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悄然流逝。
人们已经褪去了外衣,穿上了半截袖。
没了崔大可,下乡小分队又开始忙碌起来。
李抗战也借机去了乡下,看望了小芳。
南易对丁秋楠穷追不舍,梁拉娣似乎对南易产生了情愫,不过李抗战每周日都会去娄家探望娄晓娥。
偶尔跟于丽畅谈人生,跟陈雪茹谈谈理想。
李抗战这天上班,被一个低着头走路的人,迎面撞来。
李抗战的胸口处被撞了一下,他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撞他的人却鼻子发酸,眼泪都流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李抗战:“丁大夫?”
丁秋楠抬起头:“李主任对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倒您了。”
李抗战摆摆手:“没关系!”
李抗战根本没当回事,只不过他走入办公楼里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这个丁秋楠,自己设么情况不清楚?”
“还幻想着考大学,真搞不懂,明明挺漂亮个小姑娘,脑袋里装的都什么?泔水吗?”
李抗战明白了,原来是丁秋楠想要考大学,再次被厂里给拒绝了。
以前在机修厂,他们总厂就拒绝过,现在来了轧钢厂,但依旧没能逃过命运。
对于丁秋楠,李抗战不知道怎么平价。
说她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虽然崔大可被自己给收拾了,但仔细想想,丁秋楠她说什么不拼死反抗崔大可?
她为什么不言辞犀利的拒绝崔大可的示好?
或许有人说她没办法,为了父母,因为她的父母接受了崔大可好意,吃崔大可的,喝崔大可的。
可这是她给崔大可可乘之机的理由吗?
同时,李抗战觉得她不爱南易,或者说是爱得不够深吧。
毕竟,杨过、小龙女的爱情成了千古绝唱。
如果她真的爱南易,那就应该给人家解释的机会,怎么能道听途说,就认定是南易犯了错?
太武断了。
或许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让丁秋楠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模样。
但她真的是如此吗?还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
南易送她的栗子,送她的汤,他没吃没喝?
甚至,一点不可爱,不温柔,说她单纯?还是傻?
她一心想的是考大学,这辈子似乎就为了这一件事活着,跟这件事卯上了。
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李抗战觉得她可怜,可悲,可叹,也可恨。
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样的女人,很难驯服,娶了她简直就是遭罪,哪有幸福生活可言?
这样人太自我了,她不是贤惠的人妻,连最起码做饭都比别人做的差。
更不如陈雪茹这种女强人,能赚钱。
还不温柔,不会小鸟依人,哄男人开心。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李抗战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全都甩出脑外。
他不缺女人,所以没必要跟一个一心只想考大学的,冰坨子产生纠葛。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丁秋楠会主动上找他。
“咚咚咚·····”
李抗战刚坐下就有人敲门,李抗战知道这不是傻柱,因为傻柱大大咧咧的,来找自己直接推门而入。
“请进。”
李抗战抬头:‘丁秋楠?’
讶异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丁秋楠脸上泪痕斑斑:“李主任,求您帮帮我!”
李抗战被丁秋楠弄得有些慌:“丁大夫,有话慢慢说,你在我办公室哭,这成什么事儿了?”
“若是让人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怎么办?”
丁秋楠用袖子擦着眼泪。
“李主任,我想考大学,厂里不批准,您能帮帮我吗?”
李抗战纳闷,道:“我就一个食堂主任,你不去找厂领导,找我有什么用啊?”
丁秋楠抿着嘴:“我已经多次找过厂里了,可是厂里不予批准。”
“李主任,我知道您神通广大,厂里人都知道您认识很多领导,还认识上面的大领导。”
“求您了,马上就要到高考的日子了,您帮帮我吧!”
