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顾之桑收剑,大多数在场的人、以及地府阴魂,都没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听到那句‘去地府吧’,部分意识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人/鬼,脑海中都生出不可置信的念头。
现场一片死寂。
事实上早在顾之桑于山中修行时,就未曾学过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
她也从不戏弄对手。
在她看来,杀场瞬息万变。
任何一个小细节、或者是一丁点失误,都会影响战局的输赢胜负,有扭转局面的可能。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顾之桑所学之术都是杀招,为的就是最快、最精准地击毙敌方。
其中她最常用、也最得心应手的招式为‘封喉剑’,对人对鬼皆是如此。
剑锋起落间不过瞬息,甚至很少有敌人能看清她出剑的动作。
就比如现在——
过快的剑势外加强大的自身能力加持,哪怕顾之桑手中提着的是柄木剑,仍然割断了那叫嚣的中年玄师的头颈。
她收剑之时,对方的斥骂声甚至还在继续。
随着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中年玄师的脖颈。
中年玄师声音陡然一哑,甚至还有些茫然;
紧接着那条血痕不断扩大,最后喷涌而出的血沫溅了旁边人倒挂的脸侧。
而做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顾之桑,则是一边蹙眉一边擦剑:
“好脏的血……”
看到这一幕,在场无论是人是鬼、哪方阵营,都被眼前景象震得瞳孔缩紧,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灵组诸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和震撼。
而乾清门的同门之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个个目眦尽裂,被怒火冲到本就涨红的脸色发青发紫:
“你?你怎么杀我乾清门人?!你!”
“妖女!妖女!!你果然是同这些邪祟一伙的!”
“师兄?!”另一同被杀的中年玄师关系不错的同门师兄弟,在确定自己师兄真的被一剑封喉、夺去了性命,也恶狠狠盯着顾之桑,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充血凸起:
“贱人!你怎敢屠戮玄门之人?乾清门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算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之桑:?
她缓缓抬眸,“我杀恶人,何来的屠戮。”
“看来你们觉得自己的同门很无辜?也罢,那现在便好好断定一下,到底谁才是大奸大恶。”
她说着一抬手,五指并拢向内收紧。
倒挂的、已经没了生机的中年玄师体内,一抹半透明的魂体被强行扯出了躯壳。
这是原本藏在躯壳中的中年玄师的魂魄。
几个乾清门的人见状,还以为顾之桑要对同门的魂魄做什么事情,个个情绪激动、恨意流露,倒挂着的身体来回晃动,恨不得现在就挣脱鬼索的束缚去向顾之桑决斗。
然而几人的愤怒只持续了短短三两秒,声音便都卡住,满眼不可置信。
因为从他们同门师兄的身体中扯出来的灵魂,灰黑如墨,其中还带着暗红戾气;
同师兄在门派中表面上温润和煦的形象大相径庭!《玄学直播后爆红阴阳两界》,牢记网址:一般普通人的灵魂是淡白色。
就算生前行过小骗,做过一些不算过于可恶的违法之事,只要没有伤及他人生命,死后魂魄最多是浅灰色。
但若是做了过于恶毒之事,比如杀人、拐卖、贩毒等等,一系列夺取他人生命,破坏无数家庭的恶事,魂魄就会染上孽力,变得像沼泽一般泥泞不堪,甚至带有血煞。
被顾之桑扯出体外的魂魄——他们尊敬的师兄,魂魄就是乌黑。
本身就是方外之人的在场玄师都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灵组的分队员悄悄吞咽:“这得犯了多少孽啊……”
顾之桑:“是啊,向来以‘中正清明,斩邪除害’为己任的玄门人,皮下到底有多么恶臭,不把魂魄摸到底谁能想到呢。”
由于已经是魂魄,中年玄师对顾之桑身上的力量更是直观而敏锐的感受,被吓得瑟瑟发抖,只能不断求饶。
顾之桑面无表情,扣住魂魄被禁锢在半空中、不得动弹的头颅,直接开启了玄学界禁术:‘搜魂术’。
顿时中年玄师的魂魄都因大力扭曲,而面目全非。
尖锐的惨叫声响彻地府,一直通向‘焱小地狱’。
不少伸着头围观的阴魂都打了个哆嗦。
乾清门中一人忍不住道:“住手!无论x师兄做了什么,他到底是我们乾清门的人,就算要罚也该由我们……”
此人话还没说完,顾之桑便用能让记忆显化的‘留影符’,将中年玄师被搜魂出的记忆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一幕就是此人出卖乾清门的画面。
原来这中年玄师,也是中途走火入魔、被第三方神秘的玄师组织的拉拢的细作!
