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倏忽已过。次日韩山又出城向蒲云庵驰去。离庵不远时,韩山忽见叶如诗牵马正站立于前面路边,便过去下马道:“二小姐在此做甚?”
叶如诗嫣然一笑,道:“自是等你了。”
韩山望了望四周,道:“为何在这里等候?”
叶如诗道:“今日咱们又不准备在庵中比剑,就不要打搅师伯了。我们直接去那林子吧。”
韩山道:“好。”两人便一同上马,叶如诗领着韩山前行约一里多远,拐向北面一条小径,顺此小路来到了一片树林子中。
选取了一处稍显开阔之地两人停了下来,在一棵树上拴好马后,叶如诗从她所骑之马的鞍前搭着的一个褡裢之中取了一把线香出来。韩山早注意到叶如诗马上所挂的这褡裢。以前并未见过,显然是今日方挂上去的。褡裢两头的袋子都极为鼓胀,不知装了什么物事。
叶如诗将那把线香向韩山一亮,笑道:“看,我都准备好了。”
韩山微微一笑,道:“还是二小姐想得周到。”其实他原本以为叶如诗还会在蒲云庵等他,打算到庵中觅些香来用,所以未加准备。
叶如诗寻了一要枯枝将地上的硬土弄松一块,埋下两枝香后望着韩山道:“我们是一起去抓呢还是一一进行?”
韩山道:“一一进行好了,留一个人在此看守马匹,以免出什么意外。”
叶如诗道:“那么谁先呢?”
韩山笑了笑道:“二小姐请先。”
叶如诗也不客气,道:“好!”弯腰将一支香点燃,站起正欲走时,忽回头向韩山道:“你可不许偷看我马上的东西!”
韩山想到叶如诗马上所搭褡裢,微笑道:“在下怎敢?”
听韩山答应,叶如诗方放开脚步,奔往林中去了。
待一炷香燃完,不见叶如诗回来,韩山便点燃第二炷香。如此一直到第四炷香约燃了一半后,叶如诗方提着一只兔子快步奔了过来。
不待站稳,叶如诗便急不可耐地道:“我用了多久?”
韩山将那半截香捻灭,道:“二小姐用了三炷半香的时间。”
“怎么这么久?”叶如诗似有些不信,盯着韩山道,“可没有骗我?”
韩山肃颜道:“在下若有欺心之言,教我天诛地灭!”
叶如诗听了忙道:“好了!我只不过随便问问,谁要你发那么大誓的?”
韩山又露出笑容,道:“在下只是怕无辜担上罪名而已。”
叶如诗将兔子抛落在地,有些不满地道:“刺死这只兔子容易,只是找兔子误了大事。我在林中转了这么久才见到这一只兔子,可说时间都费在跑腿上了。若是我输的话,那就太冤枉了。”
韩山道:“也许二小姐还要赢呢。”将那半截香交给叶如诗,又道:“二小姐拿好,若我也用了三炷多香时间,咱们便要看谁最后这支香长来定胜负了。”他在刚刚叶如诗插香之处并排插了四支香,点燃第一支道:“若这四炷香燃完我还未归来,那以后也就不用计时了。”纵身奔向林内。
确如叶如诗所言,这野兔也并不是说见到便见到的,韩山在林中转了良久都未遇上一只。他计算着时间,寻觅之中终于看到一只小兔子正在吃草,便拔剑飞掷过去将之钉死在地,然后收剑提起兔子疾速回到叶如诗等他之处。
韩山感觉自己用的时间和叶如诗相差无几,搭眼一看,却见所插的那四支香还有一支正冒着丝丝烟气,略松了一口气,向叶如诗道:“我用了多长时间?”
叶如诗将那半截香捻灭后笑道:“你和我一样,也用了三炷半香的时间。”
韩山微笑道:“如此便要看这两炷半截香哪一炷更长一些了。”
叶如诗屏住呼吸,缓缓地将这两支半截香比于一处。看着这两支香,韩山不由一呆,叶如诗更是忍不住“咦”地叫了一声:原来这两支燃了一半的香所剩不差分毫,竟是一样的长!
沉寂片刻,叶如诗突地一声欢呼,极为兴奋地道:“我们剑法一般地高,比剑的第一天晚上还心有灵犀般一起练了半夜的剑,现在换了这种方式来比较功夫所用时间却还是一模一样,看样子老天爷注定了要我们分不出胜负,永远战成平手,我们真是天生一对!”话音刚落,她猛然发现自己和韩山这般少年男女岂可说出“天生一对”之言?立时羞得满脸通红,再也不敢看韩山,扔下那两支短香扭头几步奔到一株大树旁停了下来。慌乱之中,只觉手足无措,双颊火热,心如撞鹿更是急跳个不停。
韩山亦觉此事确实太过巧合,却又为叶如诗的言语感到好笑,知道她此刻正羞得无地自容,若过去搭话只会更增尴尬,便轻轻转过了身,走开数步放眼向林中望去。
叶如诗待羞意稍退,回转身唤韩山道:“喂!”但她因羞意仍存之故声如蚊鸣,连她自己也差点儿听不到,更莫说相距七八丈外的韩山了。
又唤了一声韩山仍是未听到,叶如诗不禁有些生气,仿佛忘了害羞般鼓足勇气大步走到韩山身后,道:“你聋了?”
