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嗯?”言莫跟着人群进了大堂,顺便问一遍的同学。

    那同学道:“我说,还记不记得今天你坐哪儿?”言莫道:“……不知道。”同学皱了皱眉道:“坐我旁边,走吧。”言莫这才猛地想起来:“哦哦!行。”

    那男同学真的是哭笑不得。

    说是艺术节,其实校领导和学生代表发言也占了活动一部分。言莫困倦的一把拉上了口罩,闭着眼睛开始装认真。不过耳朵里还是偶尔听进了几个词的,毕竟这会儿实在睡不着。

    全场的灯光调节的很有氛围,言莫坐的位置在角落,不过也能看见台上的人(当然了,他基本不想看什么)。言莫昏昏欲睡时,艺术节表演终于终于开始了,都是些意料之中的,言莫睁眼观看,但也提不起太大兴趣。

    他扫视了全场一圈,找不到潘楷:他估计这会儿在外面准备吧……言莫想到。

    “哈……”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男同学打了个哈欠,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言莫?睡着了吗?”言莫微微摇头,叹气道:“暂时还没有。”男同学:“好无聊……哦对了,下一个节目c位是我女神!”言莫还是淡淡祝福:“是吗?真棒。”男同学:“?能真诚一点吗?”

    言莫摇头:“真诚不了,困死了……”

    很快到了旁边同学口中所说的“下一个节目”,言莫还是好奇的看了眼c位——看完之后只想说,兄弟,人家是不是比你还高啊?不过他没说出口,太懒了。

    同一时刻,潘楷在大堂外:“嗯?怎么了?”他对身边一个对他说话的小妹妹道。女生说:“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你背出稿子了吗?”潘楷:“?哦对了,这是不是没有琴谱架?”女生道:“有一个,放在中间,你可以用。”潘楷:“……看情况吧,架子上是本来就放好谱子的对吧?”

    女生道:“嗯,但最好不要翻页,所以上台前你赶紧背谱吧,到时候只能看最不熟练的那页。”潘楷点头,这是把他当新手教了,这小姑娘还挺可爱?

    不过说实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背出来,说不定一紧张就忘了呢?也是有可能的。合奏可以浑水摸鱼,独奏就很尴尬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独奏是我自己搞的谱子啊!我怕什么?!都听了这么多年了!潘楷想到这儿,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阴沟也自然翻嘛。

    此时大堂里正有女孩在演奏钢琴,言莫听得还算认真。不过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道:嘶……这艺术节要搞多久啊!累死我们吗?

    事实证明,他很有先见之明。

    过了不知几个小时,言莫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同学——睡得很舒服。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得等一个最后上台的男朋友?!真他妈太冤了……

    上台前半小时,潘楷跟着民乐团除他之外唯一一个男生去换衣服。“这……是不是太松了?!”一个男生问道。潘楷分别轻轻松松套上了“古色古香”的表演服,道:“不松啊。”男生:“……好吧,我的问题,那这衣服是不是太难看了!”男生一看镜子里的自己惊呼道。这已经不是疑问句了,直接被他说成了陈述句。

    潘楷此时也走出来,一边看向了镜子里:“……艹。”男生道:“要不……我们不穿了吧?她们女生的衣服明明挺好看……的啊。”他中途看了眼潘楷,愣了几秒。

    “……你怎么……诶呦我。”男生揉了揉眉心。潘楷笑了下说:“也不好看,衣服的问题,你太瘦了吧。”那男生只好点头:“嗯,应该是。”

    潘楷道:“你怎么……以前也没这么瘦啊。”男生很无奈:“已经努力在锻炼了,没用。”潘楷:“噗哈哈哈……好惨。”

    潘楷仔细看了看镜子——说丑也算不上吧……一身白色长袍,中间束了根带点儿点缀的腰带。鞋子和其他部分描述不了。说实话,这玩意儿跟古装剧都能搭上边吧?好在王老师审美还是不差的,原本校方希望的款式真是不忍直视,好在她力挽狂澜。潘楷无奈的摇了摇头:害……今天我怎么也得弹出点儿仙气的感觉吧?怎么突然有点儿紧张呢……

    他回忆了下自己给王老师的伴奏,好吧,勉强……说不定可以。也有可能是他高估自己了。

    等他们为难着回去,已经开始化妆了?王老师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两个男生很自然的上前。

    潘楷:“我补个口红?”王老师仔细看了看他,说:“不用了吧?再加高光就真的白成光了……你算了!去吧去吧。”说着拽过了另一个男生,给他补了个口红后也找不出问题了。

    男生叫王尧,也在王老师那儿学演奏级,底子不差,潘楷也听过几次。

    王尧很明显也习惯了,走到一边,和潘楷一起看着老师给女生们一个个补妆,两人一句话没说,但也丝毫不尴尬。

    终于啊,状都补好了,上台队形也已经练熟练了,大堂里响起主持人的声音:“……接下来我们掌声欢迎民乐社团的同学老师们……”台下的掌声响起,后面主持人说了什么潘楷都听不清了。

    不过刚才没注意,这主持人竟然是赵锦添啊?潘楷略感惊讶过后就恢复了平静。

    一边的言莫“蹭”的一下把拉到了前面的椅背处:操啊!终于出场了……等得我都快累死了。不过……这男式的衣服好一言难尽啊,完全就是靠脸撑吗?

