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向挽清去世后，季星衍和季明月就向学校请了几天假。
等到事情都办完，才回了学校。
“月月，你要不要喝水？”白柠珂小心翼翼照顾着季明月，拿起水杯对她道，“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没等季明月回过神，她就已经跑了出去。
叹了口气，季明月手里的笔戳了戳纸面。
白柠珂对她太敏感了，倒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是悲伤过了头，她的心慢慢沉静下去，倒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溢出来。
大概是遗传了那个男人的冷血。
她摇摇头继续做作业。
白柠珂把水杯放在季明月课桌上，惊讶道：“月月，叶云舟出国了。”
“啪嗒”一声，黑色签字笔脱离手心，掉在纸面上，慢慢滚到课桌边缘。
掉了下去。
“你…你说什么？”季明月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曲起的手指竟然忍不住轻颤。
随即她笑，转过头下意识翻了翻书页，小声道：“不会，不会，你骗我吧…”
白柠珂没想到季明月会是这个反应，她急忙抓住季明月手腕。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指节上。
白柠珂慌张扶住季明月，发现大颗大颗眼泪从她眼里流出来，身子止不住颤抖。
“月月，怎么了没事啊没事啊。”抽出纸巾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白柠珂恨不得掐死自己，“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情，对不起对不起月月。”
季明月胡乱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不，不是你的错……”
白柠珂抱住季明月，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妈妈走了，叶云舟也走了…
一切都结束了是不是…
课间操的时候，陈老师把季明月喊到办公室。
室里的绿植依旧茂密有生气。
“最近怎么样？”陈老师给季明月搬了一张凳子坐，手里拿着笔头有一下没一下往笔帽里盖，语气温和。
季明月点点头：“还好，谢谢老师关心。”
陈老师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眶，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别难过了啊，人啊凡有个生老病死，这天注定的事想改也改不了，看开一点。”
他知道这样的话安慰不了季明月，但还是想尽点绵薄之力，让这个命苦的孩子早点往前看。
季明月勉强笑了笑，有些哽咽：“嗯。”
“要是不行的话，就跟我请几天假，回去放松休息一下，别把自己累坏了。”看着柔柔小小的孩子，陈老师心到底是软了下去。
站起身，季明月感激地向他弯腰，道：“不用了，谢谢老师。”
陈老师摆摆手：“回去吧。”
季明月鞠了个躬，走出了教室。
湛蓝的天际，一层层卷云铺开，一架飞机正飞过那片云层。
季明月出神地望向那架发出声响的飞机，愣住没有动作。
叶云舟，你要好好的……
––
季星衍想接过季明月书包，被她拒绝了。
走在她身后，季星衍语气冷淡：“你在怪我？”
季明月停住脚步，转过身，温静的眸子直直看着他。
“我在怪我自己。”
怪自己太懦弱，怪自己太心狠。
季星衍垂下眼，轻叹一口气，拍拍她肩膀。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他走了，是哥哥的错。”
揪着衣袖，季明月摇摇头没有说话。
走到楼梯口，楼道里换了新灯泡，灯光暖黄。
季明月下意识往回望，看向以前叶云舟常停下看着她回家的地方。
黄叶落满一地的枯树下空无一人，惨白的路灯仍旧在那里。
一阵冷风吹过，黄叶飞散开来。
这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瞬间，就如同刀尖割了手，又如同有人往她心里捅匕首，又好像无数只虫子啮食她的身体。
那种疼到几乎失去了所有感觉的窒息无力感深深袭上来。
她整个人怔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片枫叶最终也没有变成蝴蝶飞走，白云和月亮依旧隔着那片短暂却无法逾越的距离。
在十六岁那年，季明月看见了光，记清楚了他的面貌。
还记住了她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
“咦，月月怎么还没起床？”宋软抬头往楼上看了看，有些疑惑，以往这个时间早起了啊。
她让江洋把早餐布置好，自己去楼上看看季明月。
“月月，月月。”宋软敲门没人应，她轻轻把门打开。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她滴个亲娘，这屋里没开暖气啊。
她跑过去看见纯色大床上季明月竟然就穿着昨晚上的露肩礼服，被子也没盖。
泼墨般的长卷发零零落落披散在床铺上，整个人毫无安全感蜷缩在一个角落。
看得宋软直心疼。
将被子给她盖好，再把暖气开着，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不小心碰到她脸颊，差点没把宋软吓死。
怎么这么烫？
连忙打电话给许岚姐让医生赶紧过来看病。
去洗浴室接热水，把毛巾烫湿，拧干放在她额头上。
“我的祖宗诶。”宋软边给她擦脸边碎碎念，“真让人操心。”
不一会儿许岚带着医生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祖宗啊我真是找了个祖宗。”许岚看着医生给季明月打针输液配药，这人差点没被担心死。
把宋软拉到一边，许岚低下声音问：“怎么回事，都烧成这个样子了？”
宋软也不知道，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真是造孽。
许岚走过去把季明月放在外面的手轻轻塞进被子里，突然被她紧握着的手吸引住了。
试着拉开，失败。
嘿，都这样了力气还这么大。
许岚也没再倔强下去，随她去了。
––
遮光帘拉满，室内一片昏暗。
暖气开着，季明月觉得有些热，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些暗。
侧过头，直长的输液挂杆出现在视野里。
一滴一滴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入刺进皮肤的针管里。
慢慢撑起身子，意识逐渐回笼。
手里的东西倒是第一时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垂眸看着手里的项链，手指轻轻抚摸冷红枫叶玉的外沿。
季明月温柔笑了笑。
门被悄悄打开一个缝，宋软偷偷摸摸凑了一个头进来。
“月月，你醒啦？”宋软跑过来把软和的枕头放到季明月背后，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接过水少许喝了一口，季明月歉意地笑道：“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宋软掖掖被子，拿过她递过来的水杯。
“还知道担心啊，不开暖气就算了，还不盖被子。”宋软探身过去摸了摸她额头，“小糊涂鬼。”
季明月微微垂下头，发丝轻轻落下来遮住了一半脸颊。
宋软见她没精神又要睡过去的模样，急忙拦住她：“喝点粥再睡，不然感冒没好胃又疼起来了。”
勉强清醒过来，季明月倾身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下打开窗帘的开关。
窗帘自动缓慢拉开，橘黄色的夕阳温柔扑在雪松林间，染上另一层让人心动的色彩。
轻轻抚摸吊坠，季明月目光落在外面的光景中。
在宋软的威逼利诱下，好不容易喝完一碗粥的季明月懒懒窝在被窝里。
将吊坠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
攥住项链的手放在心窝边，轻轻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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