韩山转过身来,望着叶如诗道:“好像还没有。二小姐何出此言?”
叶如诗不禁一笑,道:“那我连叫你两声你怎么不回答?”
“你连叫我两声?”韩山聪明无双,联想刚才一下便明白了,微笑道,“我一时未在意,所以没有听见,还望二小姐且见谅。”
叶如诗一挥手,道:“算了,我只是想问一下,刚刚捕兔子咱们双打成了平手,要不要再抓一次。”
韩山直直地望着叶如诗,道:“在二小姐认为,我们分出胜负真的很重要么?”
叶如诗一怔,道:“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韩山道:“在下的意思是,老天爷既注定了咱们只能永远战成平手,我们何必非要强分出胜负呢?”
叶如诗显是未想过这一点,道:“我们不分出胜负?”
“是。”韩山道,“虽然起初我们是以敌对的身分开始比剑的,但那只是误会罢了。相信过了这么多天,这误会一定早已消除,况且一再的比试一直都只证明我们的功夫不相上下,难分高低,那么我们就顺应天意做一对功夫一般强弱、谁也打不过谁的朋友,这又有何不可呢?”
“做一对谁也打不过谁的朋友?”叶如诗细细品味着韩山这句话,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甜蜜的笑容。好半晌后她突地一抬头,看着韩山道:“你说得好像很有理呢!不过有一点,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咱们比剑的第一日你就想套近乎讨我的好,我说你若赢得了我我就和你做朋友。现在你又想来这一套。我问你,你打败我了吗?”
韩山似有一丝无奈般,摇了摇头道:“没有。”
叶如诗一摊双手,道:“即未打败我,那只好还做对头了。”
韩山微笑道:“继续做对头也好。自古以来,江湖中有多少无敌高手因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之一战的对头而满怀惆怅,寂寞感伤?咱们自不是无敌高手,不过像咱们这样上天注定了的功夫不分高下的对头只怕还不多见,况且咱们虽身为对手却倾心相谈又如朋友般,虽还没有做到全不以胜负为念,不过即使最后有了输赢之别,依我们如此相处看来,相信不论谁胜谁负都已不是最重要的了。将咱们比作那种隐居世外的高人名士也许不敢,不过我们此刻的心态和他们那淡泊名利、荣辱不惊的情怀,不也有数分相似之处么?说实话,能够结识二小姐,实乃韩山人生中一大幸事!只可惜此间无酒,否则当浮三大白!”
叶如诗听得又是害羞,又是欢喜,眼睛一眨一眨地望了韩山半晌,忽道:“你猜我今天还带了什么来?”
韩山又想到了叶如诗马上所搭的褡裢,道:“什么?”
叶如诗过去从褡裢的两头取出两个小坛子,笑道:“猜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韩山道:“莫非是两坛子酒?”
“猜对了!”叶如诗钭那两只坛子拿过来放于地上,又回去从褡裢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走过来笑道:“昨日我想咱们今天比赛捉兔子,岂非天赐良机要咱们烧烤野味?因此便准备了一些调料,还有这两坛子酒。”
这一点却是韩山未料到的。他不由微笑道:“二小姐想得如此周到,倒教在下大感惶恐惭愧,受之不安了。”
叶如诗道:“虽说咱们是对头,不过这几天和你比剑我确实感觉有些受益,就算不是朋友,你却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对头。只为这一点也值得我请你喝这一回酒。”
韩山道:“二小姐如此抬爱,韩山受宠若惊。这烧兔子的差事便交由在下来做,也算韩山回敬二小姐的一点儿小小诚意。”
叶如诗道:“你会烧烤么?”
“懂得少许。”韩山微笑着道,“哪怕不太美味,决不致将兔子烤焦,或者弄得里生外熟就是。”说完去捡了一些枯树枝回来。
待柴草已堆得足够时,叶如诗忍不住道:“要不要我做些什么?”
韩山道:“二小姐只管等着吃烤兔肉便是了。顺便问一句,这附近可有水源?”
叶如诗自小在蒲云庵学艺,经常在此走动,对这一带十分熟悉,道:“向东走不远有一条小溪。”
韩山提着两只兔子并带了两根树枝按叶如诗所指到那溪边将兔子剥洗干净,将树枝亦洗了洗分别将两只兔子穿好,又回到叶如诗处生着火,用粗枝在火两边搭一副支架,就着支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浪荡八帅自在洛阳定居之后便是轮流做饭应付一日三餐的。练习了这两年,他们的厨艺都还不差,像这样烤两只兔子自不在话下。韩山慢慢将兔肉烤至七八成熟,将叶如诗所带调料一一洒上,又烤了不久,便算完成了。
两人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韩山微笑道:“我们今日如此喝酒吃肉,颇有效仿古人之意,而且这也使得咱们更像江湖中人了。”
叶如诗将两坛酒的封泥拍开,挡布去掉,递给韩山一坛。酒未入口,韩山已觉一股醇香扑鼻而来,不禁赞道:“好酒!”
叶如诗略有得色,道:“这可是在酒窖中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能不好么!”
