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洵玉趁着梅弄雪不防备,胳膊肘狠撞新包扎的伤口,抢过信。
他怎么可能让这封信落在师父身上?
梅弄雪刚缝合的伤口,血涌出来。
哐当,脚踩在流血的地方附近,人躺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
蓝洵玉也没有磨叽,拿了刀刃,咬着牙,脱了衣服,刀尖下去,硬生生割开肉,露出一个口子将信折成一个圈儿放进去,将皮肉用烧酒消毒后,自己拿着针线缝上。
其余三人微怔地看着蓝洵玉。
一滴滴汗落下来,身体颤抖着,在这种极其痛的时候,蓝洵玉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画面。
那是他五岁的时候,爷爷远行回家,家里那么多人,只有一爷爷疼爱他,会哄着他玩,抱着他,逗他笑。
母亲那天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爷爷走的时候,他跟在后面,一直跟到天行山脚下。
夜里黑乎乎的,风刮着,还下着雪,他冻得浑身僵硬,再跟不上爷爷的步子,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回蓝家,在那里,他像空气一样,没有人会在乎,他撒娇,他哭闹,他讨好,换来的是殴打和责骂,蓝镇远一脚能将他从门里踢出去几丈远。
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一点一点挪着往山上爬。
他一定要找到爷爷。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再也动不了了。
眼泪落下来,雪融化又冻结成冰包裹着他的身体,他想搓搓手,但指头已经僵硬了。
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也挺好的。
他躺在雪地里,呼吸越来越慢,眼皮也开始打架,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谁?”
他拼命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哥哥,但大哥哥的神情淡漠,语气也冷冰冰的。
真讨厌。
大哥哥皱眉看着他,然后将他抱起来,一边拍掉他身上的雪,一边冷声道:“傻的吗?寒冬腊月也敢偷跑出来,不要命了?”
大哥哥端着一碗热腾腾地面糊挨着他嘴边,他刚喝一口,烫得烧嘴,疼得钻心,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大皇子,小孩子是不能吃热饭的,你这还是刚出锅的。”
爷爷将他抱起来,大哥哥一脸无挫地站在那里,眼中似乎还浸着泪。
蓝洵玉突然想起,那时,萧炎天的额头上擦着锅灰,手上烧了几个燎泡,衣服边上烧焦一片。
他也是个孩子。
哪里做过饭?
那里会照顾人?
只是,当时,他为什么要跑到灶台亲自熬那一碗黑不溜秋的糊糊?
着急慌忙地端过来喂?
蓝洵玉缝完最后一针,割断线,收了针,腰间裹上纱布,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牙咬着血印子,脸色苍白,唇无色,眼前一阵发黑,缓缓地穿上衣服,看了一眼萧炎天。
恋春楼非常大,前堂一共一百八十间客房,楼有三层,第一层大厅加普通包间,第二层雅间,第三层暖阁。
暖阁最为豪华宽敞,玉珠帘进入,是凤于九天的华丽金屏风,屏风后有花厅,左侧是卧室,右侧是浴室。
没有浓郁低俗的脂粉气,而是淡淡的清雅的沉木檀香萦绕,沁人心脾。
桌案上,一把七弦古琴,一瓶梨花酿,三枝秋日白菊。
“你以后跟着我,做我的侍从。”
如江南烟雨杏花眸子风情万种,嘴角噙着一湾明朗,似笑非笑地望着有些呆呆的人,道:“不愿意?”
一瞬间的恍惚,蓝洵玉喉结滚动,咽了咽,回过神,脸通红的看着梅弄雪,讪讪道:“愿意。”
我和我师父的命都在你们手里,还能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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