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 彩虹岛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许问第一次见其他部队的人来岛上。
这批官兵一上岸,大院里都充斥着几分肃杀。
许问很纳闷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们来干什么的?演戏还是其他?
不过也只是跟嫂子们私底下议论。
明显这些人要做的事是保密等级很高的那种。
高到,全岛居民在未来一个月内都不许离岛。
客船也停了。
仿佛又回到了上彩虹岛的时候, 离岛万般不易,所有的物资都靠运输船送上来。
现在甚至更严格一些,那时候信件来往自由, 这回来信件都不让通了。
要休假的官兵一律延后, 彩虹岛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封闭场所。
那些官兵,每天除了部分人会到岛上休息以外, 大部分人像极了当初的卡亚号上的官兵一样,吃住都在船上。
只不过卡亚号是固定在原地。己方的船是会离开的。
不能离岛,大家闲暇就又经常聚在一起闲聊了。
大院也管得比较严。
开始几天还好, 大家权当休息了。
嫂子们闲暇之余不是做些零散活赚钱就是去许问或者罗泽民的厂里打工。
但是几天之后, 大家开始渐渐浮躁。
这天许问下楼扔垃圾, 看见一堆嫂子在楼下围坐在一起聊天。
嫂子们一见许问, 招呼她:“问问嫂子, 聊会儿呗?”
许问走过去, 立马有人给她让板凳。
其实许问现在怀孕都还不到六个月,但是肚子已经像当初夏初快生那么大了。
“聊什么呢?”许问道了谢坐下来。
“大家都闲着无聊, 想着做点什么。咱们那个睡衣派对很久没弄了,要不再搞搞?这天天的哪也去不了快闷出病了。”
“睡衣派对的话,你们搞就行,我这样……”许问轻拍自己的肚皮,“也不太好参加了。”
“身体要紧。”豆豆妈正好在许问身边, “你这身子打地铺怕是睡不好。”
“谁说不是。”
“那咱们剩下的人弄?”
宋宝英摇头,“以前也弄过。说也奇怪,我总感觉许问嫂子不参加好像少点什么。”
“对, 我也是。”王玲玲嫂子附和。
其他嫂子也感慨,“可不是!好像就从许问嫂子忙了开始,咱们的睡衣派对慢慢就不再弄了。
“咱们这些人绑一起也没人家许问嫂子厉害。以前的就不说了,现在又开工厂又忙着军地联谊的。哪能和咱们这帮闲人一样,整天东家长西家短,没点正事。”
许问忙摆手:“嫂子们,我听出来了,这是骂我呢!怪我不合群?那这样吧,我做东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豆豆妈失笑,“就算你想请,也得有地方!就是,李嫂那地开放不开咱们这么多人。再说,李嫂那手菜就那么几样。大家也都吃腻了。”
王英补充,“咱们这些嫂子里,有南方的也有北方的,大家饮食习惯不一样,你说你请吃饭,你可得都照顾我们的口味。”
许问知道王英这是逗她,笑笑,“也不是不行。烧烤自助你们选。”
大家都摆手,表示不想。
因为岛上但凡有什么活动,比如营部的聚会,谁谁娶媳妇儿生孩子,现在一律是烧烤自助餐。
东西再好,搁不住经常吃。
大家叽叽喳喳地表示太闷了,希望许问能给大家找点什么事情做。
虽说都有工作,但人又不是机器,不能一直工作吧?
再说就算大人可以,孩子也不可以。
以前孩子过周末还能带着去周边城市玩一玩,有的城市里还有游乐场,小孩子们可喜欢去了。
现在岛上气氛有点紧张,又不让随意在大院里乱蹿。大部分还在在岛上已经呆了最起码一年以上,已经失去了探岛的乐趣,不让外出的后果就是在家里作天作地。
许问深以为然,她家冬生已经算比较乖巧特别照顾她这个孕妇了,也还是时不时会让许问血压升高。
没办法,小孩子始终是小孩子,再懂事也是到了人人嫌的年纪。
不光冬生,楼房总归不是那么隔音,最近时不时就会响起某家孩子的鬼哭狼嚎,一听就是实打实挨了揍的。
这倒也是个问题。
许问琢磨了下,灵光一闪,提议:“那我们弄个夜市吧?”
