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回来了!”

    听见动静扭头查看的夏初见路远征进门,  放下手中的玩具,蹬蹬迎上前。

    许切抬头看了眼路远征的脸色,犹豫了一秒,  关上电视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懵懂无知的佐佐佑佑也争前恐后往路远征身边跑。

    路远征摘下帽子挂在挂钩上,脱外套的同时也顺手把鞋换掉。

    夏初到了跟前,张开胳膊等着拥抱。

    平时爸爸到家总是会先抱抱她。

    可路远征这回视若无睹的擦着夏初走了过去。

    夏初小嘴一瘪就想哭,  结果看见佐佐佑佑待遇还不如自己。

    好歹路远征只是装没看见她,  佐佐佑佑是被路远征提着衣领“扔”到一边的。

    夏初瞬间心理平衡了许多。

    佐佐佑佑虽然不疼,但是被亲爹这么对待也是万分伤心,  面对面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夏初眼珠一转,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告状:“妈妈,爸爸打弟弟了!”

    路远征:“……”

    捏着眉心觉得更头疼了。

    说好的小棉袄怎么处处漏风呢?!

    佐佐佑佑配合的天衣无缝哭得更大声。

    着急莽荒写作业的冬生长长吐出一口气,  还好他发现路远征脸色不对,  跑的快!

    厨房里的许问刚好吵完最后一个菜,  听着客厅里传来鸡飞狗跳的动静,  嘴角抽搐了下。

    路远征无辜打孩子,  许问是不信的,  而且她家这宝贝女儿,最近特别喜欢告状。

    “为什么打弟弟?”许问一边把灶台清理干净,  一边敷衍地问站在门口的夏初。

    “不知道!爸爸不光打弟弟还凶我呢!把哥哥都吓到房间里去了!”夏初特别理直气壮。

    路远征:“……”

    许问把锅碗都收拾利索,端着最后一盘菜往外走,顺口嫌弃夏初:“让一让,你挡路了!”

    “你要说,小公主,  麻烦你让一让!”

    “小公主,麻烦你让一让!”许问只能配合,僵持久了被烫的是她。

    夏初让开厨房门口,  许问端着菜出来,还不忘挤兑她:“你爸白稀罕你了!天天告他状!”

    “谁让他今天不抱我!”小夏初鼓着腮帮子,路过路远征的时候大声地哼了一声,表示本公主很生气,需要抱需要哄。

    为了给路远征反应的时间,她在经过路远征时还特地停留了两分钟。

    没想到路远征竟然视而不见。

    小夏初还想发作,被许问淡淡地睨了一眼,顿时收起了小傲娇,老老实实爬上她粉色的板凳坐在餐桌旁。

    “先去洗手!”许问不光说给夏初听,也是说给另外一大三小听。

    路远征乖乖起身,提着双胞胎往卫生间走。

    只有小夏初不情不愿从刚刚爬上来的凳子上重新再爬下去,一边爬一边咕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许问忍俊不禁,一边布碗筷,一边摇头轻笑。

    家里四个男人两个女人。

    许问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那个。

    曾经夏初刚懂事时,试图挑战过许问的权威。

    不赖夏初出生牛犊不怕虎,主要她是家中唯一的小女孩,自然人人都宠着她。

    尤其是上辈子的“情人”她爹路远征,偏心偏的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更是把小夏初宠的无法无天,恃宠而骄跟许问叫板。

    然而下场是被许问揍了屁股。

    彼时小夏初过于年幼无知,不知人心善变,大哭大闹等着路远征收拾许问。

    然而路远征却一声没坑,半个字的情都没给她求,不但如此还伏低做小哄劝生气的许问。

    小夏初过于震惊,一时间忘了哭,等反应过来,错过了告状的最佳时机。

    不光路远征不帮她,就连冬生哥哥也躲得远远的。

    经此一役,小夏初懂了,她是家里的公主没错  ,但许问是女王。

    所以小夏初再不满,也只能像个小话唠,念念叨叨跑到洗手间排队洗手。

    吃饭时,往日里热热闹闹的餐桌上,难得这样安静。

    冬生埋头扒饭,速战速决后,起身朝许问和路远征丢下一句“爸爸妈妈我先去写作业!”就跑了。

    平时,他会帮着喂双胞胎吃饭或者帮许问洗碗。

    小夏初眼珠转了转,咽下嘴里的饭,拍拍小肚皮:“爸爸妈妈我也吃饱了,我要去找晴晴玩了。”

