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徊在出神,手上的动作都是无意识的。

    隋知吃着冰激凌,压根没注意到线香断了。

    直到,她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才低头看到脚边地毯被线香烧坏了一个窟窿,而且窟窿的边缘有越扩越大的趋势。

    是火。

    一阵不知名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隋知浑身紧绷,一失手,打翻了手里的冰激凌桶。

    谢徊被这一声惊回了过神,他看见大桶冰激凌扣翻在她脚背上,整张脚背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砸红的,而她就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只顾着盯着地毯。

    “着火了……着火了……”隋知望着地毯的窟窿,一点点往后靠。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生下来就怕火,哪怕只是星星之火,也会引发无法控制的恐惧。

    谢徊叫她:“之之。”

    “火,快跑。”隋知能听到声音,但是恐惧之下,她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她像几近窒息那般快速呼吸,脸色煞白。

    “没事的。”谢徊拧眉起身,弯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他叫来佣人把地毯清理干净,换了个沙发坐,把人拥了很久,还是能感受到她薄若无骨的身子仍在不停地发抖。

    “不怕,乖,不怕。”bbl谢徊安慰着她,把她箍在怀里的同时,感受到她在更用力地环紧他的腰。

    谢徊圈着她,手掌几乎能拢住她整张后背,一直在不厌其烦地轻拍,低声安慰着:“宝贝不怕了,不怕,我在,这些伤害不到你。”

    哪怕只是一点点火,也可以把隋知吓到理智全无。她只能隐约听见他说话的音,后背仍是僵直着。

    他没那么会安慰人,只能抱着她,把下巴磕在她头顶,严丝合缝地贴近。

    就这样不知道安慰了多久,才听到她声音细微:“你再跟我说说柳梦梅,好吗?”

    她在转移思维,努力不害怕。

    “好。”谢徊把香炉推远了一些,他其实是知道她怕火的,只是才知道会怕成这种程度,怕到让他心疼,他想了想说,“柳梦梅用情至深,他以为杜丽娘死了,就跟杜丽娘的游魂相爱,最后连地府的判官都被感动了,把她放还人间。”

    温柔缠绵的爱情故事,被他不搭腔不带调的说出来,一板正经的有些搞笑,隋知弯了弯唇角,从恐惧里一点点抽离出来。

    她窝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宁静的沉香味,看着窗外茫茫月色,思绪被莫名拉远。

    回想起她对谢徊的感情,来的很快,又很怪……虽然很难为情,却不得不承认,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一见钟情。

    那晚第一次在会所见到他,她极力克制,却抵挡不住心跳不止,她可以骗自己魂牵梦萦那是吊桥效应,但是跟他在一起时得偿所愿的那份开心,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既然杜丽娘只在梦里见过柳梦梅一次,就愿意为他生为他死,那她只见他一次,就对他一见钟情,应该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吧……

    嗯……一定是这样。

    隋知坐在谢徊腿上七想八想了好久,终于完全从对火的恐惧里走出来,她从他腿上下来,刚要再去拿一桶冰激凌的时候,听家里的佣人过来说,李庭念到门口了。

    时隔大半年,隋知又一次见到李庭念,她已经憔悴得像变了一个人,化了妆也掩饰不住哭到红肿的眼泡。

    不过人是谢徊叫来的,她只看了一眼,就去厨房拿冰激凌,等她拿回来一桶新的冰激凌回到厅时,就看见李庭念哭湿了两张纸,而坐在她对面的谢徊双手交握,神色淡漠地看着她哭,一点想开解她的意思都没有,活像个事不关己看热闹的。

    ……不是他让她过来的吗?

    来看笑话的?

    隋知心肠没他那么硬,她平时可以不过问,但是人都哭到自己家里来了,她没法坐视不理,不然总有种见死不救的愧疚,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要不要说说怎么回事?”