李抗战看着梨花带雨的丁秋楠,并没去安慰她,最多也只是怜悯而已。
“丁大夫,我不否认,我认识很多人,但你这件事儿,我无能为力。”
李抗战怎么可能会为了丁秋楠,去求大领导呢。
再说了,因为某些原因,丁秋楠注定是无法参加高考的,即便自己去找大领导也没用。
丁秋楠不想放弃,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她快没时间了。
“李主任,只要您能帮我,我愿意来是当牛做马,报答你。”
李抗战忽然想到前世的段子。
便道:“我听说过这么一段话。”
“古时候英雄救了美女,如果英雄长得帅,美女就会一脸娇羞地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
“如果不帅就会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听到李抗战的话后,丁秋楠破涕为笑,李抗战觉得她的笑点真低。
丁秋楠:“李主任,您这是从哪听到的?”
“如果是男人没看上女人呢?”
李抗战又道:“但如果女的形象好,英雄就会说:姑娘此话当真?”
“如果女的形象不好,英雄就会说:姑娘万万不可……”
看到丁秋楠的情绪稳定了。
李抗战:“丁大夫你这事我真的没法帮你。”
“再说了,我们俩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帮你?”
丁秋楠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后,抬起头,认真道:“李主任,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
李抗战:“你看我是缺钱,还是缺物?”
丁秋楠什么都没说:“您看我表现吧。”
李抗战一头雾水,表现,什么表现?
不过,丁秋楠走了,他也松了口气。
丁秋楠在他办公室哭哭啼啼的,要是让人看到,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呢。
还是那句话:谣言害死人,谣言是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只是晚上下班,丁秋楠再次到来,把他堵在了办公室里。
然后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李抗战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
李抗战想走,她也不让。
李抗战都快被她给搞疯了。
傻柱来找他下班,李抗战也只能让傻柱先走,因为丁秋楠冲他摇头,他如果不答应,丁秋楠就要解扣子。
等到天色渐晚,办公楼里没了人。
丁秋楠终于惜字如金的开了金口。
“李主任,我是来报答你的。”
李抗战一愣:“报答我?”
丁秋楠默默的开始宽衣解带。
李抗战连忙阻止:“丁秋楠,你这是干嘛?”
紧张得直呼其名。
丁秋楠眼光灼灼:“李主任,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只有这副皮囊还看得过去!”
“只要您帮我,让我能参加高考,我就是您的了。”
李抗战:“丁秋楠,实话跟你说吧。”
“你这事儿,谁都没法帮你,你应该心里清楚原因是什么!”
丁秋楠眼眶红了:“可您认识大领导啊!”
“难道我入不了您的眼吗?”
李抗战亲自把丁秋楠的衣裳,往肩膀上撩了撩,给她系上扣子。
“不,你很美,甚至让男人很有征服欲望。”
“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我没办法帮你参加高考!”
“丁秋楠,醒醒吧,不是我不馋你身子,是无能为力,别说是我,就是杨厂长他也没办法帮你,有些事情注定了的,怪就怪你生错了家庭吧。”
李抗战的话粉碎了,丁秋楠心里的梦跟一切幻想。
伤心欲绝的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此时的丁秋楠就想是迷了路,找不到回家得路,不知道路在何方,整个世界崩塌了,整个人既彷徨又无助。
李抗战开解道:“丁秋楠,人的一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不止你一个人无法追求梦想,与你相同的人比比皆是,想开点吧!”
“人生也不止有考大学一件事儿,生活啊,工作啊,家人啊,朋友啊,这些都值得你去注意。”
丁秋楠哽咽道:“可我就想考大学!”
李抗战:“别固执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丁秋楠失魂落魄的走了,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一般,没了灵魂,麻木的前行着。
李抗战解决了丁秋楠这个麻烦,骑上自行车准备回家。
走了很远的他,忽然想到,丁秋楠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别在一下子想不开?
她想不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行,好歹是条人命。
李抗战几经心里交锋,最终不忍看到丁秋楠消香玉损,怕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
还是调头,回了轧钢厂。
“李主任,您这怎么又回来了?”