    说罢也从餐椅上出溜下去,开门跑了。

    许问只来的及嘱咐了一句:“下楼梯小心点儿!”

    在大院里,很安全。

    许问跟路远征一般都不太管他们。

    只剩两岁多的双胞胎,还傻呵呵地弄的满桌都是饭菜。

    许问问路远征:“看你把孩子们吓得!遇到什么事让你难过成这样?”

    路远征看了双胞胎一眼,“一会儿把这俩货送到爸妈那去儿吧?我想跟你出去走走。”

    许问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点点头。

    吃过饭,路远征把孩子送到许秋石跟朱美珍那边去。

    许问洗完碗收拾干净餐桌,跟冬生打了个招呼,让他一会儿记得找妹妹回来,就出门了。

    她也往新日村,走,想着迎一下路远征。

    大院相比刚建成的时候,除了绿植多些,官兵以及家属楼的人换了一部分之外,没什么大的区别。

    大约因为官兵们比较勤快,大院总是维持的干干净净,树木花草经常修建,房屋按时修缮,墙漆也即使补上。

    出了营部大院才能明显看见彩虹岛的变化。

    大院地势高,能看大半个岛的风景。

    一条泊油路顺着大门蜿蜒下去,在抵达底部时一分为二。一条直直向前到沙滩上,另外一条延伸进岛中心。

    一路过去,除了公园、学校、村庄以外,还多了一条商业街和一栋办公楼。

    办公楼算是镇政府以及相关行政单位,最起码履行的是镇政府以及相关单位的义务。

    只不过因为规模比较小,诸多部门诸如民政局税务局统计局电业局等等所有日常行政部门都在这一栋办公楼上办公。

    每个局也就一个办公室,一般称为办事处。

    没办法,彩虹岛上的居民越来越多。

    最初建村时,新月村的居民是新日村的三倍之多。

    如今新日村的村民已经赶上了新月村多。

    大部分新日村的村民依旧是退伍兵为主,但也有不少附近城镇的外来人口。

    许家人这两年已经基本都不回魏庄过年了,所以也再负责回村接送工人,愿意来的行程自负。

    工人不够,就从附近的城市招聘。

    有些工人干脆就在彩虹岛落了户。

    当然彩虹岛的户口也没那么好拿,单身的要在彩虹岛工作满三年,夫妻双职工的满一年就能落户。

    所以彩虹岛上的居民越来越多,也就导致了各个部门迫切需要成立办事处的需求。

    商业街也是因为需求而生,这一条商业街上的店铺基本能满足彩虹岛岛民的日常需求。

    饭店、超市、服装店、文具店、杂货店等甚至还有一个小电影院。

    不过暂时规模都不大,因为商业街是许问在去年春天才开始张罗着弄的,目前还在发展阶段。

    商业街依旧是许问跟彩虹岛合作,彩虹岛出地,许问出资,盈利模式是出租商铺。

    许问出钱买材料,打印了一条街上对称的两排二层楼。

    倒不是许问贪财,每次都得跟部队合作经商来分一杯羹,事实上逛手机相关的分红,加上房产的投资,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足够许问一家活得滋润。

    最起码许问这一代能够实现财富自由,至于儿女,看造化吧!