“什么是夜市?”王玲玲问。
“夜市就是找一个地方,一条街一个广场或者是其他。然后有想做生意的大家就到夜市上摆摊,什么都行。吃喝玩乐不限。”
“这个好!”豆豆妈鼓掌,“不做生意的大家就可以逛逛了。”
许问点头,“对!我知道各位嫂子们都心灵手巧,会做各种东西。但是夜市都是咱们岛上的人,尤其是战士居多。所以我建议一些做木工啊什么的嫂子们咱们尽量以吃和玩为主。比如弄个小推车或者什么方便移动的灶台,大家做些地方特色小吃,不要太复杂太麻烦的,要快手菜,就是几分钟就能吃到的那种。也让天南海北的战士们都尝尝家乡的味道。
既然是想逛着打发时间的,当然少不了玩的。
衣服什么的也可以安排上。
当然其他你们想到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总而言之,摊贩越多越吸引人。要不然,就一两个摆摊了谁去逛?”
“这主意好!我报名!我会做我们那的炒冷面。”
“我会做冰粉。”
“我会做棉花糖。”
“我会做冰糖葫芦!”
“别闹,就咱岛上这温度,适合做冰糖葫芦吗?”
“也是啊……那……那我能做什么呀?”
“我也不会。”
“……”
大家叽叽喳喳吵了半天。
许问听了会儿,觉得不是嫂子们不会,而是她们多数没玩过夜市,想象力被限制住。许问说最好做小吃,他们就只会做吃食。
许问举起双手往下压,“嫂子们,听我说。地方特色的小吃其实特别多,比如臭豆腐、冰粉、凉皮、肉夹馍等等,这些都是地方特色。而且我的意思是小吃可能比较受欢迎,但是没说只能做小吃。
大家也可以试试做玩具,卖衣服等等。反正只要你们想到的,成本不高,灵活性强的都可以试试。”
嫂子们纷纷问许问,做这行不行?做那好不好?
许问含笑说都可以。
夜市也好,集市也罢,往往是应人们的需求而生。
一开始什么都行,生意不好一直什么都卖不出去的自然会被淘汰。
见大家对夜市都特别感兴趣,许问跟宋宝英去跟营部协商,摆摊的事。
现在经济政策渐渐放开,也慢慢开始允许人们摆摊。
何况岛上算是特殊地方特殊政策。
毕竟放眼全国,需要整个封闭的怕也只有他们岛。
尤其是石磊,深知许问是个有分寸的人,每次他头疼的后院问题都是许问解决的。
所以二话不说就同意。
但是新营长和刚上岛单位的主官不太同意。
石磊让许问跟宋宝英她们回去准备,表示自己会说服他们的。
第二天,宋宝英就来通知许问,说石磊他们开会通过了许问的提议,让他们办夜市。
新日村跟新月村前头有一个小广场,可以把夜市按在那儿。
“那给大家几天准备时间,夜市从周五晚上开始吧?”
“几点合适?”
“太阳下山就能开始了,几点结束自己决定。”
“嗯。石磊说,会安排几个人来维持秩序。”
许问傍晚到朱美珍家吃饭,饭桌上提了要开夜市的事。
朱美珍第一反应就是:“唉!又是花钱的事。”
许问笑她,“妈,你说你跟我爸手里钱也不少,不花留着干啥?长毛吗?”
不是许问不尊敬父母,她每个月除了变着法的给许秋石和朱美珍买吃买喝,也会以支付生活费的名义给他们一笔钱。
一个月最起码三位数。
许闻跟许望也一样,每个月都会塞给他们钱。
现在除了许切上学还花点钱之外,他们老两口自己种菜自己种地,其他地方压根花不了几个钱。
朱美珍瞪了许问一眼,“你的钱倒是长不了毛!狗窝里存不住干粮!有分钱赶紧花喽!这万一有个三灾八难,你拿不出来应急的钱怎么办?”
许秋石当然不会插嘴她们母女拌嘴,在一边沉默了会儿问许问,“你说我能不能去摆摊给大家修农具?”