李抗战笑着跟门卫打招呼:“东西落下来,回来取一下。”
李抗战进到厂里,直奔医务室。
果然,医务室亮着灯。
推了推门,李抗战发现门被从里面给插上了。
“不好!”李抗战知道丁秋楠这是想不开了。
其实他没猜错,丁秋楠从他哪里离开,回到了医务室。
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书本,悲从心来,觉得自己活着没有希望,没有奔头,没有意义了。
甚至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忍不住想要寻短见。
她被生活无情的璀璨,鞭策,一直没有倒下去的原因,就是想要考大学一直支撑着她。
不然她早就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她的父母靠着她赡养,可她呢,就那么点工资,想想都获得累得慌。
丁秋楠想过割腕,但她怕疼,最终选择了悬梁自尽。
床单掉在了风扇上,系了个死结,踩上凳子,然后把凳子踢倒·······
关键时刻,李抗战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来。
把丁秋楠给抱了下来。
“你让我死吧。”
此时的丁秋楠,哀莫大过于心死什么意思,她只想快点解脱。
李抗战也没经历过这个场面,可让他就这不管不顾,于心不忍,小猫小狗你都能救一救,何况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呢。
可是他没精力一直安抚丁秋楠。
“啪!”
李抗战打了丁秋楠一个巴掌,脆响声在屋内响起。
这个时候丁秋楠不解的看先他,李抗战暗道果然打对了,起码不再死死气沉沉。
“丁秋楠,你想死可以,可你别死在厂里啊!这不是给轧钢厂摸黑吗?”
丁秋楠点头:“好,我去投河。”
李抗战无奈,我特么的是说找个么?
“丁秋楠,你想想年迈的父母,亲人,朋友,你一死了之,解脱了。”
“可他们怎么办,你的父母谁来赡养,谁给他们养老送终,你太自私,太懦弱了。”
“现在不能参加高考,不代表以后就没机会,什么时候政策变了,你还是一样有机会的。”
“现在死了岂不是可惜?”
想到父母,丁秋楠一脸的苦涩,他的父母就是她最大的包袱,如果没有她,父母会饿死。
可是最让她关注的是,以后还有机会考大学。
“你说真的?”
李抗战:“什么真的?”
丁秋楠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熠熠生辉:“以后还有机会考大学!”
李抗战一点没犹豫:“当然。”
他知道十几年后,丁秋楠还是有机会参加高考的。
只是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罢了。
不过,李抗战还是忍不住问道:“丁秋楠,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考大学不可吗?”
“我·······”
丁秋楠不知道怎么回答李抗战。
是啊她也忍不住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非要考大学。
爱学习,考大学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只是以前的她也不是非要考大学不可。
到底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非考大学不可的呢?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只是丁秋楠不想承认,故意逃避而已。
因为她因为家庭的原因,一直被人排斥,哪怕自己长得漂亮,可还是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她想要考大学,只有考上大学才能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对自己另眼相待。
不在对自己,横眉冷对,恶语相向。
一切都是可怜的自尊心作祟而已。
看到情绪稳定的丁秋楠。
李抗战试探道:“还想自杀么?”
丁秋楠摇了摇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做了傻事了。”
“你说得对,我还有父母需要赡养,以后还有机会继续考大学,着实不该轻易的寻短见。”
李抗战:“想明白就好,不过你可不能怪我啊、”
丁秋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怪你什么?”
“打你啊!”李抗战指了指丁秋楠有些红肿的脸。
“我刚才是真的没办法了,希望你别介意!”
丁秋楠落寞的摇了摇头:“怎么会怪你,感谢你还来不及,是你这个一个巴掌,把我打醒了。”
丁秋楠也不坐在地上了,起身的她把床单给解开,拿下来。
“李主任,我想回家,能不能送送我。”
李抗战心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没问题,你收拾一下,别出去见了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李抗战稳稳的骑着自行车,遇见坑坑洼洼的地方他都绕着骑,因为他没心思占丁秋楠的便宜。
只是他不知道,坐在后面的丁秋楠,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股安全感,亲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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