    过去三年里,许问在京城买了五套四合院,她跟路远征一套,四个孩子一人一套。总共才五万块。将来价值最起码五个亿。

    不光京城,北上广深,她都置办了房产,哪里开盘买哪里。

    除此之外还有尿不湿厂以及3d打印机厂的分红,再加上,除了许问瘫痪复建那大半年时间之外,许问也一直再扩张生意版图。

    许问上辈子是学金融的,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事故,她本应该在某投资公司上班。所以在这许问这里,所谓的扩张生意版图就是投资。

    有股票是90年代初的事,现在国内也没有股份制企业,所以所谓只能跟人合伙做生意,往往就是简单粗暴的她出钱别人出力。

    比如跟娄书杰合伙开海鲜馆。

    夜市已经满足不了娄书杰的发展,来找他吃饭的人越来越多。

    同时夜市上生意好的人也越来越多,都需要更大的地盘,但两个村中间的小广场一共就那么大。

    所以许问才想着弄了一条商业街。

    可真有了商业街,夜市摆摊的人却犹豫了。

    因为怕赔本。

    许问鼓励了半天,连一半的商铺都没租出去。

    许问没办法就开始招商不引资,像这种情况必须得“杀熟”。

    许闻跟许望为了支持她都来彩虹岛开了一家分店,雇了工人在这边营业。

    娄书杰作为商业街最早的商户,传说中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大赚特赚。

    夜市上其他人闻见味,就都来租商铺。

    就这样渐渐这条街热闹了起来。

    跟军方合作和跟娄书杰合作肯定不一样。

    跟娄书杰合作是为了盈利和吃的方便,娄书杰那海鲜做得真是一绝。

    跟军方合作,单纯因为许问知道军方经商是有限的时间。

    终归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许问想着等军方退出经商时,她还得接手回来。

    说句小气的话,她不想给他人做嫁衣。

    虽然到时候大概率是换成和地方合作。

    建设中的彩虹岛,越来越热闹,但问题却总解决不完。

    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这解决了摊贩场地不够用的问题,民政部门也都有办事处,新的问题又来了。

    和当年的官兵一样,那些行政单位的人来了,宿舍是个问题。

    85年还属于福利分房阶段,但彩虹岛哪有多余的房子分?

    还有那些落户的工人,户是落下了,可是房子没有。

    宅基地倒是可以分,但是打工人哪有时间盖房?

    许问和罗泽民厂里的宿舍都人满为患。

    最近石磊为给驻彩虹岛的工作人员安排宿舍的事又白了不少头发。

    以前石磊跟路远征平级的时候,会耍无赖甩锅给路远征,因为他知道许问能解决这些需要钱的事。

    但,路远征升官了,他只能汇报。

    偏副团长有分工,路远征主抓群岛官兵训练以及沿海相关防御问题。

    手机已经配发到各个岛,最起码一个班都做到有一部手机。

    所以各个岛的联系更密切,再也不会发生,补给船到晚了战士就失踪的事情了。

    许问一路走,一路扫过去。

    这会儿大家刚吃完饭,公园里热热闹闹的,尤其是游乐场,灯火通明,笑声飞扬。

    有人看见许问,主动跟她打招呼。

    “问问,吃了吗?”

    “怎么就你自己?小夏初呢?”

    “……”

    许问一一答了,不过停下来跟大家聊了两句话的功夫,再一抬头看见路远征向她走来。

    许问勾了下唇。

    世界上总有这么一个人,无论在一起多久还能让你看见就发自内心的愉悦,永远不会生厌。

    其他人顺着许问的目光看见路远征过来,都见怪不怪且自觉的离开许问左右。

    全岛都知道他们俩黏糊。

    路远征察觉许问的视线,快走几步到了跟前,“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

    路远征勾了下唇,牵起许问的手,沿着公园旁的小路往海边走。

    远离人群后,许问开口:“情绪还这么差!到底怎么了?”

    路远征轻叹一声:“你之前说的事都要发生了。我今天收到了相关文件。”

    “嗯?”许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你们自给自足?”