“当然可以!现在两个村这么多人呢!会您那手艺的可不多!别说修,你就是磨剪子磨菜刀镰刀都行!”
朱美珍:“……”
她朝许秋石看了一眼,“你一把年纪了跟着凑什么热闹?”
“你不懂!我看村里这些小伙子们空有一把力气,种地不太会,家伙事也整不太明白。”
许秋石说的小伙子们是在岛上定居的那些退伍老兵。他们多数都是举家定居在这里。
一般情况是夫妻俩都去厂里打工,到农忙会请假务农。
当兵都是一把好手,种地跟许秋石比就差远了。
农具跟武器一样也是要维护的。
比如镰刀,要三不五时的就得像菜刀一样磨一磨。
铁锨许久不用会生锈,也要参铁锨。
参铁锨是魏庄方言,许问也不确定是哪个字,反正只知道经过修理后,铁锨会变得锃光瓦亮,然后也比较锋利。
还有锄头什么都一样。
朱美珍也知道这事,就没再说话。
倒是许切开口:“姐姐,我能不能去摆摊?”
许切也想赚零花钱,曾经提出去许问厂里打工。
可惜被许问以年龄太小,应当以学习为重给拒绝了。
“当然可以!这个算是社会实践课,是对你有好处的,你想去就去!”许问道。
“那我能去吗?”元宝也举手。
他未必真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小舅舅去了他们也想去。
许问还不等开口,冬生也举手,“妈妈,我也想去!”
夏初一听也从朱美珍怀里举起手,“我去!”
朱美珍往夏初额头上轻点了下,“你去哪你就去?你个小人儿凑什么热闹?”
许问也笑。
夏初肯定是不行,她实在太小了。
不过剩下三个男孩子确实可以去。
许问问许切,“那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许切摇摇头。
冬生举手,“我想好了!我可以摆摊帮同学写作业!一份一毛钱!”
许问:“……”
许秋石跟朱美珍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冬生成绩特别好,年级第一。
虽然,他们年级一共就两个班,加起来也就有六十来个孩子。
许问摇头,“不可以哦!而且作业是自己的事情,你不光不能摆摊,平时也不可以代写。如果同学有不会的作业你可以教他们。”
许切哦了一声,脑袋耷拉了下去。
元宝举手:“我想卖衣服!我可以把妈妈店里的衣服拿来卖!”
朱美珍抬手,用食指往元宝额头上点了下,“你这想法倒是不错。可是你忘啦?咱们现在就是因为出不了岛所以你小姨才提议开夜市的。”
元宝抬手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也是哦!”
“这样吧!我给你们出几个主意,你们自己商量一下自己干什么。”许问开口,“第一个,套圈。就是圈一块地方,由远及近摆放一些小礼物。原则是远处的贵近的地方便宜。然后弄一些竹圈,或者其他材质的圈子,可以让罗叔叔帮你们打印一批。一毛钱十个或者五个,套不中你们就赚钱,套中了你们就把礼物给人家。
第二个,射击。买几支能打子弹的玩具枪,隔着一段距离打气球,连打中五个气球给什么奖品,连打十个给什么奖品。
第三个,抽奖。弄一个箱子,只留一个能伸手进去的孔。箱子里放一些奖券。可以有空奖也可以有一二三等奖,奖品自己设。当然你得选一些大家喜欢的想要的东西才能吸引大家来抽奖。
第四个……”
许问拉拉杂杂出了七八个主意,基本上都属于投入小但是暴利的小生意。
听得冬生跟元宝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摆摊。
冬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射击游戏。
许问也不意外他这么选,冬生真会打枪。路远征他们教的。
一直到现在,冬生都维持着会跟大部队一起跑操训练的习惯。
当然,现在上小学了,训练跟不上,但是早起跑操这事一周五天,除非感冒发烧,否则一次不落。
他很小的时候路远征背着他跑,后来大点自己跟着跑只是人家跑三圈他跑一圈。
现在基本能赶上大部队的步伐。
他从有记忆就在跑,已经成为习惯了。
许切选了套圈,元宝选了抽奖。
等他们选好自己要参与的项目,许问帮他们算了一下成本。
做生意总归是有本钱的。
比如套圈,圈属于固定成本大概多少钱,玩具得多少钱。
冬生他们也一样。
算完以后,许问把账单递给他们三个,问他们:“你们的零花钱够吗?”
