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婶,要不今日咱就先回吧。”
亓娅安哆哆嗦嗦的摆手:“不行。”
“可您都烧成这样了。这雨又一直下个不停,这南方的湿寒比北方的干冷可糟糕多了。若是风邪入了体,那可是不好调理的很,怕要害您落病根的呀。”,濮阳曼宁一手打着伞,一手不停搓着亓娅安臂膀“小叔那样疼您,我若害您生了病,他定要生我的气了。”
亓娅安上牙打下牙的笑着:“小丫头,这你也知道的呀。”
“嗯。虽然那时我还小。可当时您二位那亲热劲儿啊……”,濮阳曼宁啧啧嘶嘴“用现在的话说,这狗粮塞的我那小肠胃是时常消化不良啊。您若真是拖出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的,今天咱就先回吧。”
亓娅安摇摇头:“傻丫头,我这么做也不止是为了你。苦肉计懂不懂?我这病可是生的刚刚好呢。”
“那您也不能……”
“你爸的脾气我还是了解些的。他只是表面看着倔硬,这里面的心肠软的很呢。咱们都已经在这耗了小半月了,他那天不是时不时的扒着门缝儿偷看上几回。我现在这副样子,最容易让他……,让他……”,亓娅安张了张嘴,忍不住别头打了个喷嚏。
“咳——,点头了。”,她吸了吸鼻涕“天公又作美,肯助我一臂之力,这种大好机会,咱们可不能浪费了呀。”
濮阳曼宁看了看顺着伞边水线一样的雨水。
“阿嚏——!”许是刚刚那一阵风,亓娅安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大了起来。
还真是太作美了呢。濮阳曼宁无奈叹了口气,抽着衣兜的纸巾给亓娅安。
“娅安、曼宁都这样在门外站了小半个月了。”,苏芮看着窗外提醒修剪盆景的濮阳毅道。
“愿意站就让她们站着去。”,似是觉得剪刀有些顿,濮阳毅拿过架子下的磨石用喷壶喷了层水,准备磨一磨。
苏芮叹了口气,转身抢过濮阳毅手里的剪刀。
“你这是干嘛。”
“这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我今早出去的时候听到娅安直在咳,看那脸色怕是招了湿寒。”
“我又没让她站。”,濮阳毅躲闪着苏芮目光嘀咕。
“你……!”,苏芮愤愤在他头上一戳。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样上手可有辱斯文啊。”,濮阳毅揉着脑袋道。
“行。我就跟你斯文地动动口。”,苏芮闭眸,将剪刀拍在桌子上。
“有话就说嘛。桌子拍这么响干嘛。多疼啊。”,说着濮阳毅还在桌上抚了抚。
苏芮一向好脾气,这会儿也忍着性子深运了口气。
“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下。”
亓娅安日日站在门外,这小半月来,每日都让濮阳毅不自觉记起当年的事。他抚着扶手,脸色绷出了几分难看,坐下身。
苏芮知道他不愿提起这个话茬,可他这样老是抓着过去不放手终究苦的还是他自己。
“毅哥,那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彦家,亓家只是受了他拖累。”
“我知道,我都知道。”,濮阳毅双手交叉支着膝盖撑着额头“可只要想到小舒年纪轻轻就……,爸也因此一病不起随着去了,我就……”,他捶着心口“阿芮,我是真不知道要怎么放下这份恨啊!”
苏芮俯身抱住濮阳毅:“你老是把这恨忆在心口,自然放不下。不如多想想他们小两口定亲的时候,那时小舒多开心啊。”
想到过去,濮阳毅不禁破涕而笑:“那小子一向是个聪明的,可那天愣是心喜到东南西北都不分了,跟个傻小子似的,拉着咱们跑错了酒店。这订婚宴上男方家迟到到宴会都快结束了才赶到,咱们家怕是独一份。”,濮阳毅好笑摇摇头:“唉哟,这事闹的可尴尬去了。搞得亲朋好友都以为他这是想临阵脱逃了呢。我和爸都不知道怎么和人家解释才好了。好在娅安大气,亓家人也宽厚没计较。”
“是啊,这要换做成别的小姑娘,当场就得甩杯子走人。过后还要挠他个满堂彩,跟他闹掰了不可。也就娅安心大,还一个劲儿的帮着他跟宴客解释。”
濮阳毅起身白了她一眼:“我们家小舒的眼光岂是会差的。”
苏芮笑笑:“所以啊,就算你不信娅安,那至少也该相信小舒才是吧。”
濮阳毅无奈叹了口气。
“好了。这些天我一直没开口,就是想你出出多年来憋闷在心里的这口气。眼下天气这样冷,娅安若真熬出什么毛病,你怎么跟小舒交代。”,苏芮在他肩上拍了拍“小舒和爸有多疼爱娅安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妈、爸,你们快出来啊!小婶,晕过去了!”
