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制在酒吧门口打了个电话,等了两分钟就有一辆路虎停在他面前,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回去。”

    司机应声发动汽车。

    许卿安回到他租的房子,打开门换上拖鞋。

    “团团!”

    阿拉斯加从卧室跑来扑进他怀里,他用力rua了把狗头,“好像又胖了。”

    阿拉斯加不满的哼唧,更卖力的蹭着他的腿。把狗头推到一边,踏着拖鞋回到卧室给手机充上电,脱掉身上的t恤走进洗手间。

    水从头顶落下,许卿安仰着头,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阿姐快一年没来找他了,一年了……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许卿安下了晚自习从学校出来,身边的同学都三三两两的在一起打闹,唯独他孤身一人低着头往前走,与周围的吵闹格格不入。

    忽的,他察觉到什么,抬头朝右边的巷子口看去,有人在看他。那人站在昏暗的墙边,见他看过来压了压帽子转身走进漆黑的巷子。

    许卿安心里一阵惊慌,他隐隐约约猜到那是谁了。他奋力扒开拥挤的人群追了过去。

    许卿安跑到巷口就看到一个背影闪过随即隐没在黑暗里。他想也没想拔腿追去,脚步声似乎引起那人的注意,她偏头扫了一眼随即加快脚步。

    “阿姐!”

    许卿安喊了一声,那人没停,反而越走越快。许卿安咬了下嘴唇,飞奔过去抓住那人的背包带子。

    “阿姐!”

    “你认错人了。”

    那人扒开他的手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走。

    “不可能认错,我不可能认错的!”

    许卿安连忙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向前的步子。她没回头,伸手要扒开抓在胳膊上的手。

    “阿姐,你不要我了吗?”

    伸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用力的推开许卿安的手向前走。

    “你认错人了。”

    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许卿安再次抓住她的胳膊。

    “认不错,不会认错。阿姐,我会很乖的,你别……别不要我。”

    他的声音哽咽沙哑。终究还是没狠下心,她转身把许卿安拥进怀里。

    被紧紧抱住的许卿安放声大哭。她悄悄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然后轻轻拍着许卿安的背,就像小时候哄他一样。

    “你终于来找我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卿安埋在她颈窝处声音闷闷的说。

    是啊,都过去五年了。

    他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许瑶。

    “阿姐,你让我看看你。”

    许瑶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摇摇头,捂住口罩。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许卿安的脑袋。

    “乖。”

    “阿姐,我已经十三岁了,不是小孩了。”许卿安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许瑶没说话,眼神更加宠溺。她比许卿安大五岁,高他大半个头,低头轻轻擦去许卿安眼角的泪光。

    “阿姐,你跟我回家吧!”

    粗糙的手刮过他眼角,许卿安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没等许瑶开口,他拉着她朝巷子外走去。许瑶没阻止他,她确实也该好好谢谢那人。

    ……

    许卿安的养父,也就是当初带着他逃出来的人也姓许,叫许昌。许昌是一名记者。五年前去探访t国正好遇上有人当街强抢小孩女人,他知道t国混乱,毒品泛滥,各种违法乱纪的事这里每天都会发生,但当街强抢这么明目张胆是他没想到的。

    他悄悄跟上去,手里举着相机拍照。年轻气盛的他根本没想过这个举动会不会害死他,他一心只想揭露这些人的犯罪行为,让他们得到制裁。

    他一直跟着这些人来到密林环绕的小村落,村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手持枪械,里面甚至有小孩子。他知道这些人抓小孩做什么了,“娃娃兵”!他们要把这些小孩培育成沙人的机器!

    他咬紧牙关,手里不停的拍着照。忽然有人发现了他,拿枪对准他用t国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他连忙举起双手,“路过,路过。”

    那人看到他手里的相机,眼神一厉,手微微收紧,似乎准备扣动扳机。这时从旁边走出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对男人说了几句什么,那男人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许昌,收枪走到一边。

    “z国人?”女孩冲他开口。

    许昌连忙应声,“是!”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

    许昌听着她流利的z国话问: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我救你出去!”

    女孩冷冷的看着他,“你怎么救我?你刚刚差点死在这里!”

    “我去报警,找警察来救……”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打断。

    “警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t国!这里没有法律!这里没有警察会来!”

    许昌没说话了,确实,这里是t国,是全球最混乱,最恶劣的地方,在这里手里的枪才说了算。

    “那我带你走!我一个人能力有限,但是你救了我,我拼死也带你走!”

    女孩没说话,冷冷的看着他,“如果被发现你真的会死的。”

    “我知道,但我总得试试,反正要不是你我刚才就没命了!”

    许昌很坚定的说。

    女孩似在犹豫,过了片刻,她说:

    “看到这片林子了吗?”她指着左边的一片密林。

    “林子那边有条公路,明天你找辆车停在那里,然后十点来林子里等着,我会想办法把我弟弟送过去,你带他走,去z国。”

    “那你呢?你不跟着一起走?”许昌不解的看着她。

    “我妈妈还在这里,我不能走。”女孩垂下眼眸,许昌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那我带你们一起走!”许昌不忍心,如果他们就这么丢下她走了,那她肯定活不成了。

    “我妈妈走不了,她脚筋被挑断了。你不用管我们,你带着我弟弟走就行了!”