    上头领导决定为了保证改革开放的顺利进行,让军饷连年吃紧的部队,自行经商,自给自足。

    但这事许问准备好几年,现在初具规模,完全能应付彩虹岛的收支。

    像最初不管是尿不湿厂还是3d打印机厂说的都是免三年税收,如今时间都到了,需要交税了。

    也都盈利可以分红,最起码许问已经帮着彩虹岛这边积累了一些原始资本。

    营部这些资金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养活彩虹岛的全体官兵。

    所以,为这事的话,说什么路远征也不至于情绪这么低落。

    低落到回家吃饭都顾不上抱他的小公主。

    吓得冬生早早回了房间,路远征还惹哭双胞胎。

    路远征侧头瞥了许问一眼,开口带了几分委屈,“你只告诉我,我们要经商,但是你没告诉我,还有裁军这回事。”

    许问“啊!”了一声。

    事实上她没太关注,她大约知道有百万裁军这么个事,但是跟海岛也没什么关系吧?!

    好像就裁掉了四个军区,并不包括路远征所在的军区。

    “应该不会裁你们吧?难道我记错了?”许问不解。

    路远征长叹一声,“你没记错,我们是没裁。但是军区合并,我们部分就将领要被裁。”

    许问眉头一跳:“你认识的人里有要走的?连伯伯?宋伯伯?”

    路远征低头看着沙滩:“都走。”

    许问:“……”

    难怪路远征这么难过。

    许问停住脚步,顺带拉了路远征一下。

    路远征也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许问。

    许问伸开胳膊抱着路远征的腰身,“别难过!我还在。”

    路远征垂下头,抱住许问,良久咕哝了一句:“我不想升官。”

    许问倏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升官。我就想打仗。”路远征三不五时跟着船出海,是为了清理家门口肆虐的海岛。

    之前察觉路远征膝盖不对劲,许问瘫痪期间,抓着路远征做了个检查。

    那会儿路远征不敢说不,生怕惹哭她。

    许问才知道,当初路远征在船上打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因为膝盖伤了。

    那几天他动都动不了,还以为自己会瘸,但是怕许问担心没敢说。

    后来知道是半月板损伤。

    还挺严重的,得治。

    路远征怕许问担心,一直不肯动手术。

    从李道明那里知道结果后,许问就强迫路远征动了手术,美名其曰两口子要有难同当。

    半月板其实损伤其实不好治,手术后同样需要复建。

    如许问所说两个人真当了一段时间的同林鸟,许问拄双拐,路远征拄单拐。

    自那以后,路远征就很少再上船了,基本上都留在岛上处理些日常事务。

    可许问知道,路远征不出海除了因为膝盖的伤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顾家。

    家里已经四个孩子了,他不放心刚痊愈的许问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哪怕有父母帮衬。

    这一回许问没劝,不是不知道路远征的想法,只是路远征已经过三十岁了。

    他从十几岁开始当兵,满身疤痕和一箱的军功章,足以表明他为保家卫国出了多少力。

    他身上那些张牙舞爪的疤痕不影响生活,真正影响生活的是一些看不见的后遗症。

    比如他的膝盖,他的腰,阴雨天,会疼到站到站不起来。

    他的眼睛偶尔视物模糊。

    还有很多其他拉拉杂杂的毛病。

    不致命,但会让他很痛苦。

    本来一直这么平淡的生活下去也不错,谁想到这百万裁军,会裁走他两位领导。

    那两位对他来说,亦师亦父的领导。

    偏这种情况,却提拔了他。

    难怪他会不开心。

    “升团长了?”许问猜。

    路远征“嗯”了一声,直起身子,低头看着许问,带了几分歉意:“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得告诉你。我得去中心岛办公了,也就是说,咱们要搬家了!”

