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季北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林染正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拨弄着手机。
“醒了？”林染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对他笑了笑。
季北点点头。
“你这把我都烧慌了，”林染说，“幸好早上的时候温度退下去了。”
他站起来，拿过桌上的白粥和小菜，放在椅子上，推到季北的床边，“大病初愈也不能吃别的，先凑合吧。”
“你一夜没睡吧？”
“睡了。”林染说。
季北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林染，“黑眼圈。”
林染啊了一声，对着手机屏幕看了看，“可能我天生熊猫眼。”
季北笑了起来。
“快吃吧，还热着的。”林染说。
季北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即哑着声音道，“辛苦了，染哥。”
林染应了一声，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显然这声染哥让他很受用。
季北挪到床边准备下来。
林染赶忙出手制止，“干嘛不吃？不合胃口？这时候就咱就别挑食了吧。”
季北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染哥。”
“嗯？”林染看他。
“我没有挑食，”季北眨眼道，“我是要去刷牙。”
林染啊了一声，松开了手，有些羞赧的挠挠头。
吃过饭后，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床上，休养生息。
宿舍楼楼下种了好多桂花树，每到这个季节，各色的花就争相开放，风一吹，香味就打着旋儿的飘了进来。
季北盯着阳台挂杆上摇摇欲坠的桂花瓣出了会儿神。
感觉每吹起一股风，它都会掉，然而几番过去，它却依然坚挺的挂在那里。
季北看了一眼对面的林染，他正在和别人聊微信，两个手指按键飞快。
季北心想，如果放在电脑键盘上，此刻应该会劈里啪啦的。
“你怎么提前回学校了？”季北问。
林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突然想起了季北发的那条撤回微信。
“就不想在家。”他说。
季北也没多想，继续问道，“那些人你都认识么？”
“职高的。”林染语气轻快的带过。
季北回忆了下昨晚昏暗巷子里的人，突然两张脸闪过眼前，他之前迷迷糊糊的，也没太细想，现在却突然清晰了起来。
那天在“不亦乐乎”网吧的门口，他见过的。
“是姜天铭么？”季北问。
林染有些惊讶，但也没想隐瞒他什么，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就你转来的那天早上，和我打了一架的，就是他们的人。”
季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前因后果，基本可以猜到个大概。
林染打了姜天铭在先，随即姜天铭找了两个人围堵林染，结果两个人没占到便宜，恼羞成怒，又找了黄毛进行报复。
季北其实还想问，那你为什么要打姜天铭，陶莹莹说是因为她，是真的么？
他盯着屋顶的白炽灯泡半天，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林染没等到季北的下文，于是开口道，“这事儿别往外说了，你带着口罩，天又黑，他们认不出你。”
“那他们还会再找你么？”季北想到黄毛最后说的那句话。
“怕是养伤还得养一阵儿，”林染笑了笑，“不用担心我。”
季北嗯了一声。
“我真没想到你会打架，哎，你们学霸打架还要找穴位的么？”林染好奇道。
季北笑了笑，“不是，我妈是医生，所以我懂一点。”
林染想起了季北喝醉时做的噩梦，怕他提及会难受，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早知道你这么刚，上次狄杨在操场堵你，我就不去装大尾巴狼了。”
季北莞尔，“早知道校霸能1v4，我昨天也不去装大尾巴狼了。”
林染噗嗤的一声没憋住，两个人傻呵呵的乐成了一片。
假期的最后一天，住校的同学陆陆续续的回到寝室。
晚上，韩默和胡万拎着两袋子烧烤来到他们寝室。
一进屋，胡万就奔向季北，“小北，你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严重。”
“倒也没那么严重。”季北说。
“别逞强了，染哥都说了。”胡万一脸担忧。
“？”季北纳闷的看了一眼林染，“说什么了？”
林染立刻低头摆弄手机，好似忙到不行。
韩默把袋子放在桌子上，一个个的打开，絮絮叨叨开口道，“染哥说你体质弱，打针都疼哭了，感冒发烧说梦话，梦里说只有吃了烧烤病才能好，”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对了，梦里还说要多加孜然不加辣。”
胡万在一旁叹息着附和，“太可怜了小北，都烧迷糊了。”
季北咬了咬下嘴唇看向林染，“是么？”
“别那么多话，吃就完事了。”林染把手机扔在床上，赶紧转移话题。
按着林染的要求，他们特意给季北点了很多菌菇和蔬菜串，还有季北最爱的芝士年糕。
“不发烧了吧？”胡万吞下一根烤串问。
季北点点头，“好了。”
“你就是不吃肉，没抵抗力，”韩默在旁边碎碎念，“你看染哥，天天吃肉，那体质壮的跟牛似的，我就没见过他感冒发烧。”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有公信力，韩默一巴掌拍在了林染的后背上。
林染正吃着牛肉串，顿时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季北拿着烤串的手抖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咋了？”韩默疑惑道，“我没使劲。”
“没事，”林染转瞬恢复了脸色，白了他一眼，“你才跟牛似的。”
林染没有说出那晚巷子里的事，也没说他后背有伤，季北也就闭口没提。
待韩默跟胡万回去后，林染才脱掉了上衣，纱布上面渗出了一点血渍。
“这呆子。”林染试着伸手去撕纱布。
“你别动，你趴着，我给你重新弄下。”季北一边说一边去拿药棉和纱布。
以前他只给自己处理过伤口，单手抹药缠纱布的他都驾轻就熟，但是给别人弄他就没有经验了，一时掌握不了轻重。
林染的后背结实匀称，凸起的肩胛骨呈现一个好看的弧度，除了这条现役红肿的伤痕，他身上还有好几处暗暗的肤色，那是疤痕好了之后留下的印记。
季北蹙了蹙眉，这人到底是受过多少次伤啊。
看来他上次说，校霸都是被揍出来的，不是开玩笑的。
林染趴在床上一直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你下手可以重一点，那个太痒了。”
季北嗯了一声，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但转瞬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重新变得轻飘飘的。
季北用药棉轻轻擦在一处，缓缓开口道，“据说我梦里说要吃烧烤？”
林染啊了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笑了起来。
药棉又轻轻的扫过另一处，“多加孜然不加辣？”
林染侧过脸假模假式的呼救，“来人啊，救命啊，小学霸打击报复了。”
季北看着他，不禁抿着嘴笑了起来，浅浅的梨涡浮现在白皙的脸上。
擦完药，季北开始贴纱布。
他把纱布每个褶皱的地方都铺平，细致的像做了一场化学实验。
“哎，”林染看着季北，“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吗？”
季北摇摇头，将最后的地方贴好。
“那现在有了。”林染说，“所以要多笑笑，知道吗？”
季北将剩余的东西都收拾好后，才轻轻开口。
“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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