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调查,除了要看当地的文化馆和博物馆,还有最重要的是要看当地人的习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绥陵附近村民与众不同的习俗,也许就会是当年守陵人所留下的不为人知的历史秘密。

    而正月十五的这场演出,在平绥村称得上家喻户晓,几乎每家拜访时都有提到过,算得上是当地过年的标志性节目。

    尽管已经过了立春,但郊区回暖没那么快,谢徊到的时候,天空飘飘悠悠落了雪花。

    这个季节的雪早已不像隆重时节那样蓬松厚重,一瓣瓣的纯白结晶,落到衣服上,几近透明。

    隋知撑着伞,下台阶迎他,她把伞举到两人头顶,一只手伸到伞外,用毛衣袖子接了雪花,收回来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献宝似的伸到谢徊面前:“你看,雪花真的是花,还有花瓣。”

    谢徊垂眸扫了一眼,安静躺在她红色毛衣上的雪花确实够精致,六棱瓣,很漂亮。

    “喜欢雪?”他问。

    隋知刚在楼上看见他的车才下来,这会儿没穿外套,说着说着话,冷得缩了下脖子,随即又笑开:“本来没有很喜欢的,但是每个和你在一起的雪天,我都觉得,很浪漫。”

    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进伞里落在谢徊脖子上,他喉结一滚,化成水的雪花顺着滚落进他的衣领。

    ……

    进了招待所低矮的门,隋知收好伞抖了抖水,无意间说了句:“我觉得,如果人真的有上辈子,那我肯定在上辈子,跟你一起看过雪。”

    看过。

    那时候漫天飞舞的大雪,晶莹剔透,反衬得黑夜宛若白昼。

    半夜时分,她带着身边人偷偷过来,小小的人踩着厚厚的雪,半条小腿陷在雪里,嘴巴都冻白了。

    他让她去沐浴暖身子,谁知道她刚回暖,就寸缕不着地出来,勾着他绵缠好欢。

    事后,她裹着被子,跪坐在床边,手里搂着手炉,一边同他赏雪,一边说,太傅,你不是我们大雍的人,对吧?

    他那时是动了杀心的。

    可她却又笑着解他衣扣,告诉他没关系,无论如何,都要跟他长相厮守。

    要怪就怪,那天的雪实在太大,倒映在她干净澄澈的眼睛里,给她的花言巧语增了几分可信,才会让向来谨慎小心的他鬼迷心窍,信了她的话。

    ……

    招待所里只有一张床,虽然也是双人床,但是比家里的小了两圈,以至于连身边人在呼吸时带动被子的微小起伏,都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

    谢徊身上淡雅的沉香气像一只不bbl安分的手,拨动隋知的心弦上下起伏,时刻悸动。

    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好像很大,导致隋知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到底是忍不住,悄悄问了句:“你睡了吗?”

    “没。”

    因为预先做好了无人应答的准备,所以他的秒回答让隋知心跳迅速加快,一紧张,就很没有情调地又问:“你放假之前工作都做完了吗?”

    “没。”

    “……”隋知无语凝噎,很尴尬地“哦”了一声。

    她十分自讨没趣儿合上眼,愤愤不平地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奇怪死了。

    有的时候,她会觉得他好像挺喜欢她的,比如她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从一百公里以外的市区叫过来。

    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他好像很恨她,比如现在,他一句字都不肯多说,明知道她会尴尬,也不给她台阶下,好像故意疏远她。

    怎么会有这么纠结的人?

    男人心。

    海底针。

    又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隋知后知后觉发现,谢徊对她好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致命吸引。

    她曾经和其他男人单独相处,或多或少都觉得男人是大猪蹄子,但是面对这个真正睡在她身边的大猪蹄子时,她的心跳却没有一刻正常过。

    她的心跳俨然成了打火石,和心室壁砰砰砰互相摩擦,让身体生了火。

    她想,她的反应,应该是一个成年人正常的反应吧。

    毕竟都结婚了。

    “谢徊……”隋知手臂悄悄移动,攥住了他在被子里的手,剩下的话她说不出来,就曲起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深夜寂静,谢徊的呼吸明显重了一下。

    他反握住她的手,用干燥的手掌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控制住,声音低而哑:“再等等。”

    尽管隋知对这件事的需求并不是太重,但还是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未必喜欢。”

    隋知不解地皱了皱眉,收回了自己的手,老老实实的和另一只手交叠在小腹上。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这件事,就觉得,好像别人结婚后正常都会有,所以她没有很奇怪。

    那……连她都还处于好奇的阶段,他怎么就猜她不喜欢呢?

