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两人仍靠着床围闲谈,万悬轻抚着希然的银发,说道:“你倒也不问问我此去青城山都做了些什么。”
希然贴在他的心口,轻声道:“能等到你回来我就很满足了。”
“我又不是你,才不会不辞而别。”万悬轻轻敲了一下希然的头。
“唔……”希然把脸埋进他的胸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我感觉的到你此行并不愉快。”
万悬叹了口气:“希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如他所料,怀中人的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
“我……”希然抬头看向万悬的眼神里满是歉意,“谭民告诉我你与杨应奎……”
“不必说了……”万悬揉了揉他的银发,“新年之后我要前往大理协助应奎师兄和那位谭教主一起搜寻当年南诏国遗留的宝藏。”
若有所思的希然微微垂了眼,暗忖了片刻看向万悬道:“既是如此,你我若同去怕是多有不便。”
万悬看着他认真道:“我确实不想让你同去,但并不是你想的这个理由,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彦殊……”希然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长睫忽闪,“若他们知道你我……”
万悬搂过他,“我已与师兄讲明……”
“讲明?”虽然希然知道以万悬的性格并不会刻意隐瞒,但也没想过他会与同门讲明。
“既然迟早要讲明的,不如早一些。”
“彦殊……”希然轻抚上万悬的脸颊,用吻代替了一切言语,将吻印在他的额头、鬓发和颈脖间。这是一个温婉的吻,不激烈却尽是缠绵情意。他用温软的唇在万悬的唇上轻轻舔咬,用舌尖挑开他的唇齿探了进去,寻到他的舌缓缓地舔舐着。
很快,万悬就掌握了主动回应着深情的吻。一切还来不及喘息就已令人沉溺。
清晨醒来时,希然仍被抱在怀里,他贴了贴枕边人的脸,柔声道:“难得你没有早起去练剑。”
“唔……只想抱着你。”
希然的眼眸朦胧,满面潮红,他轻抚着万悬臂上长长的伤痕,心疼不已。正准备起身去拿药膏却被万悬拉住了,“不碍事了,这疤痕就留着吧,好提醒我技不如人。”
“彦殊……”希然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也不想与你之间诸多隐瞒。”希然恳切道,“当初前朝遗孤的线报来自皇太子的手下,我曾多方探查,但始终找不到他在门派里布下的眼线。“
“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万悬坐起身。
“彦殊,你可有想过杨应奎明知你我……为何还坚持让你同去大理?”
“唔……我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让你非去不可的理由会是什么呢?”希然忧心道。
万悬搂过他,安慰道:“虽然应奎师兄对于你我之事反应异常激烈,但他是可以信任的。”
见他这么说,希然点了点头,“唔……我信你。不过……”他蹙起了眉头,“大理是莫侯的地盘,那里若真的有宝藏,我不信他不知。他未能拿到宝藏的理由一定是他根本无法拿到。”
“那个莫侯到底想要做什么?”
希然更加忧虑道:“他穷毕生之力都在研究驭尸之蛊。”
“驭尸?”万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蛊是当年南诏国的巫蛊秘术,早已断绝了几百年。不知为何,又有传闻于世。”
“你是担心这与宝藏有所牵连。”
“嗯,我去往大理也是为了此事,这驭尸之蛊决不能重现于世。”
万悬拉过他的手,“寻宝一事对我来说本来是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但如果这件事和邪术扯上关系,反倒要去弄个明白。”他安慰地抚摸着希然的银发,“你不要太过焦虑,不管怎样,我们一起去。“
“好。”希然终于面露笑意。
万悬也笑着下了床拿了包裹递给他道:“明日便是除夕,先好好过个年。“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过年的新衣,送你的,虽然你大概也不讲究我们汉人的节日……”
希然忙站起身接过了包裹,打开一看,眼波瞬时如秋水荡漾。他拿着长衫在身上比了一下,欢喜道:“你怎知我身量尺寸?”
“你身上哪处我不清楚?”万悬伸手勾了勾希然的下巴。
双颊如同霎时拢上了如火的薄雾,希然低下头抚摸着衣衫上栩栩如生的芙蓉花,喃喃道:“这蜀锦向来贵重,大多都是朝廷贡品,居然能被你找到。”
“我就是觉得这个很称你……”万悬从背后圈住他。
“可……可这粉色也太艳丽了……”
“哦?尊贵的圣使大人是害羞了吗?”万悬轻蹭着他的颈脖,“明明你以前的紫衣一件比一件华丽。”万悬拉着他转过身,吻了吻他的额角,动情道:“不知瑾儿的眼睛和头发会是什么颜色,若和你一样该多好看啊……”
希然脸色微变,轻轻推开他的手,略显慌乱地走到一旁随手拿起钱袋掂量了一番,说道:“怎么好像分文未少?你是拿什么买的衣料?”
“我……我找师兄借了些……”万悬难得显出忸怩之态,“这是我送你的,怎好用你的银两。”
“那剑呢……”希然又拿起碧游说道。
“也是借的……”
希然忍不住笑起来,“那万少侠可有想好今后要拿什么养家?”
万悬上前搂过他的腰,认真道:“嗯,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不然以后怎么养活你和瑾儿。”
希然靠上他的肩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
“差点忘了,关于那个谜语,青城山上清宫外有面功德墙,我沿着墙下溪流在山中探寻了一番但一无所获。”万悬抚着他的银发说道,“也许是我解读得不对。”
“唔……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点苍山的那个谜语。”
“那也只有去了才能知道了……先安心一起守岁吧……”
万悬张罗着写春联,“以为你不会准备这些,我还特意买了红纸回来。”
希然笑了笑,一边研着墨一边看万悬写字。万悬思考了一刻提笔写下了“高天雪舞银蛇去,大地春归骏马来。”虽不太懂书法,希然也看得出万悬的字十分漂亮,透着一种劲健清新、纯净洒脱的神韵。
“你来写横批吧!”