    李庭念絮絮叨叨了半个多小时,谢徊在一边玩了半个小时香,隋知莫名就成了一个听她絮叨的大怨种。

    半个小时总的来说就那么点事,曾经赵谨是多么疼爱她,后来她又是通过怎样的蛛丝马迹bbl发现赵谨出轨,赵谨又是怎样摆烂承认的。

    她越说越惨,谢徊淡淡勾着唇角像是在听笑话,隋知被架在那没办法,只好接着往下问:“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啊?”

    “我想让他专一,以前的一切我都能既往不咎。”李庭念又抽了张纸,她早就没了昔日盛气凌人的姿态,心情好吃不下饭,连手指都骨瘦嶙峋,她露出了渴望的神情,“赵谨跟我说,如果当初能娶你,他肯定会专一,我想让你教教我怎么办。”

    隋知:“……”

    谢徊唇线拉直,吹灭了香,眼神里透出奇怪的期待,好像也在等她的答案。

    隋知:“?”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

    人是他叫来的,哭诉的人是她,但是在这句话后,隋知反而成了最遭殃的那个,但是没办法,谢徊都快把她脸上看出一个窟窿了,隋知只好清了清嗓子,力证清白:“我没有让赵谨专一的办法。”

    在李庭念心里,隋知是她最后一根稻草了,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抓住,她几乎是哀求着问:“那你当初如果嫁给他,你打算怎么办?”

    空气在此刻陷入静默,冰激凌都火辣辣的。

    隋知挠了挠头:“让他花啊,我能怎么办?”

    她没有撒谎。

    诚然,在婚姻中出轨是错的,但隋知很清楚一点,亲到父母,远到同事,任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质都是等价交换。

    拿自己有的,换自己想要的,在当时她需要赵家,又拿不出来条件可以等价交换的时候,相当于变相出卖了尊严。

    而李庭念的处境其实跟她差不多,她的家庭条件跟赵谨相差太多,在自身条件并不足以平配赵谨的情况下,注定得不到专一的待遇。

    这是错的,却是必然的,她大可以选择普通富二代,可惜她贪心,看不上。

    “那……”李庭念明显是不信她能这样坦然,她的目光在谢徊和隋知之间游离,却不敢直说,斟酌着措辞,“你为什么……可以……”

    “她和你不一样。”一直没说话的谢徊,忽然出声打断她。

    李庭念一窒,后面的话悉数咽进肚子里。

    但这已经来不及了,后面她说的那些话谢徊都不爱听,下了逐令。

    隋知探着脖子,确定家里大门关上,李庭念已经离开,才愤愤不平地“嘭”一下把勺子插进冰激凌里,跟他秋后算账:“你把她叫过来,又不跟她说话,你是给我找事干呢?”

    谢徊轻笑,温柔地把人拉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脸,捏到脸颊软下来,弯了腰拿过冰激凌,喂她吃了一口,缓声问:“还记得上次她在家宴上欺负你吗?”

    隋知冷着脸:“记得啊。”

    “所以。”谢徊顿了顿,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角的巧克力,“我想让你看看,欺负你的人的下场。”

    天色渐暗,月影混沌,谢徊的瞳眸比黑夜还幽深,令人无法窥探。

    隋知愣了半晌,才扭过头看他,不可置信地问道bbl:“是你让赵谨出轨的?”

    谢徊挑眉,用“他还用得着我挑唆?”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这倒也是。

    所以,他就只是想让她看李庭念哭,根本就没打算帮忙!

    不认识谢徊的时候,赵谨就没管好过他的第三条腿,对于他来说专一才是怪事。

    但尽管如此,隋知还是觉得,谢徊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不过也她没什么证据。

    话说回来,家宴那次,李庭念想让她出丑,但隋知非但没出丑,反而还意外发现自己对古琴有天赋,因此也就没记在心里,没想到,谢徊还一直替她记着。

    这种不用动手,恶人就得到现世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隋知心里有点小开心:“所以,你无条件站我这边的吗?”

    “有条件。”谢徊似乎认真思考了下,而后认真回答,“你就是条件。”

    作者有话说:

    宅斗线由谢总负责,之妹只负责工作。

    以及,谢总不怎么怜香惜玉,心狠手辣(舔了下手指被辣哭的程度)

    明天也是二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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