    “我……”是啊,带着一个脚筋被挑断的成年人怎么走,还没有跑出这片林子就会被抓住吧。

    “你现在赶紧走。”

    许昌还是走了,在拐角处转头看了一眼她,她也在看他,目光交接,女孩冲他挥了挥手,让他快走,他咬牙快步离开。

    第二天,他早早准备好一切,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和朋友开车到林子另一边,他交代好朋友,孤身走进漆黑的树林。

    许卿安打开家门把许瑶领进去。

    “爸,妈!”

    从客厅沙发处走过来一男一女,那男人正是当初带走许卿安的许昌。

    许昌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过去了五年,眼前人还带着帽子口罩,但是他就是认出来了这个女孩,她身上有一种常人没有的凛冽气息。

    “爸,妈,这是我阿姐。”许卿安在旁边介绍着。

    许瑶看着许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两人磕了个响亮的头。

    “阿姐!”许卿安连忙要扶许瑶,被许瑶拒绝了。

    她再次磕了个头,“谢谢。”

    许昌忙上前将她扶起,“谢什么,当初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这是我该做的!”

    许母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她知道这个女孩,当初许昌带着许卿安回来的时候同她说过。

    她上前握住许瑶的手,“好孩子,多谢你了!”忽的,她察觉到什么低头看向手里紧握着的手,那双粗糙的手上少了根无名指!她当时就愣住了。

    许瑶收回手背在身后,“不用谢,是我该谢谢你们照顾阿卿。”

    许卿安察觉到母亲的错愕,过去拉住母亲的手轻轻拍了拍。许母回过神,眼眶瞬间红了。

    一时间无人开口,许瑶取下背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递给许卿安。

    “这是妈妈。”

    许卿安颤抖着手接过骨灰盒抱在怀里,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水涌了出来。

    许瑶给他擦掉泪水,接着把背包递给许昌,许昌往里一看,里面装着一打一打的现金。

    “往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阿卿。”许瑶再次向他们下跪。

    许卿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她还要走!

    “阿姐,你要去哪儿?你不和我一起吗?”

    许瑶站起身冲他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要做。”

    许母推了一把许昌,示意他快挽留。

    “我还要回去。”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三人耳边。

    “为什么!不是都逃出来了吗?这里是z国,他们不敢乱来的。”许卿安急的团团转。

    许瑶安抚的揉揉他的头,“不怕,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怎么会……许卿安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似乎他一松开他的阿姐就会消失一样。

    “是啊,这里是z国,他们的手不敢伸这么长,我们可以报警,我们……”

    “阿姨,我逃不掉的。”

    许瑶打断她的话,伸出另一只手摘掉脸上的口罩,她脸上居然有占据右脸一半的青黑色纹身,是狼头,狼头表情狰狞,尖牙外露,眼神凶厉,似要咬断敌人的脖颈。

    “啊!”许母忍不住惊叫出声。

    许卿安愣愣的抬手抚上她的右脸,轻轻摩挲,是刺上去的。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

    抬手抓住脸上的手,许瑶轻轻笑了一下,她该走了。

    “阿卿,照顾好自己。”她松开手,转身要走。

    她的背影坚决,扎好的长发坠在身后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晃。

    “阿姐,我跟你一起回去!”

    许昌夫妻俩心头一惊,他们两没有孩子,对许卿安是当亲生儿子养,感情自然不用说。每个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虽然有点自私,但他们都不希望儿子跟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许母正要上前阻拦,就听到“啪”的一声,格外的清脆。

    许卿安头微微偏着,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许瑶打人的手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打他。她是气过头了,她心里暗悔,嘴上却说:

    “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

    夫妻俩忙去拉许卿安,“阿卿,别惹你阿姐生气,她好不容易把你送出来,你怎么可以回去。”

    许卿安没说话,手里抓的死紧,他不想阿姐回去,那里有多危险他知道,回去迟早有一天会没命的。

    “阿卿,松手!”许瑶语气带着一丝怒意。

    “我不!要么你别走,要么你带我一起走!”

    破小孩,还挺固执。许瑶无奈的放软语气:

    “阿卿,听话,阿姐会没事的。”

    许卿安松开她的手,还没等她松口气他就抱上她的腰。

    阿姐骗人,不可能会没事,那里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许卿安小小的身体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任凭许昌夫妻俩怎么拽都拽不开。

    “再不松手阿姐就没命了,他们会找过来的。阿姐也不能带你走,突然带了个人回去阿姐会被怀疑的。”

    察觉到在腰上的手微微僵住,许瑶再次开口。

    “阿姐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吗?”

    “真的,到时候阿姐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我不要礼物,我就要阿姐好好的。”

    “阿姐会好好的,阿姐不骗你,松开阿姐好不好。”

    连哄带骗的许卿安终于把手松开,到底还是个孩子。

    许卿安看着她带好口罩打开房门隐入黑暗的街道。他转身走向桌边,抱起放在桌上的骨灰盒,蹲在地上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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