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和向挽清向来没有什么话可聊，一直都是维持安静冷漠的状态。
哪怕是在学校的擦肩而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涉。
“向挽清，看比赛去吗？”今天是和其他学校的校联赛，班上一位女生好意过来提醒一下向挽清，“大家都去诶。”
奈何向挽清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能道谢拒绝。
女生也没再坚持，和同伴一起走了。向挽清望向窗外，大群大群的学生往操场走去，瞬间整个教学楼空荡荡一片。
不紧不慢走下楼梯，向挽清很喜欢这种安静甚至空寂的环境，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整个人平静下来，让自己安全蜷缩在一片无人之境。
她往与人群相反方向走，那里有很多树，其中石板路中间的那棵枝繁叶茂的树格外漂亮，很宽很厚重的叶层，密得阳光都很难穿过，只有一些丝线般细的光芒落下，打出三三两两的斑影。
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很轻，她闭上眼感受周遭的一切。
突然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传来，向挽清睁眼，是一本蓝色的数学书，砸在了地上。
她不确信地往上面望去，光影斑驳间伸下一双腿，黑色校裤边角里露出冷白的脚踝，那个人没穿鞋，肤色白得极冷。
下一刻他跳了下来，慢条斯理捡起地上的书，弯腰间白色短袖下的背脊骨弯出弧度，蝴蝶振翅一样。
向挽清看着不认识的人下意识往后退，找到一个合适的不打扰别人的距离。
男生拍了拍书上的灰尘，在手里卷起，他侧过身看她。
光粒落进深黑的瞳色里，然后淹沉，他没有说话，只看一眼就往石板梯下走，黑色裤角摆动弧度，扫过他露出的脚背。
向挽清瞧了一眼茂密的树冠，就听见那人说话。
“有蛇。”他停下侧偏过头提醒道，“小心点。”
听完他的话，向挽清顿时没什么心情再看树了，跑下石梯跟在他后面。
她知道保持距离，没离太近，小步行走。
“高一的？”那人白色衣料下的肩背宽阔，竟然挡住大片阳光，落下阴影，“哪个班的？”
向挽清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但还是回答：“高一五班。”
“名字。”
向挽清一愣，来这里看树还会被记名字？
兴许是她愣了太久的神，他转过身，看着她胸牌道：“向挽清。”
“嗯？”被他突然叫名字，向挽清莫名有些紧张，“我是。”
“叶纪棠。”他朝她轻轻一扬下巴，笑了笑，“记住了。”
看见她点头，叶纪棠压下眼睫，骨明肤冷的手指压住书面，按出一个小窝。
“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玩？”叶纪棠放缓脚步，拉近距离，只是见她也慢了下来，他皱眉，“我能吃了你？”
向挽清停住，疑惑道：“你好多问题。”
叶纪棠：……？
“你管我？”
别人想跟他说话他还不搭理呢，这人是怎么回事？
向挽清摇头，伸手挡住一些热烈的阳光：“我不管。”
突然她愣住，在光线穿过指缝间，她看清楚季青临在石板路那头。
叶纪棠不紧不慢望过去，发现是老熟人，笑了声：“大忙人不去陪女朋友？”
季青临迈步走过来，视线轻飘飘扫过叶纪棠身后的人，掀眼间语气不耐：“你妈找你。”
向挽清连忙小跑过去，微微低头认错：“对不起，麻烦你了。”
季青临随意掀了叶纪棠一眼，转身离开。向叶纪棠点头示意一下后，向挽清就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叶纪棠抬起手上的书在手心拍了拍，轻哂一声。
季青临人长得高，步子也迈得大，再加上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根本没有等向挽清的意思。
“慢点可以吗？”向挽清实在跟不上他的步子，也没想过自己的请求会被采纳，只好自己慢下来。
没成想季青临破天荒停了下来，只不过没转身。
向挽清有些讶异，他都已经停下来等她了，要是再慢吞吞的恐怕真的是不礼貌。
硬着头皮快走了几步，在落后他几步的地方慢下脚步，可以清楚瞧见他脖颈间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青色血管下的血液流动都仿佛看得见。
“不知道叫人？”季青临步子放缓，手垂下，在黑色校服衣角边缘略过。
少年偏侧过脸，黑色睫羽垂落间打下阴影，她觉得他现在就像一片羽毛，鸦黑的翎羽锋利不柔和，漂亮不轻浮。
她抬眸看进他眼底，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轻语：“哥……”
季青临眼睫一颤，静静瞧着她，突然笑了声，其实也不能算是笑，只是从喉管里涌上，从鼻息里袭出的短促声响。
她觉得带着笑意。
季青临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他承认向挽清很好看。
以至于他突然想起，她给他的感觉就好像顾微养的绿色兰花，莫名相像。
终于清楚顾微为什么会选她，因为顾微喜欢养在温室里，无法经受风雨的花。
脆弱美丽，更好掌控。
季青临收回视线，眼底漫延笑意，满是嘲讽。
他并不介意帮顾微养着这朵小兰花，怕只怕到时候这朵小兰花提前枯萎了。
那就太扫兴了。
到了高一教学楼，向挽清向季青临挥手：“拜拜。”
季青临扬起一弧笑，深净瞳孔就这样看着她。
“哥。”向挽清有些迟疑地喊他，随即笑了笑，“拜拜。”
季青临颔首，望进她的眼底，轻声应：“嗯。”
得到回应的向挽清心里像被猫挠了一下，眸子悄悄弯成月牙，心跳得有些过分。
在她走之后，季青临的笑意淡了下去，低垂眼眸，有些烦。
娇弱的小兰花，果然是缺爱啊，这也太容易满足了。
–
“阿临，你爸爸他怎么能离开我们呢？”
“阿临，妈妈只有你了。”
“季青临，你必须听我的。”
“季青临，我绝不会让你变成季斐的样子。”
“阿临，我是你妈妈，你只能相信我。”
“阿临……”
–
季青临的手渐渐握紧，浑身发冷。
他绝不能像爸爸一样被她禁锢而死，他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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