他一五一十把门派中的阵法弱点、甚至是自己师兄弟们何时出行办事,以及时间地点都透露了出去,为藏在暗中的第三方组织提供信息。
顾之桑轻笑一声:“看来你们的好师兄,也并没有多么向着乾清门啊。”
灵组的人也小声嘟囔:“妈呀,就这还是第一大派,都被敌方势力捅成筛子了……”
顿时几个满脸怒色的乾清门人脸都僵了。
画面还没完。
在魂魄惨叫声中不断变化的画面,是这中年玄师数次闭关,都无法突破‘玄’五阶,最终被蒙着面的第三方势力蛊惑,服用了一枚暗红色的药丸。
服用之后,他便一举成功。
尝到了药丸威力的滋味,他心中的邪念彻底不受控制了。
接下来的画面,是让灵组诸人怒而握拳、让乾清门人哑口无言的景象。
饶是他们隐约猜到了那药丸的制作材料,可亲眼看到后还是被震撼到了。
那些作为南省拐卖案上线的第三方势力,不断地从无数被拐卖的男女老少中,挑选有特殊体质的人,取乐似得用强压让他们痛苦不堪地爆体而亡,并将他们的精血、魂魄都碾碎。
最终得到这一枚小小药丸。
其中不乏有年龄很小的孩子,以及花季少男少女。
在这些已经沦为邪修的术士眼中,童男童女和年轻的处男处女,都是优质的‘药方’。
这中年玄师也从一开始犹豫、到越来越理所当然。不仅会自己下场选人、参与‘制作’,还会为南省的玄门分部在总部内打掩护,掩盖这一切的发生。
光是在他的记忆中,第三方的细作就不止有乾清门抓出来的那四个人,还另有他人。
风城天云村的线索,也是对方故意泄露给乾清门、引乾清门的人去调查的。
除此之外,记忆中蒙面的交接之人还反复强调,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晏承带到风城,还要让他失控变为凶煞;
这才是此行布局最主要的目的。
所以将晏承掳走,也是此人撺掇的。
他知道带队的师公——也就是乾清门的副掌门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更蔑视灵组,也是老古板。
当初强烈建议将晏承这个‘凶兆之人’扼杀在幼年的人中,他就是主力之一。
因着奚家、以及一元观不坚定,再加上国家组织灵组态度强硬地插手,最终忤逆了这些老前辈的命令、放过了晏承,本来就让他们很不愉。
如今正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时机。
这中年玄师便说:
''若是将晏承带去风城,一是能为我们化解天云村的煞气,方便我们行动,反正他本身体质如此;
二是此人本就是玄学界的心腹大患,早该被绞杀,若是他自己在天云村中失控变为了凶煞,那师公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能将其斩杀在村子里,任谁也没有立场和理由再阻挠什么。’
''届时又能平定天云村的乱像,又能处理掉心腹大患,岂不一箭双雕?’
而早有此意的副掌门也根本没想过,区区一个小小后辈,竟胆敢谋算自己,采用了这个建议。
他直接去了晏家,把晏承掳走了。
这才有了后续所有人都陷入危机的一切。
正是因为看到了围绕在此人周身的浓重血气、以及他的种种毒计,顾之桑才拔剑而起。
她是‘搜魂术’的主体,更能看到、听到中年玄师记忆中,那些无辜男女的痛苦和哀嚎,神情逐渐冰冷,魂力也愈发凛冽。
被她死死扣住头颅的玄师魂魄已经不成形了。
对方最后一声惨叫,灵魂直接被顾之桑挤爆,像烧干的灰烬缓缓散在地府。
没有任何人再为此人鸣不平。
因为除了灵组有两人死在了厉鬼手中,乾清门此行跟来的最小的师弟也没了。
部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门人两眼发直、脸色酱紫,浑身被抽空了力气似得也不再挣扎了,只是喃喃不停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
灵组的队员们都强忍着泪意,咬牙道:
“这畜生,死有余辜!做出这些事情,死都是便宜他了!”
