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惊,白梚推门而入,月光下一把沾了血的匕首亮晃晃的躺在地上,背光而坐的少年看不清神色,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像。

    “童烁!”

    白梚吓到唤出颤音,几乎是用跑的,她迅速来到他身边,双手按在他肩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颤抖着向他修长的颈脖摸去,还好没有摸到任何湿润的东西。

    她蹲下来,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他左手上一片粘稠物粘在她手上,逐渐适应黑暗的白梚看到他白皙的手掌上布满乌黑的液体,腥味蔓延开来。

    白梚将理智拉回,将灯点亮,她蹲在他面前把他的长袖往上拉去,查看伤势。

    按住白梚的手,童烁痛苦的祈求道:“不要看。”

    “松手!”白梚强势掰开他的手指,可少年力气大,纹丝不动。

    二人沉默的对视着,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个固执己见不肯退让。

    “松手!”

    童烁摇摇头,白梚低头咬上他按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

    她咬得很用力,很快嘴里就有了血腥味,童烁手指紧绷着,却不愿松动分毫。

    “童烁!你要做什么?松手!”白梚抬头冲他呕吼,眼底泛起泪花。

    始终是见不得她落泪,童烁无力松开了手,任由白梚蛮横粗暴的将他衣袖往上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密密麻麻布满白皙的手臂,有些伤口细小的已经结痂,有些伤口深的还在流脓。

    两只手臂几乎没一块好地方,却没有一个新的伤口,地上的匕首和他手上沾了血,那么这血从何而来?

    顾不得震惊手上的伤,白梚紧抿嘴唇解开了童烁腰带,他的手刚要覆上来阻止,白梚便抬头瞪着他道:“不准动!”

    被她气愤到眼尾发红的瞪着,童烁宛如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童一般紧张的等着她一一揭露自己犯下的过错。

    衣裳剥落,露出少年漂亮的肩胛,白梚目光严肃一寸一寸扫视着少年孱弱的身躯,好在没有出现想象中的伤痕,刚松一口气,白梚却蹙眉更深,眼睛忍不住转移到他紧闭的双腿之间。

    一股不好的预感闪现出来,白梚咬牙骂道:“你……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为何要……”

    为何要断子绝孙啊。

    白梚气哭了,瘫软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她恨恨的锤了一下童烁大腿,却听见他痛吃一声,而她自己手上沾上大片鲜红的血。

    楞了一瞬,白梚把手覆在那藏在神色裤腿下的伤口,眼泪汪汪的抬头望向童烁,问道:“你的伤在这?”

    看白梚这幅神色,童烁知道她误会了,便咬紧下唇点点头。

    不顾童烁反对,白梚捡起匕首将他裤腿划破撕开,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还在潺潺流血,皮肉翻了出来,白梚心口疼痛不已,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不疼么?为何要这样伤害自己?”

    她知道他身上那些伤都是他醒来之后才有的,清醒之前她与魏悠一起照顾过他,他身体洁白无瑕,胜似美玉。

    白梚跪坐在地上,离童烁双腿很近,那些伤口就在她眼前,刺目不已。

    “我不知道。”

    童烁干涩的回了她一句话,他没办法向她言明心头苦楚,他日日备受煎熬,醒来之后那日树林里的经历宛如噩梦缠身,绞着他的咽喉让他痛不欲生,他恨自己这副被人糟践过的身体,憎恶被恶臭之人触碰过的地方,恨不能将自己扒一层皮重新做人。

    而且亲人离世的痛一直压在他心头,痛苦无处宣泄,他便学会用刀将自己剥开,每一刀划下去,他心里的苦就会少一些。

    今日只不过丧亲之痛太难以忍受,下手重了些,刀子下得又快又狠,疼得他拿不住刀柄。

    “你这样,你让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办?童烁,你说我该怎么办。”

    童烁咬唇一言不发忍受着白梚的指责,白梚从未发现自己竟这般多愁善感,明明伤在他身,被这把匕首刺伤的却似是她心。

    强撑多日的坚强似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白梚一下子泪如雨下哭得甚是伤心,捂着脸放声大哭,把心怀惭愧的童烁吓得不行,他连忙蹲下来双膝下跪在白梚面前,手足无措道:“对不起,别哭,别哭。”

    童烁越是认错,白梚哭得越是伤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梚梚姐,我错了,我错了,烁儿错了,错了……”

    童烁伸手想抱白梚,却看到自己满手鲜血,他迟疑了,又急又怕,带着哭腔去祈求她。

    “别哭,别哭……”