现在家庭条件好了,大人们都不惦记他们那点压岁钱,一般都让他们自己攒着。
只是能不能攒住,就看他们自己了。
三个兄弟,不是,舅甥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不够了!”
朱美珍嘿了一声,问许切:“你天天要零花钱,过年你大姐二哥三姐都会给你不少压岁钱你竟然都花完了?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压岁钱已经赶以前咱们家以前一年买菜的钱多了!败家玩意儿!”
许切跳离一步,躲开朱美珍要揍他的手,问许问,“问问姐,你可不可以借我们本钱,等我摆摊赚钱了还你。”
许问摇头,“不行呢!”
许切:“……”
一脸失落。
许问看他们快急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白借不给。但是,我可以投资。你们需要的东西我想办法买回来,不过你们赚了钱,除去本钱以外,还得分我一部分。比如扣完本钱以后,还剩十块,我们平分一人五块,同意吗?”
三个小孩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同意!”
他们不用出本钱,赚了钱都是自己的。
许秋石连连摇头,“三个傻小子!”
朱美珍也笑,“这就是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周五晚上,彩虹岛第一次夜市开市,比想象中还热闹。
摆摊没有限制,暂时也不收摊位费,想来的都能来。
军嫂们、许切他们这样的孩子、厂里的工人都可以来摆摊。
许问暂时取消了厂里的禁令。
现在全岛都不能外出,她也不就不用担心女工们再发生王秀秀那样的事。
许问牵着夏初也来逛夜市。
小广场上挤得慢慢当当。
夜市上的摊比许问想象的还多,真是干什么的都有。
但是门派划分比较明显。
比如新日村的村民们,以许秋石为首都跟农业有关。
许秋石给人修农具,其他人有卖水果的,有卖蔬菜的。
嫂子们的摊卖吃食的比较多,但也掺杂一些其他的。
玩乐性质最强的应该就是三小只。
其实套圈射击抽奖也不是大家看见的那么简单,这其中都是有门道的。
像套圈,站立到奖品的位置到底多近多远,圈应该多大,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许问当然不会这么全能什么都懂,但是她还有一个顾问魔镜。
一圈走下来,许问觉得这个夜市还是挺有意思的。
来逛的人也不少。
最让许问惊讶的是她在摊贩中看见了娄书杰。
娄书杰远远看见许问就招呼她:“许问同志,来一份尝尝?”
他是卖海鲜的,熟海鲜。旁边也支着锅灶,可以现做。
许问见他桌子多数空着,生意不算好,就坐了下来,“好呀!给我来点螃蟹、爬虾还有那个米鱿。”
她尝过娄书杰的手艺,做海鲜真得是一绝。
都说海鲜好做,只需要蒸煮就行。其实不然。
靠海吃海,许问刚到彩虹岛的时候,也没少打海鲜的主意,自己也做过几次,不是饭店里做的那味。
“你怎么想起来出来摆摊了?”许问开口跟娄书杰闲聊。
“家仪坚持选你给的第二条建议。但是我觉得这事我也有责任,想试试你推荐的第一个选择。开饭馆的本钱我没有,但是可以从摆摊开始。”
许问点头,表示赞赏:“不错!”