待最后一点魂光也彻底散去后,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的乾清门副掌门终于开了口。
因着知道自己被耍,他对于那中年玄师死在顾之桑手里,并没有太多想法,反而觉得那竖子胆敢戏弄自己死得好。
但他同样看不惯顾之桑这份目中无人的态度,只是现在形势所迫,不得不‘勉强’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自认为态度很好地说道:
“顾小姐,老夫并不知此子有如此歹毒的谋算,我知道你是为了这凶……为了这晏承而愤怒,既然现在他人无大碍,你也让那竖子形神俱灭,该出了气了。”
“其余人等都是被蒙骗至此,你不如行个方便,也能同我乾清门结个善缘,我们不计前嫌。”
一直处于漩涡中心的晏承虽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人不惜布下一盘大棋,也要至自己于死地,但这些来自玄门的恶意他早就习惯了。
听完乾清门副掌门的话,他不禁眉尖微蹙。
这么多年了,这些‘高高在上’的老前辈还是如此,连求人都能说得如此趾高气昂、理所应当,也是独一份。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帮了我,乾清门给你个面子不计前嫌’。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还是真的太自信了,自信到认为顾之桑还不敢得罪一整个乾清门。
但很显然顾之桑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她轻笑一声,眸光幽深,抱着双臂说道:
“不计前嫌?这位长老是以什么脸面和资格说出这些话的?”
“被你一己私欲而置于险境的晏承、为此付出生命的方外人士,还有那些同样被无恶不作、最终被你包庇的歹人所屠戮的无辜百姓,他们才有资格说’不计前嫌‘这四个字吧。你只有跪地叩首、祈求他们原谅的资格。”
“你放肆!”
被戳破不堪的老头儿面色涨红。
原来之前被查出的四名细作中,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也是从小从凡尘接到乾清门的人,是这老头几十年前在人间风流的产物。
他当年出山时,认识了一个貌美的普通女性。
在那个相对保守、建国不久的年代,他觉得自己一介方外术士能看上普通人,是对方的幸事。
所以这副掌门便肆意妄为,半哄半强迫地和那位女子有了一段短暂的情缘。
在对方怀孕数月之后,他接到了门派的诏令,便毫无留恋地抛弃了女方。
离开时只留下了一些金银财物、和一句‘把孩子打掉吧’,便人间蒸发了。
在副掌门看来,一介普通妇女,怎么配和自己回乾清门?
他丝毫没想过以当时的医疗环境,女人已怀孕六个月本身就很难打胎;
加之那时候大环境又保守,她一个未婚先孕的独身女人会遭到怎样的待遇,该有多困难。
总之几十年后一个少年找上了乾清门投奔,说副掌门是他的亲爷爷,还说了自己奶奶这一生有多凄惨、多痛苦。
验明了血脉确定这的确是自己孙子,副掌门便将其安插在门派中,教他入道。
因这私生的孙辈天赋极高,他逐渐看重此子。
谁能想到此子从上门投奔时,就已经是细作!
是带着恨意而来的。
他之所以进步飞快,也和那中年玄师一样服用了许多用活人精血所制成的邪药。
孙辈被抓后,副掌门觉得面上无光很是恼怒,又觉得这到底是自己的血脉,怎么能被拉出去任人批/判、折辱,那会折损自己的颜面。
所以他非常强硬地把人从关押的地方捞了出来,至今他那个孙子,都没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从始至终此人都只觉得自己的血脉高贵,觉得自己的孙子情有可原。
可包庇对方时他却从未想过,那些死在他孙子手里的普通人又有多么无辜,多么痛苦。
感受到顾之桑话语中的冷意,乾清门副掌门呵斥道:
“你这黄毛丫头还要教训我不成?!”
他自认为自己并不会比顾之桑弱。
就算此女天赋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强于自己太多。
之所以他处于下风如此狼狈,属实是遭到了那大鬼的阴损暗算,现在所有的力量都无法使出!
