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在感叹,老梅已经在冰层上敲敲打打似在寻找什么。太阳已然西垂,老梅看起来稍显焦虑。万悬靠近他问道:“是在找入口吗?”
弯着腰的老梅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点了点头。万悬又道:“入口有何特征?大家一起帮忙找会不会快些?”
老梅这才稍稍直起身看向他道:“不必,我尽快。”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老梅终于在一块靠近岩石的冰层处做了个记号,他召集大家过来,说道:“这里……两人过。”又指了指万悬,“少侠,用剑切开。”万悬点头应承,
“开好……速通过,两人一起,可用……行走爪……扣岩壁,底下汇合。”
老梅向大家说道,
大家迅速地分起组,轻功相对更好的杨乘、谢青和谢蓝分别带着谭民、陈卫和刘宁,此时状态仍不算太好的沈鹏便由万悬背上,老梅则殿后。
老梅在行走爪上一一套好绳索,又让大家重新清点、分配行囊。一切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沈鹏却走到老梅身边,一把抓住老梅的手,质问道:“你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老梅混浊的眼珠里闪过了些许惊慌,他努力瞪大了双眼,露出一副完全不明白沈鹏在说什么的表情。
似要将老梅瘦弱的手腕捏碎般,沈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他看向谭民道:“谭教主,这人真的是你寻来的向导吗?”
大家对于此时出现这种意外都十分惊讶,谭民也是满脸诧异,“那个年轻的向导的确是我雇的,但确实是在出发前他才说会和老梅一起来。”
“果然如此。”沈鹏怒视着老梅呵斥道,“点苍山下的向导里从不曾见过你这号人物。你到底是谁?”
被他大力地紧攥着手腕的老梅弓着身子,不停地摇摆另一只手,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万悬走过去用力地拉开沈鹏的手,说道:“即便他有什么企图,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于我们不利的事,若沈师兄信不过他,放他下山就是了。”
“现在放他下山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目的。”沈鹏道。
万悬看着颤颤地走到一边的老梅,说道:“以他对这里的熟悉,绝不可能是第一次上来,我也不信山下的白人从不知这里会有宝藏。”
谭民点头道:“我打听过,此处宝藏在白人中确有耳闻,且之前曾多次有人尝试进入,但最终可有寻获宝藏却无人知晓。”他看向老梅,“领我们到了这里你也算尽到了职责,待我们进去之后,你便自行下山去吧,酬劳我一分也不会少给的。”
老梅一脸委屈地抬头看了看谭民,无奈地点了点头,哑声道:“快、天要黑了。”
已是黄昏时分,赤色的云霞将冰面染上了艳丽的金红色。见大家准备好了,万悬拔出穹冥,剑锋闪烁刺进了刚硬的冰层。削铁如泥的穹冥在坚硬的冰层上冲荡出夺目的白色冰花,但那冰层出乎意料的厚,几乎没入了全部剑刃才刚刚探到冰层的下沿。
万悬以剑为支点,凌空舞动,切割出一个漂亮的圆。厚重的圆柱形冰块向下坠去,却良久没有听到落地的回响。众人心里不免一惊,这冰下空间竟如此深不可测。
几乎与此同时,雪山上传来了巨大的响声,“雪崩了!”老梅急道,“速跳。”
杨乘当仁不让带着谭民率先跳了下去,谢青和谢蓝紧随其后。万悬赶忙将双剑横绑在腰际,又蹲下将沈鹏背在背上,老梅不计前嫌地上前帮沈鹏绑紧束带,沈鹏的脸上明显很不自在。
那些常年坚硬如岩石的冰雪霎时间就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一般,奔腾着、狂嗥着带着浓浓的白色烟雾从高处向着三人呼啸而来。顿时雪花翻飞,遮天盖地,好似正在下一场特大的暴风雪。
容不得万悬多思考,他背好沈鹏,一把抓住老梅的手一起跳了下去,上方的冰雪转瞬间就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冰层下的空间比想象中还要巨大且漆黑一片。万悬向岩壁方向抛出了行走爪但并没有挂住牢靠的地方。向下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还不等他再一次抛出行走爪,原本他紧抓住的老梅反过来使劲地握住他的手,如带着他横飞一般贴近了岩壁,高声道:“抛。”
万悬再次抛出行走爪,这一次终于牢牢地挂在了岩壁上,老梅就势带着万悬抓住了岩壁上凹凸的地方。万悬稳定了身体,急忙转头问道:“沈师兄,你还好吗?”
