应太慢了,下辈子记得脑袋后面长双眼睛。”
一个紫金色转轮从杜康口中飞出,迅速由小变大,套在了双手持刀和杜康对砍的郎如松头上。
郎如松正沉浸在饕餮残胃失去感知的愤怒中,全力和杜康拼着砍刀,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直接被如意紫金轮套个正着,一切顺利得让杜康都有些意外。
紫金色光膜将郎如松的全身包裹后,就开始急剧收缩,突如其来直击阴神的剧痛让他僵在了原地,几个呼吸之后蔓延的疼痛开始让他抓不稳手中的刀,双手一松刀剑行就向下方的荡水河掉去。
见此情景。
一道白光从杜康鼻中飞出,如一道电光极速向河面射去,后发先至,抓住掉落的长刀,才提着布条缠绕成的刀柄缓缓飞回。
此时,被如意紫金轮套中的郎如松已经无法在痛苦中维持人形,崩散成了一团金色的烟气,在紫金色光膜中蠕动挣扎不休,但被无法突破这层看似单薄实则坚韧的光膜。
“如意紫金轮,由如意神铁和紫金沙熔炼而成,大小变化如意,坚不可摧,砸人套人无往不利,又有大无边力神咒加持,妖力源源不绝没有枯竭之忧。我当初真是选了个好宝贝啊。”
如意紫金轮自动抽取空气中的灵气,化为镇压郎如松的动力,虽然外表看着震颤不已,实则镇压极为稳固,暂时不需要额外关注。
于是,杜康首先将目光看向了左手掌控中凝固的饕餮,在他的心念控制下,这个有一人多高的巨兽开始缓缓缩小,最终化为一个巴掌大的凶兽摆件被他托在手里。
杜康在郎如松面前演了一出不会飞行、在空中火力轰炸下狼狈不堪的戏码,最终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能一举控制这个饕餮残胃和郎如松的连接点。
要知道,除了能吞噬和喷吐胃液外,饕餮残胃还是郎如松这个以打劫一千万两白银为目标悍匪的金库,刀剑行就是杜康看着他从里面取出来的。
杜康有把握轻松将郎如松打败擒拿,他仍然选择了这种最稳妥的办法,因为只有在法术发动时,他才能将这个空间的连接点固化下来。
怕的就是郎如松被法术影响个性,会是一副只进不出的饕餮性子,即便死也不愿在将自己的打劫所获交出来,那样的话杜康也拿他没办法。
杜康手持饕餮摆件默默凝神感应,片刻后,摆件内的五行符箓开始在他指挥下有序地重新排列组合,而随着这一切的变化,饕餮狰狞的表情竟然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等这一切停止,杜康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只见他朝饕餮嘴巴一指。
面前的空间中,立刻有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空洞洞开,将还没有吐完的胃液从里面瀑布般喷涌而出。
杜康感知到里面的胃液还有很多,趁着排出杂物的这个空档,他将目光转向了还在震颤不停的如意紫金轮。
随着饕餮残胃被杜康控制,黔驴技穷的郎如松在里面无论变化成何种形态,施展何种神术,都无法打破这层紫金色的单薄牢笼。
“郎兄,你修的法术虽然是阴天祷文,但走的却是香火之道,听闻凝聚愿力修成的香火金身在修行中有诸多妙用,作为你半夜强闯私宅的赔礼,郎兄可愿将这具香火金身舍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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