她给的建议本来也不是二选一。
他们想都选也还算灵活。
“不过,你家里或者说你们族里能同意吗?”许问好奇道。
他们族规矩挺多的,不太喜欢跟外面的人打交道。
要不然当初也不能分成两个村子。
路远征觉得是应该尽可能的尊重他们的习俗。
倒是许问觉得应该把他们打散融入集体。
他们很多习俗都落伍了。
不过,路远征才是一岛主官,而且他的考量也没毛病,许问就没多说什么。
娄书杰垂下眼,摇摇头,“不同意。但,这是我的事情。我想自己做一次主。”
许问看看他清冷的摊位,提议:“大家来逛夜市基本都是吃饱了才过来的,所以你生意才不好。不过,你可以考虑一下加点别的。比如去李嫂的超市进点酒过来。再配点毛豆花生。我觉得生意会好些。”
其实海鲜不怎么顶饿,但是吃过饭的人也很少会再来坐在这吃饭。
有酒就不一样了,两个厂里都有男工人。
大家都喜欢喝一杯。
晚上气温没那么高,喝点酒吃点海鲜,人生没事。
许问还附赠了一条做冰块的方法,让他提前把啤酒冷藏一下。
娄书杰一脸喜悦的道了谢,随即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没说出来。
许问估摸着他应该是想借钱,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他不主动开口,许问总不能先开口。
想了想,她又说了一句:“你去李嫂那买酒的时候,可以先赊帐。这样如果卖不了的你还可以给她退回去。你放心,李嫂很好说话的。”
她也会去跟李嫂打个招呼。
娄书杰脸上重新带了喜色,连连道谢。
许问吃完付钱,娄书杰坚决不肯收,“你帮我们家这么多,我怎么能收你钱?!”
许问坚持把钱给他:“一码归一码。你请我吃饭我肯定不会付钱。但是开门做生意是有本钱的。再说,我应该是你第一单生意吧?你收下,权当图个开门红!”
娄书杰这到接过钱,还是连连道谢。
许问蹲下身子,给吃得满嘴满脸都脏兮兮的小夏初擦了擦嘴,牵着她的手往走,“跟叔叔再见!”
夏初稚声稚气道:“叔叔再见!”
许问还领着夏初去支持了下弟弟儿子跟外甥的生意。
三小只可没有娄书杰这么腼腆,特别不客气的收了许问的钱。
许问给夏初也买了一份玩乐的机会。
可惜夏初人太小,小到直接作弊。
套圈,许问是站在红线以外扔圈。
小夏初直接走到玩具跟前套,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就这样,小夏初还失手。
没套着还耍赖,不拿着玩具不肯走。
许切一脸嫌弃的给她,对许问道:“姐,我这是小本生意,你还是别带她光顾了!”
许问乐不可□□你跟她讲。”
许切:“……”
相对来说,元宝就圆滑多了,见许问过来,特别自觉的吧抽奖箱给夏初。
许问付了钱,夏初抓了一把奖券出来,元宝让她留一个。
夏初手气好,上手就是一个二等奖。
元宝看了眼,默默收回夏初的奖券,然后递给夏初一个小玩偶。
许问挑眉。
她没记错的话,二等奖应该是元宝生日时,她送的一辆玩具车。
挺大那种。
元宝轻叹一声,“小姨,她又不会玩。对她来说,这个玩偶正合适,你看她多喜欢?”
许问:“……”
这个玩偶是嫂子们做的手工布艺,估计是他们去串门,嫂子送的,压根没花本钱。
半晌,许问感叹了一句,“你是得了你妈的真传啊!”
不过她也没计较,领着夏初继续往前走。
怎么计较,元宝是她亲外甥。
再说,夏初抽到奖都开心到不行,她为什么要去破坏?
何况,元宝赚了钱,还得分一半给她。
冬生的摊子生意仅次于许切的套圈。
岛上军娃居多,都把自己爸爸当英雄,这好不容易能摸到枪,肯定会来试试。
打不中的基本都把钱贡献给冬生了。
有些退伍老兵很久没摸枪了,也过来想试试。
但是冬生不肯,“叔叔,你们都行家,来砸买卖不好。想玩也行,你看,我这奖品你们也看不上,要不你们拿钱打完不要奖品?”
双方就此达成一致。
冬生不过搭几个气球的本钱。
夏初也要玩。
可她实在太小,那玩具枪她都扛不动,两手托着枪把,以桌子为支点,对着固定的气球一顿瞄准,然后还自己配音。
“砰!”
“砰砰!”
她每配一次音,冬生都特别配合的,用针扎破一个气球。
最后抱走了一个最大的奖。
最大的奖是一个大大的布偶。
布偶是路远征买给许问的。
路远征买布偶的本意是自己不在家时,许问可以抱着玩偶睡。
但,许问能自己睡觉的几率不大,以前陪冬生后来陪夏初,再后来又怀孕了,得用孕妇枕,所以一直闲置。
这回被冬生拿来当奖品。
现在奖品又被拿来哄夏初。
相当于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家。
豆豆妈正好看见这一幕,笑得不行:“你们这叫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就这么一个大奖,还又给弄回家了。”
冬生看见豆豆,立马迎上来,“豆豆,你要不要玩?不要钱!”