江南一带常有人家在生儿生女时将酒埋藏起来,待儿子长大考中状元、女儿嫁人时取出来饮用,分别冠名曰状元红、女儿红。状元非人人都可考中,那些生儿子的人家便在儿子娶亲时饮用此酒。后来这一做法渐渐流传开来,寻常酒店之中便也用这两个名字给酒命名招徕食客。但一般小店哪有那么多珍藏数十年的好酒?便以一般酒水代之。所以状元红和女儿红虽成了两种较为普遍的酒,但真正储藏到二十年以后的状元红和女儿红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喝到的。
韩山喝了一口,只觉清冽爽口,又称赞一声,放下酒坛将烤兔子递给叶如诗一只,道:“也不知合不合二小姐口味,只好请二小姐将就一下了。”
叶如诗执枝尝了一口。这肉若比起普通饭店中的菜肴味道算是鲜美的了,她将肉咽下,点了点头道:“嗯,不错。”
于这荒郊野外和一个同龄男子如此一起吃东西喝酒乃是生平仅为之,叶如诗兴味盎然地和韩山各自吃喝起来。
吃了不到一半叶如诗便有吃不下去之意。她将肉放于一旁,在看韩山吃时浅饮小酌着坛中剩下的酒,偶尔和韩山谈一句闲常之话。
韩山见叶如诗一坛酒差不多喝了一半,担心她喝醉,劝道:“饮酒伤身,多饮无益,二小姐还是少喝两口。”
叶如诗道:“那你怎么一直喝个不停?”
韩山道:“到量时在下自不会再饮。”
叶如诗笑了一笑道:“你怕我喝醉?放你的心吧!”
韩山见叶如诗确实无事,便不再多言。
待韩山吃饱后,两人坛中之酒均已所剩无几。叶如诗虽只是一名十六七八的少女,但喝了近一坛至少有二三斤的酒却丝毫不见醉色,只是双颊如抹胭脂般生了一层红晕。韩山道:“真想不到二小姐竟如此好酒量!”
也许喝了酒的缘故,叶如诗比之平常更显无拘无束。她为灿然一笑,道:“你信不信,像这样大小的坛子,我曾经一气喝了三坛子!”
韩山心里虽不相信,表面上却未显示出来,微笑道:“是么?”
叶如诗道:“当然是真的!”其实她确实有一定的酒量,但以往最多一次也不过喝了不到两坛酒,一气喝下三坛子云云,却是信口开河了。
韩山料必有假,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
叶如诗道:“那一次我和二表哥拼酒。我说他拼不过我,他还不承认,我就一口气连喝了三坛。二表哥不服气,说他也能喝这么多,哪知他第二坛还未喝上一半,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说着,不由格格娇笑起来,仿佛自己真的有无敌酒量一般。
韩山笑道:“二小姐的酒量确实不浅,这一点在下已亲眼见过了。”
叶如诗停下笑,双颊晕红娇艳如花儿一般,秀眸之中眼波流动,望着韩山道:“改日我们也来拼一场如何?你我功夫一般地高,不知酒量是不是也是一样呢?”
韩山道:“日后有暇,自该由在下做东道,还请二小姐一次才是。”
叶如诗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一言为定!”
韩山道:“一言为定!”
叶如诗似想到了什么,端着酒坛子怔怔地发呆了好半晌方道:“既然我们已决定不再分胜负,明天你是不是就不来这里了?”
韩山观叶如诗眼中似有一丝期待,心中亦觉留恋难舍,轻声道:“虽不再来此,但只求二小姐愿意,在下闲暇之时若手痒难耐,还可去找二小姐再行切磋!”
叶如诗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若找我,可去扬州西大街上的敞弄胡同寻卖布的秦大娘。她原是我的奶妈,待我极好。若由她来传话,肯定方便一些。”她言下之意,自是担心韩山少年男子上叶府去寻她一介小姐会引起非议。
韩山如何不明白这一点,只觉心神激荡,轻轻点着头道:“是,韩山记下了。”
叶如诗忽地一笑,举起酒坛道:“来,为了咱们两个无论如何也分不出高下的人,干了它!”
韩山没有言语,只是将酒坛举起迎着叶如诗的轻轻一碰,和叶如诗一同将坛中剩下的酒喝完。
叶如诗一下将那空坛子抛过一旁,站起大步走到她的马旁解缰上马,正欲走进忽又回过头来看了韩山半晌,道:“记着,不论你找不找我,反正我若想找人过招时,自会寻去飞鹤镖局的。”
韩山已经站起身,听了叶如诗的话,点头道:“二小姐,后会有期!”
叶如诗猛一夹马肚,纵马飞驰去了。
韩山眼望叶如诗的身影消失无踪,却仍一个人静静地立于当地未动一下。他本是很冷静的人,在任何时候都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态平静认真地去对待每一件事,可是现在他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些许眷恋,些许空虚交织缠绕,难以遣怀!
原本想在今天分出高下将事情做一个了断,哪怕只是暂时的,可谁又曾想,这番并未分出胜负的比试却竟成了一场忧伤的离别呢?
韩山独立良久,终于也驰马回了扬州城。
也许是行得慢的缘故,不到三十里的路程,竟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韩山回到飞鹤镖局时,已是未末时分了。
到他和李树生、朱攀登、杜爱国所住之院时,韩山忽听到屋中有说笑声传来。只一听这声音,他便于倏忽间尽消愁绪,喜上心头,几步过去开门进了屋中。
除了李树生外,牛代棠也在屋中坐着。虽不见朱攀登和杜爱国,不过屋中却另坐了四人,正是当初在洛阳浪荡居分别被韩山派往兰州和陕西于家集的李永军、王会志、岳海涛、王焕旺四人。
见到韩山进来,李永军、王会志、李树生、岳海涛、王焕旺五人纷纷站起,一起大笑。李永军过来拍拍韩山的肩膀笑个不住道:“兄弟,别来无恙?”