又被百鬼扑咬,力不从心被困。
此女是地府使者,全靠和地府阴魂有交情,才能避开阴魂。
然而他话音刚落,顾之桑便又是一抬手。
这一次她扫断了乾清门副掌门身上的鬼索,在对方未曾起身时,便以魂力掐住了老头的颈部将其提了起来。
和其余人一样,乾清门的副掌门腹中也如同怀胎七月,鼓起一个鬼气森森的大包。
刚听灵组的组员诉苦一二,顾之桑已经知道了这鼓包的缘由。
因着玄师术士都有力量护体,尤其是能够护着灵台、不让精血被夺走。
精血被抽空,那他们也就性命不保、道行全无了。
所以每个术士被逼急了、若是感受到了生命威胁,可以拼着不要命选择引爆精血;
既然都是一死,那也不能让对方得益、好过。
化为大鬼的肖家女的确拥有直接杀死除了乾清门副掌门之外所有人的能力,但它要的是这些玄师的精血和道行,而不是一具死尸。
两名死去的灵组成员其中之一,就是在被强行剥夺精血时,选择了自杀、同归于尽。
虽然没能重创肖家女,但为其他伙伴和被困的玄门人拖延了时间。
肖家女知道明抢不成,就来阴的。
它在地府中搜罗了一些鬼母,把那些鬼孕妇的魂魄撕碎吞噬、夺走了它们体内的鬼婴胎。
这种生前出了意外、一尸两命的鬼母和婴胎,回归地府后基本也是双魂一体。
一旦还未成型的鬼婴胎被放到活人的体内,就会把人类当成新的’母体‘。
是没有子宫的男人也没关系,它们主要就是汲取活人的精血和生机,不断变大变强。
直到吃空了寄生’母体‘,心满意足的鬼婴就会从尸体中爬出来。
越是强大的’母体‘,孕育出的鬼婴儿也就越厉害;
同时这些‘母体’也因精血足生气多,可以活得更久。
肖家女就用这些鬼婴胎暗算了这批玄师。
他们越是动用力量,精血和生气流逝、被腹中鬼物吞噬得也就越快。
至此这些玄师才被五花大绑,吊在了地狱入口。
知道自己马上要死、绝无活路时,大多数人或许都能狠狠心和敌人同归于尽。
可遇到这种还有一线生机的情况时,明明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一团鬼物,还在不断吞噬自己血肉精气,可又有多少人能狠的下心、直接自杀呢。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会给人希望。
会让那些玄师想:万一过不了多久,外头救援的队伍就到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玄师只能强撑着。短短两天的时间,肚子里的鬼婴就越来越大了!
这也是肖家女利用了人心的脆弱,所设下的计。
只等那些鬼婴完全吞噬这些玄师,它再把变强的鬼婴的魂魄撕裂吞噬,也算间接吞掉了这些玄门人的精血。
此时乾清门的掌门人腹中的鬼婴也察觉到了危险,疯狂蠕动。
但因他道行深,他还算中气十足,“你做什么?!”
顾之桑定定看了眼那团蠕动的腹部,很不给面子地笑了:“真是好景色。”
她声音陡然变冷,“现在你或许能对那些被你玩弄、又惨遭抛弃的无辜女人,有一点点共情了吧。”
“但还是不够。”
在乾清门副掌门堪称漫长的人生中,尽管他没有直接杀过人,却因自负、傲慢、视凡人为草芥蝼蚁,而间接地害了许多人。
他看似云淡风轻、仙风道骨,脚下却踩着诸多无辜之人的脊骨,并不是纤纤无尘的谪仙人。
就例如晏承。
如若不是他自己心智坚定,在地府吸收了整整两日阴煞之气、也强撑着每时每刻筋脉都要爆炸的痛苦没有失控;
否则在顾之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化为了毫无理智的、甚至比肖家女还要棘手凶悍的煞物。
届时就算顾之桑对他有关照之情,也只能亲手将其灭杀。
这一切的因果和惨剧没有发生,不过是因为晏承毅力足够,而顾之桑速度也足够快。
但死去的三名玄师、以及数百村民,却是永远回不来了。
这一笔笔账都有乾清门的副掌门、或者说他这一类人——仗着自己有几分能力,便以为自己为上等、普通人为蝼蚁的术士们的背后推手。
哪怕今日之行结束,乾清门诸人狠狠吃了一顿教训、被打了脸,可他们不会改。
他们不会认识到这是自己的错误,只会埋冤细作、埋冤顾之桑和灵组、甚至是晏承。
该如何让把自己摆在神坛的术士感受到后悔,这是个问题。
全部杀掉又不现实。
其中有的人还算有点良知。
顾之桑不是人间法官和地府阎王,没有缘由随意剥夺他人性命、灭杀他人魂魄,也是要染上孽力和因果的。
为了个烂人,还不值得污了她的剑。
顾之桑面带思索,半晌恍然大悟,像是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解决办法,脸上带了些笑意。
只是这笑不及眼底。
“既然尔等视凡尘之人为蝼蚁、肆意践踏,不如就去尝尝跌落谷底的滋味吧。”
她说着,提起木剑覆上强大魂力。
乾清门的副掌门见状,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还不等他放声威胁,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便直冲他天灵盖,让他发出一道惨叫哀嚎。
“不!!”
只见顾之桑驱使桃木剑,直接破开他的防身’气场‘,洞穿了他腹部抱守的丹田!
只此还不够,顾之桑又反手攻破了他的灵台。
百余年的道行之力化为流水,从他的体内倾泻而出,可他再也守不住了。
从今天起,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凡人!一个再也没有可能踏入方外的普通人!
蝼蚁!