    许问:“……”

    被路远征一句话破防的许问,同样不开心了。

    不开心到没办法安慰路远征。

    于是两口子齐齐杀到商业街,找了家烧烤店。

    这种当然也是许问有股份的。

    两口子不光要了串还要了啤酒。

    “能不能不走?”许问明知道结果还不死心的问。

    路远征没说话,只是朝许问举了下手中的杯。

    许问:“……”

    她不情不愿地举杯跟路远征碰了一下。

    “我刚嫁你的时候,李嫂他们总跟我说,你们这行业看似固定其实漂泊。今天在这里明天就去那里了。所以遇见就是缘分。

    那会儿我随时准备跟你离开。

    可这一晃七八年过去,岛上官兵来来去去,嫂子和孩子们来来去去,哪怕工人也是来来去去,唯独咱们这些从来没换过地方。

    彩虹岛是我们一点点建起来的。岛上的人气也是我们一点点攒起来的。

    我们从跟野人似的生活在这座荒岛上,到现在……”

    许问伸出手划了一个大圈,“这里衣食住行什么都有了!现在你却告诉我我们得走了!呜呜!”

    许问说着掉下了眼泪。

    这个她真得没有心理准备。

    尽管她在彩虹岛上换了三次房子,从最初的帐篷到后来的木屋到现在楼房,可一直都觉得这里是家。

    是他跟路远征还有四个孩子的家。

    对他们还在这里办过婚礼。

    许问对彩虹岛的付出不比路远征少。

    从风力发电到电动车到现在经济个方面发展不比未来一线城市差的彩虹岛。

    却要离开了。

    许问真心难过了。

    路远征也难过,“我从军以来,最北去过东北,去过内蒙。最南到了这里。最东是海,最西到过边疆。平均一两年就要换一次地方,有时候打仗,根本没有固定地方。

    我换过的单位不只一个,从来都是行囊一背,就走人。

    唯独这一次,我舍不得。”

    其实对路远征来说,即使彩虹岛的工作略微特殊了一些,却也不是他最特殊的经历,不至于这么难忘。

    这是这彩虹岛,对他对许问都像是燕子的窝巢一样,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双手一点点搭建起来。

    在这里真结婚还有生子。

    许问默了一瞬,也朝路远征举杯:“路同志,别难过!天涯何处无房子!咱们家房子多着呢!没事,没事。我们去中心岛上再买一套房子。”

    路远征:“……”

    他放下杯子看了眼眼神明显有些迷离的许问,“媳妇儿,你是不是喝醉了?我们单位给分房子。”

    “没醉!谁醉了?”许问手一挥,女土豪的气势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不住你们单位分的房子!说给就给!说要回去就要回去!我们自己买!姐有钱!”

    路远征:“……”

    他轻叹一声,随即唇角一勾笑了起来。

    许问可真是个神奇的姑娘。

    都说酒量跟心情挂勾,往往心情好的时候酒量也会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千杯不醉的人也会一杯倒。

    许问少喝酒,本来酒量就不行,这会儿已经开始说醉话。

    路远征过去当兵打仗去过很多严寒的地方,很多时候,大家都会喝一两口酒来暖暖身子,时间长了,酒量也就练了出来。

    不过大约情绪过于不好,路远征也觉得头有有些晕。

    抬手捏了下眉心,咂摸了一下许问的话,才开口:“媳妇儿,或许咱们也不用搬家?”

    许问眼神朦胧,反应已经有些迟钝,还是一口接一口的灌,听见路远征的话,眨眨眼:“你能留下??”

    路远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能留下。可是,你不是说过上辈子的时候,实习上班,路上……哦,就是通勤需要一个小时吗?咱们彩虹岛去中心岛用不了一个小时。”

    “对哦!”许问放下酒杯,一拍双手,“那咱们是不是不用搬家了?”

    “这我得申请一下。按理说还是得搬。”

    许问又嘟起嘴,不太情愿道:“那好吧!”

    “媳妇儿,先回家吧!”路远征晃晃头站起来,再喝下去他也不能保证清醒了。

    “不要!我还没喝够!”许问嘟着嘴,“而且那不是家,那叫房子!还是你们单位分的房子,会被收走!”

    路远征充耳不闻,喊老板结账。

    老板是个退伍的炊事班班长,这烧烤的本事还是跟许问学的,最初的创业金也是许问给的。

    老板看见路远征下意识要敬礼,指缝里触到油腻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退伍了,在围裙上擦了下手,“您二位还结什么帐?直接走人就行!”