“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韩山微笑道,“而且你们看上去一个个比我还精神健壮,我也就不问候了。”
王会志道:“虽说外表正常,可我的心却因思念之故而倍遭创伤!懂不懂?”
岳海涛道:“会志虽也在思念,不过比起我来,却有着千差万别的不同了。只为了早日相见,我历经了千辛万苦,走过了千山万水,用尽了千变万化,查遍了千头万绪。就是千言万语,也不足表达我所遇到的千难万险的严峻关;哪怕千呼万唤,也难详尽描叙我曾有过的千丝万缕的牵挂情。总之这段话,千真万确决难变,这份心,千秋万代永不改!”
“不对不对!”王焕旺张口便叫道,“大伙儿千千万万莫听信,千万千万别当真!”
说到这里,众人情不自禁再次轰然大笑。
待笑声落定后,牛代棠走到中间抱拳道:“诸位少侠分别多日,现在一定有许多话要说,牛某就不再打扰了。”
这一举措正合韩山之意,因此韩山并不挽留,还礼道:“牛总镖头慢走。”
牛代棠道:“告退。”出门而去。
李永军、韩山等一一坐下,韩山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王会志道:“今日上午。”
“罗嗦!”岳海涛道,“你若只说上午,以二加一那不次于我的聪明才智,难道会认为你是昨天上午来的?难道会认为你是明天上午来的?所以你那‘今日’二字,实实在在是多余了。看我岳海涛,说话简洁有力,短小精僻,何曾说过一个废字?”
李永军、王会志、王焕旺皆冷冷地望着岳海涛,齐声道:“罗嗦!”
韩山不由一笑,道:“原以为你们还要迟些时日才会到,哪曾想这么快就来了,更没料到你们竟是一起到的。”
王焕旺道:“我们在进入扬州地界后遇上的。”
李永军向韩山道:“你这里怎样?老晕鸡和牛总镖头都说你们经常上街,可查出什么线索么?怎么不见攀登和爱国?”
王焕旺道:“不对不对,当初在家时你曾说过你们先耍我们后耍。现在别是你们真的只顾着耍而忘了正事!攀登和爱国是不是还在耍?”
“你比海涛还罗嗦!”韩山微微一笑,将他和李树生、朱攀登、杜爱国来到扬州后的所作所为大致讲了一遍,包括他和叶如诗比剑之事。
李永军等听得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王焕旺瞪着韩山道:“不对不对,确实是我说错了。不是你们都在耍,而是只你一个人在耍!”
王会志道:“攀登和爱国每日起早贪黑地打探监视,你却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懂不懂?”
李永军斥责王会志等道:“少操那么多的鸟蛋心!二加一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某家相信以他的本事,莫说一桩劫案,一个姑娘,就是正在破十桩劫案,遇上了一百个姑娘,他也肯定能两不耽误,既使案情大白沉冤昭雪,又怀拥百美照单全收!”
韩山微笑着向李永军道:“纵然真如兄长你所说,只怕兄弟我也无福消受那么多的美人恩。另外你们开玩笑一定要注意分寸,人家大家闺秀,冰清玉洁,我们说得太过火小心引起不必要的影响。”
李永军道:“依某家看只要你愿意,别说什么大家闺秀冰清玉洁,哪怕她已嫁人为妻生儿为母,你也肯定有法子能把她搞到手!”
韩山笑道:“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听了你的话,我怎么总觉得我就像一个欺哄良家妇女的无赖之徒似的?”
王会志笑道:“也许你压根就是!否则为什么你和叶二小姐比剑一直都只是平手?就跟真的是老天爷安排好了似的。”
韩山道:“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第一次和她交手是为了替牛总镖头解围。就当时的情形看来不论赢了她还是输给她都不及打成平手更利于对她进行说教。至于后来就是形势所逼了。我既要再和她比剑,总不能在三五日间武艺大进或者倒退许多吧?”
“不对不对!”王焕旺道,“愈是能说会道之人,勾引良家妇女的本事就必定愈高!”
李永军、王会志等忍不住一起大笑。
笑声渐定,韩山道:“玩笑话就谈到这里。说说你们这一行的经过吧。永军,先说你们的。”
李永军道:“某家和会志自咱们分手后一路行至兰州,寻到了牛代棠送镖的接收人,叶夫人的亲戚家。原来这门亲戚是叶夫人的娘家姐姐及姐夫。”
韩山道:“这一点我们已经知道了。”
王会志道:“叶夫人的姐夫也是一名商人,经营着一家店铺,做的是古玩生意。他原来经常到各处去走动,收购古玩宝物。听说他和叶夫人之姐的亲事便是他在江苏这一带做生意时经人撮合而成的。叶夫人及其姐娘家本在金陵,这一点你定然也已知道。”
韩山道:“不错。”
王会志道:“后来因年岁渐大,叶夫人的姐夫便慢慢安定了下来,不再出远门,只在家经营店铺。他们家虽非大户,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以及这一门生意的支撑,家境极为殷实。”
韩山道:“你们是怎么问起有关叶府送宝之事的?”