    潘楷在合奏环节被安排在了最后,毕竟乐器不少,站位起来也难。

    他觉得这就很完美,方便他偶尔在浑水里摸个鱼。

    言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的意图了,于是又恢复了冷漠,靠回了靠背上。一边的男同学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看他这样,问道:“怎么了?”言莫:“没什么。”男同学满头问号。

    合奏的歌言莫也不清楚,只知道它很……好听?嗯,不擅长民乐的某人好像也只能这么说。虽然心里想的不少,但他的目光始终黏在一个人身上,还是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过去。

    言莫回过神来,但很快又自动选择盯着他看。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言莫感叹了句。

    过了没多久,台上暗了一两分钟,再次亮起灯光时,台上只剩下了一台古筝,摆在正中央。赵锦添在台边恪守本分:“接下来,我们还准备了一段古筝独奏,由高一的潘楷单独带给大家,作为本次艺术节的压轴节目,希望大家欣赏。”

    说完潘楷就默默上了台,在开始前习惯性的朝观众席上聚了一躬——当然,今天还为了趁机看个人。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坐在最角落?!言莫察觉他的目光,事先就抬手开始挥。当潘楷正巧瞟向这儿时,也就看见了他的回应。

    潘楷心里一暖,脸上挤出一个异常真实的微笑,坐在琴前。

    言莫吸了口气,好奇:为什么……背景画面上连个曲名都没有?就一个潘楷的名字?而且……他不用稿子吗?谱架不就在前面?

    一连串儿疑问在伴奏音乐响起的刹那间烟消云散。

    言莫缓缓睁大了眼,但很快,还是欲盖弥彰的恢复原状。可内心却是激动的无可复加。

    音乐声缠绵悠长,把古筝的韵味和特殊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乍一听或是乍一看,都会觉得这只是一段难得的值得回味的旋律,顶多也只能听出它其实是自创的。

    可言莫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听过了,听过这段自创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乐曲。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几年前的记忆片段——

    “好听吗?”言莫笑着问。潘楷回他:“当然好听啊!”言莫把u盘扔到他手里:“送你的。”潘楷:“为什么?这不是你自己自创的吗?”怎么能随便送人?言莫回道:“我还能再写,可某些没有音乐天赋的小孩儿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喽~你可以自己改改,我随便弄的,不一定适合古筝。”潘楷在诧异中忍不住透出一丝惊喜:“那……我以后能在什么场合演奏吗?”

    言莫转头看他:“当然可以啊,我相当于直接送你了。”

    潘楷内心也是五味杂陈:真的吗……这段不是他收了四年的音频吗?他舍得?

    言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安慰道:“自己拿好了!当作是毕业礼物。”潘楷连连点头。

    然后在那个同往年一样的夏天,他们分道扬镳了。

    ……

    言莫回过神来,眼眶里的泪水险些止都止不住,他连忙扭了扭头擦眼。再转头时,还能看见那个男生,在台上从容熟练的弹出这首歌。

    其实吧,言莫也知道,潘楷是给这首歌填过词的,只不过……还没有告诉他而已。在他人眼里悠扬美妙的琴声,此时在言莫心中不自觉的变成了首按耐着告白的情歌。事实证明,它只对一个人有着最特殊的意义。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潘楷长舒一口气,不过他相信,言莫肯定听懂了。抬头后的第一时间,他就看向大堂角落,言莫冲他笑笑,潘楷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潘楷自然的起身鞠躬致意,同上台前一样,又微笑着走了下去。

    只不过同他表面的沉稳不同,他下楼梯时腿都是软的,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一点。

    王尧赶紧扶了他一把,问道:“怎么了吗?”潘楷强装淡定:“没什么。”两人到卫生间换完衣服,艺术节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他们从后门口瞄了一眼,果断打算先回宿舍。

    王尧:“拜拜!改天再约我吃日料!”潘楷:“……一定!拜拜~”

    等到王尧跑开,他才敢深呼吸几口——平时哪一次演出他紧张过?根本不可能的好吗!但再看看今天……算了,为了男朋友破个例吧。

    他刚调整好呼吸,一大群人便从后面蜂拥而来。艹!活动结束了!潘楷赶紧回头。嗯?怎么没见言莫?等到人群都三三两两走光了,言莫才走出来。

    潘楷本想走过去,谁知言莫根本没给他机会,跑了几步就把他一把抱住了。潘楷:“……怎么了?”

    言莫:“没什么,突然想抱一下。”潘楷:“正常,难得看我弹琴,不激动一点就是我的问题了。”言莫:“切,不要脸。”可嘴上这么说,身体很诚实。

    潘楷说道:“你妈帮你庆祝生日吗?”言下之意就是:你国庆回家吗?

    言莫:“不回家了,我爸妈从我初中开始就不管我生日了,微信一句祝福就完事儿了。我奶奶……不记得。我也无所谓。”潘楷回抱了他:“嗯,行吧。”

    言莫终于松开了手,怕路人说闲话,道:“那……回宿舍?”潘楷笑了:“嗯,回吧。”言莫突然道:“我们学校是不是能放七天假?!”潘楷:“嗯哼!张曹瑜他们只能放三天哦,开心吗?”

    言莫还是挺震惊的:“啊!f大在放国庆这件事上真良心……”

    潘楷点头:“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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