“看吧看吧。我看你这下怎么办。”,苏芮连忙跑出门。
濮阳毅嘶了一嘴:“小舒啊小舒,我这可真不是有意的啊。”,急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手见一阵刺痛,亓娅安费力撑起眼皮,眼前模模糊糊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醒了,醒了!”
“娅安?”,苏芮伸手在亓娅安眼前晃了晃。
亓娅安揉了揉眼,这才看清眼前人。
“嫂子。”,说话间依然没什么气力。
“诶。你可算醒了,真把我们急坏了。”
亓娅安费力撑起身,苏芮添了个枕头在她身后,搀扶她坐好。
窗外的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阴墨色的天空只是又暗了些。
“我睡了多久了?”
“睡?小婶,你是晕过去的呀!可把我吓坏了呢。”
“可不嘛。乡里诊所大夫回家去探亲了。近几日雨大,乡口那座山出了塌方,也不能送你去镇上的医院,只好托你云大哥从邻乡把沈老请来了。”
“给您添麻烦了墨海哥。”
“没有没有。你伯母生病时,言之带了好些大夫给瞧过呢,还一直送药过来;还有你那个侄媳妇,可给我们云家布料帮了大忙了。如今我们家那丫头也愿意回来继承手艺了。”
亓娅安抿唇笑了笑,又咳了起来。
沈老把了把亓娅安的脉:“没什么大事了。可也一定要好好休息。我开的药方按时吃着,这种时节招了湿寒邪气,若是养不好,日后可就有的麻烦了。”
“多谢。”,亓娅安含颔道谢。
“沈老麻烦您了。雨天湿泞路滑,要不我做几道小菜,等曼宁他爸回来让他陪您老和墨海兄弟喝两杯,今晚您就和墨海兄弟在这凑合一宿吧。”,苏芮说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了。时候还早,黑天前我们早赶到家了,你婶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啊。”
“可这……”,苏芮看了看外面阴沉似水的天。
“嫂子,咱们两乡离的又不远,这么大的雨我也担心我妈她一个人在家出些什么事。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沈老安全送到家的。”
苏芮叹了口气:“行吧。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嗯。”,云墨海点头应道。
“麻烦你了墨海。”
“你又客气了不是。那我们先回了,娅安妹子,那你好好休息。”
“诶,墨海哥您慢走。”
“曼宁照顾好你小婶,我去送送你云叔和沈爷爷。”
“嗯,知道了。”
“怎么这就要走了呀。眼看外面这雨越下越大了,你们就在这住上一晚吧。”,濮阳毅将伞伸到门外甩了甩。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沈老担心婶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苏芮说道。
濮阳毅笑了笑:“唉,真羡慕您二老啊。小时候您两位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如今这把年岁了,还是这般恩爱离不开呀。”
沈老笑瞥了他一眼:“羡慕什么。能娶到小芮这样能忍得了你小子又龟毛又臭脾气的好媳妇,你就偷着乐去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濮阳毅笑看向苏芮:“是是是。您老教训的对。”
“我送您。”,濮阳毅把刚抓来的药递给了苏芮。
沈老摆了摆手:“不用了。你赶紧去把药给那闺女熬上吧。也就是那闺女身体底子好,不然她这外地过来的在这冷雨里站了这么些天早就吹累倒了。”
濮阳毅挠着额角叹了口气。
“还愣这干嘛。赶紧去熬药啊。你小子虽然龟毛多,可这熬药的手艺确实不赖。”
“那……”
“行了,快去吧。”
“诶,那您老慢走。墨海,麻烦你了啊。”
“放心吧哥,我一定把沈老安全送到家。”
“阿海啊,刚刚那闺女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出了濮阳家大门沈老问向云墨海。
云墨海扶着沈老上了车:“您老这记性还真是不懒。那是小舒当年未过门的媳妇。”
“哦——,我想起来了。”,沈老拍了拍脑门儿“当年小舒带着他们公司领导过来做考察,这闺女见谁都客客气气的,一点儿领带架子都没有。后来这俩孩子就好上了。他们订婚那会儿,那孩子还特意派了好些车过来接咱们乡亲去城里参加他们的订婚宴呢。可小舒那小子闹了好大一个笑话,带着他们一家人跑错了地方。这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他们才赶到,人家女方那边从头到尾都客客气气招待着咱们。那闺女还一个劲儿替小舒跟宾客解释,人家那些宾客一看就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小舒那时可真是给人家跌了大面了呀。”
“可不是嘛。”
“可这亲家日后半字都没怪过他们家的不是,那闺女也没和小舒闹,两人依旧恩恩爱爱的。不过谁想后来会发生了那样的事……”,沈老垂眸叹了口气“多好的一对,真是可惜了啊。”
“是啊。若没那事,他们的孩子怕是能跟我家那丫头赶个同岁。只可惜小舒他……”,云墨海嘶嘴叹了口气“娅安这也一直都没嫁人。”
“唉,人生百态,世事难料啊。”,沈老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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