“自然是实话实说了。”李永军道,“我们向他们表明了身份,并将牛代棠失镖一事讲了讲,而他们也已得到了叶律为的传信,知道这一件事。然后我们便问他们叶府为何送这七巧莲花灯到他们家。”
韩山道:“他们怎么说?”
李永军道:“起初他们并不相信某家兄弟两人,不过后来到底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韩山道:“是什么原因?”
“他奶奶的!”李永军骂了一句,道,“原来是有人劫持了叶夫人姐姐姐夫唯一的儿子,放着一店铺的古董财宝不要,却偏偏指名让他们拿其妹家的传家之宝七巧莲花灯来赎人。”
韩山听了心中一动,道:“说一下具体的情形。”
王会志道:“叶夫人的姐夫姓曲,听这位曲先生所讲,事情大概要由三个月前讲起。曲先生夫妇之子今年如叶二小姐一样,也已经十六七岁,正在家中发愤读书,立志考取功名。他本来很少出门,偶尔读书读累了,也会到街上走走。三个月前的一天,曲公子又一次上街时,却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曲家人寻了一夜也未寻到。有人曾看到曲公子一个人出了城去,这就是最后能提供的线索了。曲家人又到城外寻了一日依然一无所获。但就在第二日的傍晚,曲先生在自己的屋门前拾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装了一封短信和一块玉佩,那玉佩正是曲公子随身所带的一件饰物,信上却只写了寥寥数语:三个月后,拿扬州其妹府上的七巧莲花灯到兰州城外的老君庙来赎人,否则,就等着收尸吧!”
王焕旺道:“不对不对,为了得到这件宝物,竟舍近求远去劫持叶夫人在兰州亲戚家的人,这劫宝人若不是费尽了苦心,就一定十足笨得要命!”
韩山微笑道:“焕旺说这句话倒极有道理。”
王会志继续道:“发现了那封信后,曲先生吓得大声惊叫起来。询问家中人可有谁看到这封信是如何放到他屋门口处的,家中一切人等却均不知晓。曲先生只是一名平常的生意人,家中又无人习武,所以要在天快黑时将一封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他家中,对于任一个会些武功之人而言,都是十分容易之事,懂不懂?”
韩山道:“后来呢?”
王会志道:“曲先生和曲夫人商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便报了官。官府派人一连查了十多日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曲先生夫妇担心官府无法解救其子,长此熬下去万一过了那三个月之期真的误了曲公子的性命,因此虽是万般不愿,但还是不敢担搁,将此事写成信派人送到了扬州叶夫人的府上,希望叶夫人能借七巧莲花灯救曲公子一救。信上特别声明,到赎人之日他们自会请官府派人于暗中埋伏,以求抓获劫匪,人财两不失。要是官府所派之人无法制伏劫匪救下曲公子,他们还会向劫匪请求用全部家当来换取曲公子。若天不遂人愿,七巧莲花灯真的为劫匪所得去,他们愿倾家荡产以赔此宝物。”
韩山道:“你们在曲家问这件事时,那三个月期限到了没有?”
王会志道:“三个月期限已经到了,不过有件事却十分奇怪,懂不懂?”
韩山微笑道:“是否那曲公子已经安然无恙地归来了?”
王会志不由赞道:“不愧是二加一,果然聪明绝顶,料事如神!确如你所说,七巧莲花灯虽在路上被劫去,但曲公子却被劫持他之人放了回来,并且毫发无伤。”
韩山道:“我只是由这桩劫案和你们所讲的情况联想到劫持曲公子之人和劫去七巧莲花灯之人很有可能是一伙的。倘若真是这样,七巧莲花灯既已到手,曲公子对他们也就无用了,所以放曲公子归来不说顺理成章,至于也占有六成把握。”
王焕旺道:“那还有四成是什么?”
韩山收了笑容道:“杀人灭口!”
“不对不对。”王焕旺辩道,“劫宝时既已杀了人,再杀这一个又有什么?”
韩山道:“杀人总要有杀人的理由,难道不杀人还需要理由不成?”
王焕旺道:“事出有因,是一件事,就该有它的前因后果。”
韩山微笑道:“好吧,就算如你所说要列出原因,这原因也有很多种。借用海涛的一句话来说,随随便便就能给你列出好几条。首先,劫宝时杀人带有逼不得已的成份,而劫持曲公子这样一个不谙武功之人,可说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劫持者手中,杀不杀均可。第二,杀了第一个人,不代表必须要杀第二个人。第三,不杀曲公子也许对他们另有帮助,或者说,是他们计划中的一个步骤。这些只是咱们所能想到的,还有更多原因咱们说不定并未想到。但只想到这么多,对答复你的询问也就足够了。”
王焕旺无话可说,却还是强叫道:“不对不对,你所讲的只是你所想到的,我可一点儿也没有那么想,所以你说‘咱们’二字,终究还是不对。”
王会志道:“曲公子被放回来是我们去曲家前不久的事情。听说那也是一个傍晚时分,曲家人正为这件事期限日近而感到惶恐时,曲公子却竟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走了回来,搞得曲家人又是吃惊又是欢喜。”
韩山道:“曲公子被劫的经历如何?”
