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过后的南州城街上显得尤为祥和,偶尔传来一两声小贩的吆喝。
清俊挺拔的少年脚步轻盈地游荡在人群中,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眸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眼眸瞥见前方普通的糕点铺,眼神一亮,提步跑了过去。
“老板,一份桂花糕!”
“好嘞,公子您拿好。”老板娘手脚利索的用纸袋装好,眉开眼笑地递过去。
刚出炉的桂花糕十分松软,似乎稍微一用力便要化了,即使被油纸挡住也掩盖不住的香甜。
付了钱,裴垣小心翼翼地将桂花糕揣入怀中,这样就不会凉了。
昨日在街上就偷偷看见姜大哥看了好几眼这糕点铺,定是爱吃的!
低头想着,少年脸上不自觉露出傻笑。转身正要离去,就在这时,身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裴垣抬头望去,一位面容清俊的白衣公子正微笑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裴垣疑惑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白衣公子虽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却总感觉隐隐怀有敌意。
“不知裴少爷现在可有空,在下有一些话想跟小少爷谈谈。”谢言与微笑着看着眼前天真又单纯的少年,只觉得刺眼极了,鬼知道这几天他怎么过来的,看着这个人每天和阿砚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还一起去看花灯!他都没有和阿雁放过河灯许过愿!
“我不认识你,我先走了。”裴垣说罢转身就跑。
“是关于姜砚辞的,你也不想谈吗。”尽管内心嫉妒的情绪翻涌,谢言与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只是袖中手指紧握,掌心被指甲掐的发红。
果然,裴垣闻言停住脚步,皱着眉头,“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喜欢他?”
不必说这个他是谁,裴垣顿时一脸防备,脸憋得通红,“关你什么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谢言与嘲讽的说着接下来的话,“明明姜砚辞那么高冷淡漠的一个人,向来独来独往的他,不仅在救了你之后让你一直跟着,还带着你去武林大会,跟着你去看花灯,每日同出同归,明明那么冷漠却对你一个人例外,让你以为你是不同的,是被他在乎的。可是正当你试图走出更亲密的一步时,他毫无感情的眼神又会让你心生退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心中隐晦的心思被大庭广众下拆穿,裴垣不由面色发白,心中又是羞耻又是惊怒,对面前这人接下来的话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这人看着衣冠楚楚,不曾想也做哪些偷窥他人的龌龊事!你就是嫉妒我可以和姜大哥每天呆在一起!”
“呵,嫉妒?”谢言与始终微笑的脸带着一丝残忍,“我为什么要嫉妒一个纪念品呢。”
“你你什么意思!”心中隐约的猜测得到验证,裴垣掩饰着内心的惊慌,大声质问道。
“姜砚辞年少时有一个和裴少爷一样天真烂漫的亲弟弟,若是没有夭折,大概和小少爷差不多大呢。”谢言与着重强调了天真烂漫几个字,愉悦的看着少年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裴垣到底是大家族的少爷,虽然性情天真单纯,但从小在兄长身旁耳濡目染,很快反应过来,“你和姜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年少相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谢言与轻声说道,眼中流露出温柔。
“若是最好的朋友,为何我从未听姜大哥提起你!”裴垣质问道,“若是最好的朋友,为何你只敢偷偷摸摸的在背后看他而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谢言与脸上的笑意褪去,眼眸逐渐冰冷,“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去问,姜砚辞从不屑于说谎,就怕你不敢。”说罢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少年孤身站在人声鼎沸长街,第一次对来时的路生出怯意,怀中的桂花糕早已不在发烫。
脑中天人交战一番,少年迷茫的眼神变得坚定,抬脚刚迈进客栈,一眼便看见最角落靠窗的位置,俊美非凡的青衣公子端坐其间饮茶,自成一片世界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
察觉有脚步靠近,姜砚辞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望去,只见少年神情闪烁地看着他,缓声道:“什么事。”
少年环顾四周,头低垂着,支支吾吾就是不开口。
“跟我来。”姜砚辞了然,起身率先上楼。
裴垣咬了咬牙,提步跟上。
二楼客房内,姜砚辞也不急着催人开口,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擦拭银白剑身。
“姜大哥,我”裴垣心一横,闭上眼睛认命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我喜欢你!不是单纯的欣赏也不是救命之恩的感激,就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擦拭佩剑的手顿住,姜砚辞第一次认真的注视着裴垣,少年的眼中闪烁着炽热而纯粹的光,毫不掩饰地表示出自己的仰慕,企图得到心上人的回应。
最天真单纯的真心,无疑是宝贵的,却也是易碎的。
“抱歉。”姜砚辞澄澈的浅色眸子看不出神情,不该存在的感情还是尽早断干净的好。
“为什么明明我是不一样的,昨天我们还一起去放灯,一起许愿。”裴垣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无意识的呢喃,“你对我是不一样的,不一样不就是喜欢吗,为什么呢?”
“如果我的行为让你误会,我很抱歉。”姜砚辞轻声道,眼眸下垂遮挡住情绪,长睫微颤,
“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
“是弟弟吗?”少年苍白的双唇颤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还是一个怀念你弟弟纪念品?”
“裴垣你冷静点。”姜砚辞闻言蹙眉,觉察到不对劲,“我姜砚辞还不屑于去找一个替代品怀念过去。的确,你的天真烂漫让我有所触动,难免想起逝去之人,但也不至于把一个人的感情与记忆强加到另一个人身上。”
心中困扰的误会解开,本应放下心来,可裴垣心中只觉得难受,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刚表明心意便夭折于此。
“对不起是我误会姜大哥了,对不起。”裴垣低头,声音暗哑艰涩,说罢立刻推开房门,黯然神伤地逃离身后之地。
也不知道姜大哥会怎么想他裴垣心中划过懊恼。
裴垣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头无精打采的垂着,脚尖踢着路边的石子,突然迎面撞上一堵富有弹性的肉墙,迷茫的抬头看去,瞳孔骤缩。
“哥!你怎么在这!”裴垣惊悚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华服公子,面容俊逸,似笑非笑,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你说呢?裴垣,长本事了,学会暗度陈仓了。”裴璟冷笑道,“带走。”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裴垣做着无谓的挣扎。
“你可不是会走么?你倒是走得潇洒,母亲本以为你是和她闹气,见有侍卫跟着便不曾多想,谁知人走了就不见回来,我与父亲回来才知道你已经半月毫无音讯,母亲更是几天几夜不曾合眼,日日担惊受怕,就怕她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裴垣,你明年便及冠了,不用我做兄长的再来提醒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裴璟温和的语气难掩怒气。
裴垣本来听到母亲为他担惊受怕,内心愧疚不已,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可听到后面兄长的说教,心中顿时不服气起来,再想起前段日子被人追杀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从未吃过苦的少年第一次颤巍巍的拿起刀剑,心中顿时涌起委屈。
“谁稀罕你们担心了!反正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如你的意,你就知道拿兄长的身份来压我,我这半个月没有你不还是过得好好的,谁要你管!”
裴璟面无表情的转身向前走去,无视身后少年的挣扎,侧头吩咐身旁的侍从,“传信告诉父亲,人找到了,母亲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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