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和云娘吓得一哆嗦,翠萍急申辩道:“这位师太不就是二小姐的师父么?奴婢大半个月前确实曾在府中见过她老人家。那时天色已晚,奴婢一人正往大小姐那边走,就在大小姐所住院外和师太对面走过,师太还交代奴婢莫对别人提起曾见过她,包括夫人和总管在内。过两日奴婢上街为大小姐买东西时,衙门中的大爷拦住院奴婢问起此事,奴婢见他们一个个都十分厉害,不敢隐瞒,就说给他们知道。”
那云娘也是这般言之,只是时间和地点略有不同而已。
叶律为声音中含了一种威严,道:“你们可看清了真的是师太么?”
翠萍和云娘都说看清楚了,并发誓说决不敢说谎以欺。翠萍见事态严重至此,竟吓得哭了起来。
叶律为见她们两人皆言之凿凿,心中不由也产生了一丝怀疑,向浣心师太望去。
浣心师太神情不变,合十道:“阿弥陀佛。既是这样,贫尼也不愿过多辩解,一切自有上苍佛祖垂鉴。这两位女施主所言,就由在座各位自行决断吧。”
叶律为挥了挥手,先令翠萍和云娘退了下去,道:“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孙泰年忽截断道:“有关此事咱们暂先不论。学生现在要说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贵府货仓失火一事。”
叶律为不明白孙泰年为何会提起这件事,道:“敝府货仓失火,和孙师爷调查这桩劫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日在飞鹤镖局,孙泰年向韩山等说起他打探七巧莲花灯被劫之案的进展之况,只提及了浣心师太和叶府货仓失火两件事,由此可知他认为这两件事必和此劫案有很大关系。现在既要对厅中人明讲他所调查到的东西,自要详细解释一下他对这两件事的看法了。
孙泰年在厅中来回走了数步,道:“至于叶府货仓失火一事,相信在座的一定都听人说过。只因这一场火,叶府损失惨重,已达百万两银子之巨。”
宣习瑞忍不住接口道:“就如叶总管所言,此等天灾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孙泰年道:“学生曾做过调查,当时货仓中存放着贵府的纺织工场用了大半年所织出来的一批上好绸缎,要在今年年初运往各地商铺贩出售。因这一场火,贵府损失太大,那纺织工场无力继续运转,被迫暂时关闭,直到现在仍未能开张。”
叶律为道:“这又如何?”
孙泰年道:“贵府之所以能在数年间一跃成为扬州数一数二大户,主要便是靠了这个纺织工场所赚。现在贵府肯定不甘心这间工场就这么一直关着不开,那样一年数十万两的盈利又从何处得来?可是要想使这间工场重新开张,却需要筹集一大笔钱才行。”
叶律为道:“敝府因那一场火此刻在资金周转上确实有一些困难,不过这只是敝府之事,律为和家主自会想办法解决。”
孙泰年点头道:“学生对此深信不疑。”
这一句话看似平常,厅中却有人从中听出了一丝蹊跷。叶律为不禁道:“孙师爷要讲的本应该是阁下对这桩劫案的求证过程。可是说这半天,孙师爷却只是在讲一些有关敝府的事情,不知孙师爷到底是何用意?”
孙泰年盯了叶律为一会儿,又望向叶夫人,半晌后缓缓地道:“请恕学生大肚直言,之所以讲这一切,是因为经查证之后学生已经断定,有关飞鹤镖局所保的七巧莲花灯被劫一案,那名行凶的僧人正是浣心师太所扮,而这幕后主使便是叶夫人和叶大总管!”
犹如睛天霹雳,听到孙泰年这一番话,包括吴知府在内,叶夫人、叶律为、浣心师太、叶如诗、叶浩武、牛代棠、宣习瑞、候育江等皆为之巨震,似根本无法相信般同时呆在当场。
好半晌之后,众人才一一反应过来,叶如诗盛怒之下,脱口骂道:“放屁!”往腰间一伸手摸个了空,才想起今晚来此因是在自己家里故并未带剑。虽则如此,她仍迈步便冲向前,同时向孙泰年怒喝道:“这样胡言乱语,你是在找死!”
只见人影晃动,已有两人同时飞身奔过拦在叶如诗和孙泰年中间,这两人正是浣心师太和候育江。候育江一只手已抓住了盘于身上的铁链的一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浣心师太却宣声佛号,向叶如诗道:“一切自有定数。诗儿,不可冲动。”拉着叶如诗又回到原处坐下。
牛代棠等见事态至此,浣心师太仍不动于色,不由都叹她涵养之功深不可比,作为出家人,确已修练到了不惊不喜、不嗔不怒之境界了。
叶夫人忽一笑,向孙泰年道:“孙师爷可是在开玩笑么?”
孙泰年道:“事关重大,学生怎敢?”
“如果不是开玩笑,”叶夫人道,“那孙师爷可就实实在在是血口喷人了。”
孙泰年笑了笑,道:“没有一定的把握,学生是断然不敢冒失乱言的。从这种种迹象看来,贵府急着使钱便是夫人制造这桩劫案的动机,然后故意派人到兰州劫持令姐之子,使其送书借宝,再使浣心师太半路相拦劫走宝物是过程,最后飞鹤镖局不得不按保价赔付贵府数十万两白银就是结果,也是夫人的最终目的。有了这几十万两白银,自解决了夫人的燃眉之急,贵府门下的纺织工场又可开张运转,重现叶府往日之兴盛了。”
似到此刻才如梦初醒的宣习瑞忽起身走至厅中,坚声道:“不论孙师爷是如何这般断定的,宣某敢肯定内弟妹决非这种人,也决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还望吴大人、孙师爷明察!”
孙泰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宣员外莫要被一些表面的东西所迷惑才是。”
宣习瑞反问道:“若说表面东西,孙师爷所讲的又何尝不是呢?”
孙泰年点头道:“好,学生便详细列一下在调查过程中所发现的可以证明叶夫人主使为此劫案的证据,请在座诸位评定一下,看学生所讲是否有理。”
宣习瑞道:“孙师爷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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