王会志道:“当时我们也见到了曲公子。看样子这件事对他所造成的影响还未消除,一提此事他仍心有余悸。可想而知有关他被劫持的过程曲家人一定已问得很清楚,我们又问起时,曲公子说得断断续续,很多地方都是他父亲代他回答的。有关这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的:当初曲公子上街后,因感无聊便出了城去,在城外不远处曲公子被人从后面打晕了。曲公子并未见到打晕他之人,而且当时那一片并无他人。醒来后他已被缚了双手,黑布蒙眼,塞住了口置于马车上。那马车大概行了有三四个时辰方停下,曲公子下车后便被关进了一个地牢中。在此间除了一日三餐外,一个人影也见不到。送饭之人每次送饭时都以黑巾蒙面,从来不理会曲公子的任何询问和哀求,初时只是威胁曲公子老实呆在这里,到一定时候自会放他回去。此后就很少和曲公子说话了。被放回来时曲公子又被缚了手脚,黑布蒙眼,塞住了口置于马车上。那马车大概行了将近一日方停下。曲公子被放下车那人只将缚他绳索解除便自行去了。曲公子取下蒙眼之布后却见他所处之地正是当初他被打晕的地方。还好虽经历了这一场恐怖事件,对于回家的路曲公子倒还认得,于是他便回家了,懂不懂?”
韩山问道:“给曲公子送饭的只是一个人,没有换过吧?”
王会志道:“没有换过,一直都只是一个人。”
韩山道:“那人有没有哪一顿饭或者哪一天都没有给曲公子送饭呢?”
王会志道:“这一点我们也问了,是有过,不过不多,好像只有三四次。有时那人直接一次送来够吃一天的饭菜,然后便一天不再出现;有时则可能是顾不上,中间间隔了一顿或两顿未能送饭,以致曲公子饿了肚子,懂不懂?”
韩山点了点头,又道:“劫持者既设计得如此严密,曲公子一定已找不到他被关押的那间地牢了。”
王会志道:“在马车上曲公子连方向都分不清了,更莫说找到关押他的所在,懂不懂?”
李永军接口道:“某家和会志弄清这整个过程后,也联想到了劫持曲公子之人和劫去七巧莲花灯之人是一伙的。他奶奶的!现在看来事情确实如此了。”
韩山道:“只要曲家没有骗你们,劫人者和劫宝者就一定是一伙的!”
岳海涛道:“我岳海涛之所以能够处理事情从不出错,就是因为考虑周详之故。就算现在事情已显示了一定的迹象,咱们在仍不得不全面地思索一下:万一曲家真的骗了永军和会志怎么办?”
韩山微微一笑,道:“如果曲家说谎的话,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曲家和劫去七巧莲花灯之人是一伙的!”
众人听了本以为韩山是在说笑,随即却发觉韩山的回答正是岳海涛所问唯一合理的解释。曲家若非和劫去七巧莲花灯的人是一伙的,又为什么要说谎呢?
韩山向李永军和王会志道:“你们没有试一下寻找关押曲公子的那处所在吗?”
李永军和王会志相视一笑,李永军向韩山道:“某家和会志早料到了你不会忽略这一点,而且也知道若能寻到关押曲公子的那间地牢说不定可获得什么重要的线索,又怎么会放过这一契机?”
王会志道:“在马车上的曲公子虽已迷失了方向,但这并不代表并押他之处就无法找到了,懂不懂?”
韩山微笑道:“听你们的口气,似乎已经找到了那处所在?”
李永军道:“某家和会志先按曲公子所指去了他被打晕之处。那里就那一条路,往回走是去兰州城。曲公子曾说过,关押他之处极为清静,从来就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人为的动静。而那人送他回去时,一路上也是安安静静,似是行人极少。从这种情况看来,那人打晕曲公子后并未将他带回去兰州城方向,更不会在城中藏匿,因为城市中环境决非曲公子所讲的那般寂静。所以劫持曲公子者驾马车必是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王会志道:“劫持曲公子之人是驾着马车载走曲公子的,曲公子走时虽昏迷了一段时间,被送回来时却极清醒,知道他在马车中坐了大半日。此外由行车的颠簸情况来看,曲公子可以肯定这辆车走得并不快,所经路面也较为平整。一辆马车用不太快的速度行上大半日最多能行一百多里。也就是说,关押曲公子之处,一定就在这一百多里的范围之内。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只我和永军两人去查这方圆一百多里,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我们便又花了几十两银子雇了几十个乡民,由曲公子被打晕之处出发,只用了三日的时间,便将方圆一百五十里以内所有马车能行经之处细细查了个遍,总算找到了关押曲公子的场所。虽未带曲公子证实,但那间地牢的情况,那里清静的环境和曲公子描述的却丝毫不差。懂不懂?”
韩山道:“可查到了什么吗?”
李永军忿忿地道:“查到个屁!”
王焕旺立刻问道:“谁放的?”
李永军一时未反应过来,道:“什么?”
王焕旺一扬脖子,道:“你说你们查到个屁,我自要问一下是谁放的。在关押曲公子的场所发现的屁,说不定和劫持曲公子这人有些关系。咱们若能根据这个屁破了这一桩劫案的话,倒也可以称作是千古奇闻,佳话一段了。”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李永军边笑边道:“你小子这一番话才是放屁!”