    听到童烁哽咽的哀求,白梚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右眼掉落下来,她看着面露痛楚的童烁,胸口起伏不定抽噎着。

    “你能不能别伤害自己?”白梚第一次这么委屈的去请求,仿佛被伤害的人是她自己。

    毫不犹豫的点头,比起那些窒息的噩梦,他更惧怕她这样失态的在他面前痛哭。

    好似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他不知如何是好。

    白梚往前靠去将他抱住,少年僵硬的身体松懈下来。

    二人跪在地上相拥,宛如冬日里落单的孤鸟,簇拥在一起互相取暖。

    泪水不争气的往下流,白梚鼻音很重的在他耳边说:“童烁,不要伤害自己,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抱着白梚,童烁觉得心口缺失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他点头应道:“好。”

    二人无言相拥着,待白梚平复心情后她收拾了一下地上,去药房找到陆莲给她用过的祛疤的药,暂时用温水给童烁清理了一下伤口,敷药包扎好之后已是半夜。

    全程童烁都很乖巧,任由她摆弄,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扎好之后让他上床休息,他上床后却拉着白梚不让她走。

    白梚很累,周而复始的在受伤与照顾之间转圜,她很疲惫,对上童烁可怜无助的神色,她恨自己心软,好似中了童烁的毒一般鬼迷心窍的爬上了他的床。

    一回生,二回熟,寂静无声的黑夜里童烁的手搭在白梚凹陷柔软的腰上时白梚竟没去阻拦。

    似是习惯了这种绝对占有的相拥,白梚动了动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童烁臂弯里闭目蓄眠。

    怀里躺着柔软馨香的人,童烁心里的痛苦不知何时幻化为另一股又猛又烈的渴望。

    于他而言,白梚是可以减轻痛苦的源泉,他想要更多甘甜来冲刷痛苦。

    年少总是食髓知味的,童烁越靠越近,白梚察觉出了什么,无声的推了推他,他却顽固的紧紧靠近,黑夜里白梚听见了他轻微吞咽的声音,很克制,也很诱人。

    像个小心翼翼的小偷,童烁紧张的靠近,他哑声道:“姐姐,亲亲烁儿。”

    白梚天人交战闭着眼不敢回应,她怕自己沦陷在童烁的怀里。

    可童烁知道她在装睡,有些迫切又可怜的哀求:“亲亲我,姐姐。”

    “亲亲烁儿。”

    童烁低沉的声音像最毒的毒药迅速侵蚀掉白梚抵御诱惑的城墙。

    山不向我来,我便向山去。

    童烁素来乖巧听话,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太过顾虑白梚。

    轻轻吻上白梚轻蹙的眉间,白梚认命似的任由童烁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通过这几次三番的试探,童烁逐渐摸索出了白梚在床上的脾性,只要他示弱且温柔的哄着,她多半不会抗拒,而且只要他不做太僭越的事,她总会无声接纳他的示好。

    示弱讨好是他的必杀技,也是白梚无法抵御的某种引诱,童烁此时心思并不深,未曾想到这一层,他只知道只要他放低姿态,楚楚可怜,白梚就不会放任他不管。

    白梚没多少兴致,却耐不住童烁循循善诱,想到他的痛苦无处宣泄只能自残,她便生了怜悯之心,变着法的尽力伺候好他,让他在短暂的快乐里忘却烦恼。

    她的底线就是不做到最后一步,童烁也不逼她,在他看来,她愿意碰一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翌日。

    白梚醒得很早,昨夜跟童烁耳鬓厮磨到夜深才昏昏欲睡,可一想到他浑身细密的伤,她就心事重重难以再睡。

    童烁缠人得紧,手一直紧紧抓着她,非要十指相扣才能安心,白梚醒来并未有什么动作,微微侧首看着童烁并不安稳的睡颜,她不禁有种被童烁束缚的奇特感。

    这是她想要的吗,她对他有怜悯,有同情,有造成他失智的愧疚,却没有心动,没有爱慕。

    她始终认为,自己并不爱童烁。

    等他情况稳定,她便给他寻一个称心如意的娘子,伴他终身,若是他没有立足生存的能力,她愿意将家里的铺子让一个给他,让他用以生存。

    认真思索一番,白梚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童烁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懵懂清纯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温情脉脉又乖巧可怜。

    “你休息会儿,我找陆大夫拿点药来给你敷。”

    童烁自然不舍,沉着脸不愿松手,一副等着人哄的傲娇姿态,白梚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才恋恋不舍放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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