    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

    隋知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谢徊低低的“嗯”了一声。

    隋知骤然想起当初她和闺蜜的那个猜测,后来她只跟他证实了未婚妻的存在,却忘了问他是不是以前就喜欢她。

    “多以前啊?”隋知有点兴奋,“难道是我还没回我姥姥家的时候?”

    谢徊:“回了。”

    “哦。”隋知像被放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那就是也没有很久。”

    谢徊今晚心情不是很好,其实他常常心情不好,每次沉默的时候,周围人都会很有眼力见的消失,留他一个人自我纾解。

    但今晚躺在他身边的姑娘,真真正正地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分明她才是他最想冷置的人,但这会儿谢徊却只能无奈地叹了bbl口气,撑着胳膊坐起来,轻吻落在她的额头,缓慢而认真地告诉她:“很久,真的很久。”

    黑夜幽深,隋知看不清他的五官,却能勉强看出男人深隽的轮廓,以及感受得到额头上的湿热。

    她眨了眨眼,笑了。

    心情松懈下来,隋知也困了,半梦半醒间,她忽然喃喃问:“那你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吗?”

    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谢徊:“一定要问?”

    隋知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没脸没皮:“反正问都问了。”

    “可以自己解决。”谢徊直接说了,反正不说她也得问,顿了顿,他像是认命那般,哑声补了半句,“想的是你。”

    这时已经很晚了,隋知是真的很困很困了,困到嘴都张不开,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这也不妨碍,她睡着的时候,脸颊烫烫的。

    这一晚。

    隋知做了这辈子最淫/乱的梦。

    她梦到了一张紫檀木镂空雕花的床,上面一男一女剧烈摇晃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倒影在纱帘上,还能听到他们交换融和的声音。

    隋知低头,看见地上水粉色的鸳鸯肚兜,以及祥云锦纹袍子旁边,宽大一些的玄色里裤。

    ……

    第二天早上睡醒,隋知又因为做的这个难以言说的梦,而无法面对谢徊。

    那时谢徊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看书,隋知不敢直视他,低着头钻进卫生间,迅速刷牙洗脸,跑下楼去餐厅吃了早饭,吃完给谢徊带回一个包子一个豆浆一颗茶叶蛋,又迅速下楼组织今天的演出活动。

    同事们拿了票以后有的坐大巴车,有的本地同事也有家属过来玩,就坐私家车自行前往。

    程以岁妈妈最后拿的票,她笑着跟隋知打招呼:“之之怎么去?要不要坐你叔叔开的车?”

    “不用了,阿姨。”隋知指了指楼上,“我老公也来了,我跟他一起去。”

    程以岁妈妈一拍脑袋:“你看看,我这脑子,我都忘了你结婚了。”

    跟闺蜜妈妈简单寒暄了两句,隋知拿着手里的最后两张票,准备回去找谢徊。

    没想到,一回头谢徊就看见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正笑意悠然地看着她。

    她被他的笑容吓得毛骨悚然,僵在原地:“大白天的,你笑什么?”

    “没什么。”谢徊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票,打开车锁,“第一次听见老公这个词,挺新奇。”

    隋知:“?”

    隋知:“……”-

    演出所在的地点是屏碎险,一个比平绥村大一级的行政区。

    虽说是叫县,但是地处广袤,人口众多,附近的村民甚至市里的游都会来这里,所以也显得很热闹繁华。

    他们刚抵达元宵节演出在县城文化中心,冷不丁被停车场右手边那个载歌载舞的露天场地吸引了目光。

    那旁边拉着横幅,红底黄字写着“象牙小玉庙会”。

    按理说,一般的庙会就叫庙会,最多为了防止弄混在庙会前面加个地名,象牙小玉这四个字,不仅奇怪,而bbl且不符合庙会起名的逻辑,难免吸引了考古队的注意。

    澹台长明当即在工作群里发了消息,给他们下了任务,演出结束后的第一工作,就是向当地居民打听出庙会名字的来源。

    收到这条消息时,检票的队正好排到隋知,她把手里的票递给谢徊,自己往前走。

    谢徊这才垂眼,看了一眼票根上,这场演出的名字。

    ……

    《小太后之死》。

    作者有话说:

    这章应该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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