韩山向李永军道:“听你的意思,在关押曲公子的场所,什么线索也未发现了?”
李永军道:“不错。”
王会志道:“那里是一座已经废弃多年的古宅,地处荒僻,方圆数里之内都无人烟,亦不见人走动。我们去时,这古宅中虽一个人也未见到,大部分房间都显示出荒芜失修的样子,但其中有一间屋子却不像其它的那样破旧败落,满是灰尘,好像不久前曾有人整理过一般。我们就在这间屋子的内室之中找到了那个地牢的入口,并由此断定这便是关押曲公子之处。”
韩山道:“可向人打听过这座废弃的古宅么?”
王会志道:“自然打听过。听知情的人说以前这古宅的一家不知因何缘故一一都离奇地死去,无一能存活下来,人们便传言说这里有鬼怪作祟,因此自这古宅废弃后便从未有人来过此处。问起这几个月这座古宅可曾住人的情况,人们却都因不敢接近而并不知情,甚至还说一栋鬼宅,怎么可能有人居住?”
韩山道:“鬼怪之事,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不论那古宅的主人一家因何而死,反正这种恐怖传言倒给那劫持曲公子者提供了一个绝好的藏身之处。”
王会志道:“我和永军在那宅中细细查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懂不懂?”
李永军道:“后来某家和会志回到曲家说了这一件事,又在兰州呆了一日,见已无法由这里获取更多的情况,便起程来了扬州。”
众人又向岳海涛和王焕旺看去,韩山微微一笑,道:“说一说你们的经历吧。”
闻言岳海涛当即得意洋洋地道:“说实话不管以前怎样,这一次却实实在在是我的功劳了。”
“不对不对。”王焕旺生气了,道,“是你的功劳,我难道就是吃闲饭的?”
李永军不由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不知道查到了些什么东西,倒先抢起功来了。”
岳海涛道:“我和焕旺离家之后一边行路我一边思索着该如何着手调查。首先我周密地考虑了一下劫宝之人劫宝前后可能会做出的任何事情来,同时想到一点:很多人在做坏事时,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么这个和尚是否也是如此呢?这决不是凭空猜测,而至少要有一半的可能。若真如我所猜测的话,这个和尚既然没有蒙面什么的,就一定易了容!由此又可做出推测,这个劫宝人的和尚身份就是假的,他本身决不是一名和尚!再按此继续推测下去,他在劫宝之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化妆装成另外一个人,便可从容地逃走了。这和牛总镖头他们失镖后在于家集一带打探却什么也打探不出来岂不正好相符?由此又使我做的那和尚在劫宝时易了容这一点的可信性更增了两分。”
韩山道:“接下来呢?”
岳海涛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和尚可随便改变身份,我们要调查他的去向,自然有些不太容易。事情已过去了这么久,不论去问谁,人家就算有印象,也必定已经模糊了,更何况我们该从何处下手呢?总不能去打听当时从那里经过的每一个人吧?果然是难,难难难!不过请记住一点:纵然再大的困难,也难不倒我岳海涛!”
王会志笑道:“海涛,你说的这一段有一半都是废话,懂不懂?”
李树生道:“这么说海涛所说的另一半都很有道理了?”
“呸!”李永军道,“他说的另一半全是吹牛!”
岳海涛不加理会,自顾自道:“那和尚的逃路虽无可追踪,不过我聪明的岳海涛却一下子便想到了从那和尚未的来路上着手加以调查。首先请允许我来做一个提问,大家不妨探讨一下。这个提问便是,那和尚劫镖是早就埋伏在于家集那一带等候飞鹤镖局前来呢,还是一路跟踪至此才出手的呢?”
众人却无一回答或加以探讨,只是望着岳海涛。
王焕旺不禁叫了一声“不对不对”,喟然道:“少再做出这种自夸式的提问了。从结果来看,我真替你感到脸红!”
岳海涛一笑,道:“原来大家是想听一听我的意思。问题既是我提出的,由我来做总结性的回答自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当时设身处地,把我自己设想成劫宝那和尚,想如果是我劫宝,我该怎么办?我思前想后,尽可能考虑到一切因素,哪怕是再微小的,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那和尚埋伏于于家集守株待兔的希望比他跟踪行进择地劫宝的希望要小,甚至小很多。”
“为什么呢?”李树生忍不住接口问了一句。
岳海涛大受鼓舞,表情明明有些眉飞色舞,却故用一种很冷静的口气道:“因为守株待兔不可靠。”
李树生道:“为什么不可靠?”
岳海涛道:“你想,他若一开始就在于家集一带等候,就不怕飞鹤镖局一行不走这一条路么?”
李树生想了起,承认道:“相比较之下,确实是跟踪而行再伺机动手要可靠得多。”
听了李树生的认同,岳海涛更是得意,道:“可是有一个矛盾却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就是牛总镖头曾经一口否决过曾有人跟踪他们之说。牛总镖头多年走镖,武功不论怎样,行走江湖的经验必定极为丰富,他敢说无人跟踪,至少也有成可信。在这里若换做了别人,就一定会疑惑不解了。为什么那和尚很有可能是跟踪着牛总镖头一行,牛总镖头却说决不会有人跟踪呢?”说完,他微移目光,向李树生望去。
看到岳海涛仿佛提示似的眼神,李树生不知不觉地道:“是呀,为什么?”