“我?”
万悬拉过他把他圈在怀里,“嗯。”
希然靠着他提笔写下了“万象皆春”四个字。写罢歪着头看向他道:“还请万少侠不吝赐教。”万悬把下巴抵在他的头上,笑意盈盈道:“唔……字嘛虽然差了些风骨,倒也不算难看。”
希然又笑又恼地转身要去挠他却被万悬捉住了手,就势把他拦腰一抱让他几乎要躺倒在书案上。万悬看着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住他,“希然,我很想现在就带你回华山,可是却不得不先去大理。”万悬把他抱进怀里,“我真的不想让你一起去大理,路途遥远,旅途劳顿,你的身体……”
“让我同去,不要把我丢下。”希然紧贴在他的胸口,“让我陪着你。”
“嗯。”万悬揉了揉他的银发,“先把春联贴起来吧,还要去帮哈桑包饺子呢。”
除夕的中午,万悬下厨做了菜。“没想到能吃到万少侠亲自做的年饭。”希然谐谑道。
“在华山上都是由弟子们轮流烧饭的。口味自然不及哈桑做得那么好,但也算能入口吧。”万悬边说边夹了鱼肉给希然,“小心刺。”他又给哈桑斟上了酒,那酒色如碧玉、浓似乳汁、香气扑鼻。
万悬向哈桑举杯道:“多谢。”哈桑会意一笑,两人各自倾杯。一旁的希然撇了撇嘴道:“听闻这青城山的茅梨酒醇香爽口、回味悠长,看来我是没这口福了。”
“即便这酒是甜的那也是酒,可不要把我们瑾儿带坏了。”万悬笑着捏了捏希然的腰身,“等生了,想喝多少都买给你。”
希然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了敛,但很快就又笑得眉眼弯弯道:“到时候可不要说话不算数啊!”万悬又夹了菜给他,“算数!多吃菜,不要亏待我的瑾儿。”
年夜饭里,哈桑吃到了包着铜钱的饺子,从来不苟言笑的哈桑也难得大笑起来。比起往年宫中盛大的宴会,希然觉得眼前这只有三个人的年饭显得格外温馨。他不自觉地拢上小腹,万悬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明年此时便可以抱着瑾儿一起吃年饭了。”希然眼神闪烁、长睫扑簌,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过了脸。哈桑向万悬举杯道:“愿明日我们一路顺风!”
“嗯!”万悬饮尽了杯中酒,等他再回头的时候,希然已一脸笑意地正在吃饺子,“啊!我吃到包糖的饺子!”
“诶,我这个也是包糖的!”万悬也笑了起来。
屋外爆竹声声,屋内欢笑连连,如同困扰他们的烦忧从不存在。
吃过年饭,万悬本想去帮希然洗发沐浴,可是希然说什么也不肯,他便只好自己洗完回了屋,又把炭火生得暖了些。他披散着头发,穿了便服,在书案前专注地写着什么。希然轻轻推门进来,万悬停笔望过去,拿笔的手一时间竟忘了放下,就那么直直地凝望着希然。
希然穿上了那件新衣,在烛火的映衬下,银色的锦缎呈现出如月华般的光辉,娇艳的芙蓉花从腰间盛放至膝下,茜色的流苏腰带勾勒着希然的身段,隆起的小腹更添了几分妩媚。银色的长发披散着,如同飘散在漫山花开间的流云。
看着万悬那副目不转睛的样子,希然红着脸笑道:“我真有这么好看吗?”万悬这才放下僵住的手,应道:“好看!”
“那……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希然贴近万悬拨弄着他的长发。“她?”万悬愣愣地问道。希然撇了下唇角,“就是那位峨眉派的大师姐。”
“这如何比?”
些许恼意立时浮现在希然灰蓝色的双眸里,“此话何意?”
“我从未细看过她的样貌自然不知如何比。”万悬明净的眼睛里映出了希然银色的身影,“我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
幽香四散洋溢,希然脸上的娇羞之色如同流转到万悬的脸上一般带起了一片晕红。他吻住希然用热情侵袭着他的感官,让希然感到一阵炫目。
两人从案边吻到了床边,希然将万悬轻轻推倒在床榻上拉着他的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满目含情地凝视着他,“你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婴?”。
“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万悬动情道。
浓浓的羞涩涌了上来,“彦殊……”希然用灼灼的吻掠过他的嘴唇、颈窝,最后徘徊在耳畔轻咬。
“唤我一声夫君。”万悬在他的腰身上轻轻掐了一把。
希然涨红了脸,好半天才启齿道:“夫……夫君……”
迷乱的细吟响彻万悬的心扉,他在希然的唇上缠绵辗转,低语道:“你在我眼里,今日比昨日更美,今年比去年更甚,百看不厌。”希然星眸闪烁,“嘴是越来越甜了。”万悬吻住他,“见到你就变得更甜了。”
两人是在大年初一的爆竹声中醒来的。万悬笑着从枕边摸出一串用彩绳编起的龙形铜钱,说道:“这是我给瑾儿的压岁钱,你就帮我先替瑾儿收着吧,明年就可以亲手给他了。”希然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不安与哀伤却马上微笑应道:“好。”
新年的第一天,晴空万里,白雪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远处绵延不绝的群山若隐若现,在蓝天的映衬下更显巍峨高大、气势雄伟。万悬一行三人终于开始了他们继续西进南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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