崩溃而绝望的玄师如困兽嘶吼着,用最恶毒的话辱骂顾之桑。
他原本银白的眉毛和头发形同枯草,面上饱满红光迅速暗淡,身上的生机很快死气沉沉、宛如八/九十岁、行将就木的老汉。
顾之桑:“我不要你的命,不值钱。”
“但从此以后你道行全无,也再无重新踏入方外的可能。
你会变成自己最瞧不起的普通人,毫无能力的凡人,或许还会被门派所弃,只能去人世间品尝余生了。”
这种看似‘轻巧’的结局,对副掌门这种人来说,才是比魂飞魄散还要痛苦的刑罚。
顾之桑又扭头看向其余诸人。
这时剩下的乾清门玄师看到了师公的惨状,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他们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女人就是一个疯子。
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根本就不惧乾清门,或者说她自信有能与整个门派为敌的实力。
察觉到此事的玄师们终于一一服软,求饶起来。
顾之桑毫无手软,按照这些人的孽力程度,依次废除他们的修为。
下场最轻的玄师只被废了两阶道行,尽管对他来说,也是数年的努力化为泡影,可看看周遭其他或被废除大半、或连丹田灵台都直接爆掉的同门,又觉得心里好受些。
废除修为还不算完,顾之桑笑眯眯看着最先愤怒斥骂、为同门师兄打抱不平的青年,同时也是修为被废最少的那个人,在对方胆战心惊的神情中缓声说道:
“我这个人呢睚眦必报心眼小,同时胆子也小,为人比较谨慎。”
灵组/鬼众/玄门:???
这还是胆子小?
顾之桑:“这位同僚刚刚也说了做鬼都不会放过我,其余诸位心中应该也有不少怨念吧。”
无论这些玄门人心中如何想,此时都诚惶诚恐连连摇头,说自己绝无怨恨的心,甚至还承诺回到乾清门后对今日之事绝口不提。
顾之桑恍若未闻,继续温声道:
“为了保护自己、以防诸位日后有了能力再次行恶、或是对我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我只能和诸位作一笔交易。”
她说着咬破一点指尖,挤出一颗精血散在半空。
随着咒术落下,半空中呈现出一道最为低等的契约条例。
“还请诸位签了它,也好让我放心。”
看到契约的瞬间,当即就有强忍着怒火和怨念的玄师想怒骂‘妖女’。
此条例无异于‘主仆契约’、‘鬼奴契约’,总之是个极度不平等的条约,签订的一方无论是行为还是思想都会受控。
顾之桑只要愿意,就能顺着契约查看他们做过的任何事件!
他们一丁点隐私都没有。
除此之外他们若是对顾之桑心怀鬼胎、想要设计谋害,对方也能提前察觉;
就算未曾察觉,只要顾之桑死了,他们也会死!
没有人愿意自己一辈子比奴隶还不如、还随时有死亡的威胁。
他们不想签!
但不签,估摸着他们连今天都活不过了。无奈之下,诸人只能签订契约。
契约成功后,几名玄师面如土色。
顾之桑脾气很好道:“这种契约只要等诸位道行超过我,就可自行解除了。”
无论这些人高不高兴,她心情还算可以。
等到这些人修行到了要渡劫时,估摸着她早就飞升了,这个信心她还是有的。
只不过顾之桑从不是良善之人。
她说的解除之法只是客套一下,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如果哪天这些人中有谁忽然成了天选之子,醍醐灌顶般道行飞升,她也会提前将其斩落剑下,绞杀任何一点对自己有威胁的因素。
顾之桑看着这些面如土色的玄师道:
“至于今日之事你们不必替我隐瞒,原原本本告诉门派之人也无所谓。”
在这些玄师惊诧的目光中,她气势如虹:
“替我同玄门带句话:扫清门前雪,再把手伸到别处。
否则就休要怪责其他人多管闲事、替玄门清理门户了。”
“当然,如果乾清门或其余任何术士对今日之事、以及我,有何不满,只要有那个本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话音未落,灵组的组员都已被这近乎是同整个玄门宣战的话惊得头皮发麻。
但仔细想想,连‘地’级玄师乾清门的副掌门、最为顶尖的一批人的生与死,都能够被她轻易掌控,他们这位顾指导也的确有豪气的资本。
“哦对了,你们腹中鬼婴胎已经成型,最好尽快让你们的前辈帮忙化解掉,尤其是这位——毫无道行的凡人老者。
否则你们就危险了。”
在副掌门苍老如树褶的眼皮下、恨意满满的视线注视中,顾之桑好心提醒道:
“他虽道行全无,但多年修行的体魄还在,还有些寿命。
现在鬼婴没有了能够吞噬的能量,就只能燃烧这一丁点寿元了。”
“万一还没等你们坚持到回门派,他就被鬼婴吞噬殆尽,可就太不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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