“在别人而言,或许大为疑惑。”岳海涛斩钉截铁地道,“但在我岳海涛看来,要解决这样的矛盾却是易如反掌!”
李树生道:“你是如何解决的?”
岳海涛道:“我只稍稍一想,便立刻想通了那和尚是如何跟踪飞鹤镖局一行而不被发现的。只要用此办法,就是任一个人,跟踪起来也必不会被发现。”
李树生道:“什么办法?”
岳海涛道:“那和尚既知道飞鹤镖局所运送的镖物是七巧莲花灯,对其它的一些情况必也知之甚详。这其中定然包括飞鹤镖局送宝的目的地。不管那和尚是从何时跟踪上牛总镖头一行的,只要他知道自己跟踪的人要去哪里,那他只要也按跟得上牛总镖头他们的速度朝此方向行进,和牛总镖头他们总相隔一日路程,打尖投宿时弄清飞鹤镖局确实刚刚由此经过,保证不和牛总镖头他们碰面也不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岂非既达到了跟踪的目的,又决不会被发现他在跟踪么?到了他认为合适的时候,加速超过牛总镖头他们少许路程等候着将宝物夺下,岂非万无一失?”
李树生想明白后,兴奋地道:“海涛说得对极了!这的确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
岳海涛得意洋洋地道:“任他再狡诈,我也不害怕;任他奸似鬼,也要被我揪住狐狸尾;任他千算万算,冥思苦想,有我岳海涛智高一筹,妙计策划,终究会教他难逃劫数,落入法网!”
王会志道:“说了半天,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你们又是如何做的?”
岳海涛道:“你们还记得二加一曾向牛总镖头索要了一份他们行镖过程中每一日打尖投宿的客栈饭店的清单,我便按此单记载,由于家集开始,一家家地询问下去,果然被我算中了!离开于家集之后便能得知确实有人曾在牛总镖头一行过后问起过他们的行踪。这一路问下来,十有七八都是如此,剩下的二三成大部分也都是记不清了,真正否认了这一点的却是没有。”
李永军瞪着岳海涛道:“你还记得二加一给你的那份清单?人家早就料了这一点,你却在今天还厚颜无耻地吹嘘说是你所计算到的,你真他奶奶的不嫌丢人!”
岳海涛道:“那份饭店的清单确实是二加一向牛总镖头索要的不假,但我岳海涛聪明过人、智多计广,想到那劫宝的和尚所使之手段却并非靠着别人的提示。我不辞劳苦,万里奔波的岳海涛能打探出那和尚的行踪更是全凭自己这一腔热血、无数汗水……”
王焕旺再也按捺不住,怒道:“不对不对,我还没有死!”
岳海涛忙道:“当然,离了焕旺的协助,我肯定还能获得同样的结果,不过必会付出更多的心血方行。所以不管怎样,焕旺也是有一定功劳的。”
韩山道:“你们打探到的跟踪牛总镖头一行之人是什么样子?”
岳海涛道:“我们每行三四日,探得那人的相貌打扮便要变化一番,而且和前面所打听到的决无相同之处。有时那人像做生意的商人,有时是一个游山玩水的名士般的人物,有时则成了独身行路的朝廷军官。每当这其中一种身份出现时,其他的则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由此我们敢确定这么多的身份其实都只是一人所扮,我们打探这一路,那厮的身份竟变换了五次之多!初时我们所设想的那和尚在劫宝时乃是易容装成了和尚的模样,现在完全可以认定是千真万确的了。他一路易容跟踪,到了于家集附近后超过牛总镖头他们,于旷野中又装作一名僧人出手将镖劫去,然后化装逃遁。这人既懂易容术,要想多换几次身份,当然极为容易。由此也可看出,他为了不暴露自己,是多么地煞费苦心!不过任他再变化万千,也决计逃不出我岳海涛的法眼!”
李永军道:“听你的意思,到最后你们终究还是未能查到那劫宝之人的真实身份了?”
岳海涛道:“眼下或许还没有,但这决非已到了最后!”
韩山向岳海涛和王焕旺道:“你们按此线索一直查到了什么地方?”
岳海涛道:“离扬州之界不远方无了这方面的消息。”
韩山道:“这意思也就是牛总镖头等一离开扬州,那人就跟踪上他们了?”
岳海涛道:“事实必是如此!”
王会志忽道:“在离扬州不远处海涛和焕旺的线索虽断了,我和永军却意外地有了一个奇异的新发现,懂不懂?”
一听“奇异”二字,李树生的心不由一动,道:“什么新发现?”
王会志道:“那日傍晚我们寻客栈投宿,随便找了一家进去一看,店中有两个人正在大吃大喝。老实说这当算行这一路最大的意外了。你们猜这二人是谁?”
李树生迫不及待地道:“是谁?”
王会志一指岳海涛和王焕旺,忍住笑道:“就是这两个家伙,懂不懂?”
李永军等“轰”地大笑,李树生想明白后,不由也大笑出口。王焕旺边笑边道:“不对不对,这应该是我们相互发现了一个共同的意外才对。”
等大伙儿等下笑后,李永军向韩山道:“当初你派某家四人分两路去打探情况,现在兄弟几个都已经回来了,所打探到的也都对你说了,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