    许问摇头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不行!必须收钱。分红是分红,顾客是顾客。这全岛有七成是你的熟人,你都不收钱,裤子得赔掉了!你再给我们上点酒!我还没喝够!”

    她话说得极为顺畅,只是眼神越来越散,舌头也渐渐有些大。

    路远征不动声色的朝老板打了个招呼。

    老板秒懂,笑眯眯朝许问道:“嫂子,天不早了,我们要打样了!”

    许问转头,看了眼热热闹闹的商业街以及他们附近桌上满满当当的食客,疑惑道:“是吗?明明这么多人!”

    “对!没有几桌人了!你这是喝多了头晕眼花看人重影!”老板面不改色地撒谎。

    许问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脑子里一片浆糊,转头还晕,便放弃了,心不甘情不愿道:“那行吧!你把这些串给我打包!再给我来两提啤酒。”

    老板:“……”

    他看路远征。

    路远征问许问,“你拎的动吗?两提啤酒很重!”

    许问说的提是十瓶啤酒被细绳捆在一起就叫提。

    许问笑:“不是还有你吗?”

    “我得背着你。”路远征提醒许问。

    许问哦了一声,想了一会儿,“那你背着我,我抱着酒不就行了?”

    老板:“……”

    没毛病!

    路远征:“……”

    最后许问也没拿成两提酒,老板说没酒了只给了两瓶“白酒”。

    许问生怕老板骗她,拧开瓶盖闻了闻,皱起眉:“这酒是不是坏了?这么酸?”

    “给你的这是陈年老酒!发酵这么多年有点酸味正常。”老板道。

    许问还是持怀疑态度,又把酒倒进瓶盖抿了一口。

    她醉得不轻,手抖,撒了不少。

    两个大男人就在一边看着,都不上前帮忙。

    老板小声道:“嫂子都醉成这样了,警惕性还这么高!你说她这是不信任我呢?还是不信任你呢?!”

    路远征睨了老板一眼。

    老板立马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路远征收回视线看向许问,许问刚喝掉瓶盖中的“白酒”,小脸皱成一团,嫌弃:“这什么酒?味道怎么这么冲?”

    老板一脸无辜地摇头:“不知道,山西战友给的。可能是山西特产的酒吧!”

    许问放心了,满意地拧上瓶盖,还一脸得意:“哪里产的酒不重要,只要你们不拿白水糊弄我就成!”

    老板:“……”

    他佩服地看了路远征一眼,难怪路团嘱咐他不能拿白水,只能拿白醋!

    路远征怕许问明天酒醒后想起来会恼他们俩,忙招呼许问走人。

    别人喝到烂醉会断片,但是许问不会,她再醉也能想起来。

    路远征偶尔会觉得,许问之所以会记得上辈子的事,就因为她这强悍的记忆力连孟婆汤都不好使。

    许问两手抱着醋瓶子跳上路远征的背。

    路远征膝盖一痛,差点跌倒,但也只是差点,他只是眉头一皱,依旧稳稳地拖住许问。

    这时的许问,远没有平时反应敏捷,没注意到路远征的异常,只顾回头嘱咐老板:“你把我串给我!”

    老板忙把许问点的肉串给她包好,挂在……路远征的手上!

    许问一路絮絮叨叨。

    从他们认识那会儿开始回忆,说他们一起经历的每一件事!

    说她对彩虹岛如何不舍。

    路远征安静地听着,认真分辨脚下的路。

    他今天多少有些醉,神智还是清醒的,头有些晕,四肢有些麻。

    生怕大脑一个控制不住手脚就摔了许问。

    最后到家时,许问没摔,但是醋被摔了一瓶。

    不是走路摔的,是两个人扯对方衣服时不小心用手碰倒的。

    许问吸了下鼻子,扭头去看:“路远征,我们的酒还没喝完呢!”