“唔……还好。”沈鹏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弱了几分。
“快,向下爬。”老梅道。
黑暗中,万悬干脆闭起了眼睛将感觉全部放在手和脚上,集中精神向下摸索着。开始,他还能感觉到老梅好像在身边,渐渐地,老梅的气息似乎消失了,不知去向。
感觉至少花了小半个时辰,万悬才探到了地面,他心中暗喜急忙呼唤沈鹏,却不想沈鹏完全不应声。万悬忙把他放下来,点燃了火折子,刚准备细看,整个人却好似灵魂被抽走一般怔在了原地,沈鹏的颈脖竟被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早已没了呼吸。
“难道是老梅?”万悬几乎要瘫坐在地上,“不……不可能!”万悬确认般地再次伸手触碰了伤口,仍有余温的血液让万悬的手有些发抖,“怎会这样?怎么可能?”
万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开始仔细地回忆从洞口跳下之后的事。沈鹏无疑一直是在自己背上的,但如果黑暗中有其他人出现,只要对方隐藏气息,轻功够好,再加上那时自己并无暇顾及其他,暗中杀死沈鹏乃至抓走老梅都是有可能的,“不对,哪里不对……”万悬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正思考间,忽然有火光一亮,“师弟!”原来是杨乘和谭民出现了。
“这!”谭民看清地上躺倒的沈鹏大惊道,“发生了何事?”
杨乘忙蹲下身检查了沈鹏的伤势,惊愕道:“师弟,这……发生了什么事?”
“我带着沈师兄刚下到地面就已这样了。”万悬顿了顿,“老梅也不见了。”
“老梅?他跟你一起下来了?”杨乘问道。
“上方雪崩,若不一起跳下,他断无逃生可能。”万悬道。
“这个老梅难道真的有问题?”谭民蹙额道。
“可是真的有人轻功之高可以在不被你察觉的情况下暗杀沈师兄吗?”杨乘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但我摸过伤口,伤口参差不齐,不是被利器所伤,更像是撕裂所致。”万悬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两人算是十分信任自己。至少在第一眼看到这样的场面,这两人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凶手,他的心里忽然觉得安慰了许多。
杨乘再次蹲下身查看了一遍,说道:“确如你所说,这不是利器割伤的伤口。”
谭民将手上的火把靠近万悬照了照,“成飞身上满是血迹,万少侠身上却没有沾染片缕,这伤口也未免太过诡异。”
三人一时无言。“那现在怎么办?”谭民先开口道。
“至少要让沈师兄入土为安。”杨乘道。
“入土……”万悬看了看被谭民手上的火把映亮的脚下,地面皆是结实的岩石。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一把举高了谭民的手,向着空旷的空间照过去,那本该有一座雄伟宫殿的地方却是空荡荡的一片黑暗,这让三人顿时比发现了沈鹏被害更为惊骇。
错愕不已的谭民说道:“难道我们在冰层上看到的宫殿是假象……”
杨乘略显丧气道:“眼下我们还是先找到出去的路为好。”
万悬心内更是百味杂陈,说到底,是他引导了大家来三阳峰寻宝,一进来,有人遇害不说,宝藏更是毫无踪迹。杨乘看出了他的心事,劝慰道:“宝藏若是如此易寻,只怕早就被人拿走了,想来应该是有些线索我们尚未发现。”
谭民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先把沈少侠抬到一边,若能寻得出路再返回此处带他走。”
这句话让三人不约而同地注意到这雪山内洞穴里的温度似乎并不算低,万悬道:“此时想找些冰雪反倒难了,只怕耽误的时间长了……”
杨乘摸了摸一旁的岩壁,“刚才下来只顾着保命,居然都没在意这岩壁是温热的。”
三人为沈鹏清理了仪容,将他抬到一旁。“不如再仔细将此处查看一遍。”万悬建议道。
于是,他们仔细地将这黑暗中的深洞摸索了一遍。洞顶上也许是因为雪崩的覆盖已经透不出一丝光,漆黑中甚至无法确认刚才跳下的地方到底有多高。令三人想不通的是这洞中看来空无一物,到底是如何让之前站在冰层上的他们看到那座宫殿的呢?
探索无果,万悬脱了身上的蟒皮大衣盖住了沈鹏的遗体,三人向遗体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不得不离开了。其实三人心中都明白,就算寻得出路,是否还能回到这里带遗体离开,恐怕也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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