    “一会儿再喝!”

    宿醉是件非常非常难受的事。

    许问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天旋地转的天花板。

    她重新闭上眼,抬手按压太阳穴的位置,脸皱成一团。

    头疼,腰腿也疼!

    头疼是宿醉的锅,但腰腿疼肯定是路远征的原因!

    许问扭头。

    路远征早已经不在床上!

    这人的自律远非一般人可比。

    许问撇撇嘴,缓了会儿坐起身。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还温热的蜂蜜水,水下压着一张纸条。

    许问拿起来。

    【冬生跟夏初我送去学校。早饭在锅里盖着。床头是蜂蜜水,多少能解宿醉,记得喝!】

    许问确实口渴,抱着水杯咕咚咕咚的喝掉。

    随即去洗澡。

    老夫老妻了,路远征其实已经很少会像这次一样弄她一身青青紫紫,看来昨天也喝的不少。

    许问低头,看着肚子上那条狰狞的疤痕,抬手触摸了一下。

    上辈子,她有朋友生孩子是剖腹产,她见过刀口,就巴掌长短,位置特别靠下,穿低腰裤都看不见。

    可自己肚子这条疤,即使她早在入院时就跟医生说过,如果她必须剖腹产的话,希望医生能横切。

    医生倒是满足了她横切的要求,就是大约医疗条件受限,刀口缝合的像蚯蚓,有些瘆人。

    许问当然爱美,一度还自卑,跟路远征做的时候不肯定开灯,不让他看也不让他摸。

    最后还是路远征生了气。

    “许问,我们是夫妻,但这事不是义务!”

    本来亲密的接触是能增进夫妻感情的,但是许问那段时间,做那事真就像完成任务,不让看不不让摸,还只给个背后,不要事前温柔,都是让路远征直接做。

    开始路远征还由着她,后来哄她。

    许问也是个倔的,就是不同意。

    忍了一个月,路远征终于发了脾气。

    他这人向来善于隐藏情绪,很难得那么直晃晃的生气。

    那一天路远征跟许问说了许多。

    反正大意就是对许问,他永远不会嫌弃就如同许问不会嫌弃他一样。

    何况那道疤他也有一半的责任,孩子是两个人的,风险却让许问一个人担了。

    许问当时被吓住了,等反应过来,路远征已经走了。

    再回来身上也多了道新伤。

    他结扎了。

    计划生育实施之后,不符合再生育要求的夫妻都会被要求结扎,多数需要结扎的都是女性。

    无疑于小剖腹产,也是得受一茬罪。

    许问还没反应过来,路远征丢下一句:“这回,我也有疤了!扯平了!”

    许问:“……”

    事实上,如果不是当时的气氛不对,许问很想回一句“你身上又不缺疤!”

    路远征身上大伤疤小伤疤可不少,很难找出碗口大的完整皮肤。

    不过,最后这事算是揭了过去,两个人恢复如初。

    许问回忆完,轻笑一声,想,到她跟路远征这样,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不就是搬个家吗?

    能接受!

    但是,不搬。

    像路远征说的那样,如今彩虹岛到中心岛的距离根本不是问题,权当去上班呗!

    实在不行给路远征做个水上摩托,骑着上下班。

    至于这家属楼如果被收回去的话,她可以盖房子呀!

    如今原始资本积累的差不多了,加上东风已到,部队开始改革了,趁机成立房地产,开始建房不就能解决住处问题了?

    许问擦干净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回了客厅。

    一进客厅闻见一股浓重的白醋味!

    许问皱了下眉,一大清早,路远征干什么弄了这么多粗。

    锅里盖着的是包子和小米粥,也不是水饺。

    带着疑惑端着粥拿着包子回客厅,看见桌上有一瓶白醋。

    昨晚关于两瓶酒的记忆回笼。

    路远征跟烧烤店合伙糊弄她,给她整了两瓶醋!

    许问重重咬了口包子!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怨那俩人合伙作弄她,还是该捂脸羞愧自己耍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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