豆豆有点想玩,“可是我不会。”
“来,我教你!”
冬生手把手的教豆豆。
冬生技术是真得不错,硬生生打光一个大圆盘上的气球。
更神奇的一幕来了。
冬生把电动摩托车弄出来,给豆豆,“诺!你的特等奖!”
许问:“……”
那摩托车是许问给他的生日礼物。
就是缩小版的玩具车,速度不快,比大人走路快不了多少。
重点是现在摩托车经常被冬生用来当去上学的代步车。
日常是他载着豆豆上学放学。
所以这送给豆豆以后,是豆豆载他吗?
豆豆妈直接笑弯了腰,“我感觉我不用奋斗了!照这进度,你们家的房子什么时候过户到我们豆豆名下?”
许问:“……”
许问眨眨眼,“要不,我现在就过户给你,然后儿子也给你!”
豆豆妈摆手,“不行!现在还早,你这么能赚钱,得多赚点,我们再接手。”
许问:“……”
论躺平的必要性。
辛苦赚钱做什么?
家业迟早是儿女的,儿女迟早是别人家的。
“真该让我妈也来看看这一幕。那钱攒着干什么?给自己花了才是赚到。”许问感叹。
豆豆妈笑得不行不行的。
“你别笑了!别忘了你也怀孕了!你就敢保证还是个女儿?”
宋宝英二胎就生了个儿子。
豆豆妈收了笑,想了想,又开始笑:“没事。大不了豆豆从你们钱划啦来的钱财,我们再送给儿媳妇家。”
许问:“……”
更想躺平了。
娄祥生到底带着娄家仪来找许问。
签下了合同。
许问借钱给娄家仪读书,等日后娄家仪毕业了给许问打工还债。
其实这份合同主要给娄祥生看的,所以许问也没写应还钱数和打工时间。
她只是想资助娄家仪,但又不想娄祥生反对。
依着她对娄家的了解,他们不喜欢欠外人情。
娄家仪还小,真大了毕业了,说不定后悔来给她打工。
再说,到娄家仪毕业说不定就赶上下岗潮,到时候,谁知道许问还缺不确人用?
娄家仪这边是圆满了,娄书杰那边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娄书杰听从许问的建议,从李嫂那弄了些酒来。
果不其然,吸引了不少酒虫。
点一两个菜,几个人小酌。
生意做得还算红火。
听李嫂说,娄书杰几天就还清了欠她的钱还又进了一批酒。
许问听说后好奇地到夜市上,想去看看。
夜市上生意最红火的不是吃就是玩。
玩的话三小只可以说是称霸夜市。
很多小孩看见他们三个生意做的有模有样,也跟着学。
但是里面的门道他们没学好,要么被套圈或者射击射到破产,要么提供的玩具吸引力不大,没吸引到什么顾客。
但是许切他们三个也有缺点暴露出来。
比如说算数不精,经常收错钱。
有时候会被提醒,有时候只能吃闷亏。
第一次许切干了一晚上,一算账还赔钱的时候,嗷嗷哭了半晚上。
能不哭么。
带上本钱一共收入十块八块,算错账赔了七块。
许问不厚道的笑他。
还是朱美珍这个当妈的心疼孩子,偷偷补了他那七块钱。
冬生跟元宝也都干过这种事,只是没碰上给金额大的,也就损失个几毛钱。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花钱买教训也不是说着玩玩的。
未来一学期内,元宝跟许切的数学成绩大幅提升。
冬生没提升是因为他已经考双百,实在没提升的空间了。
不过这是后话。
总而言之,因为嫂子们来自全国各地,全国各地代表性的小吃在夜市上基本都能找到。
晚上休息的时候,官兵们也都来捧场。
工人们工资也不低,偶尔花钱买个零嘴也不至于舍不得。
除了新月村的人,大家对夜市都还是很支持的,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单纯的买家。
新月村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娄书杰。
许问牵着夏初远远就看见娄书杰的摊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许问自言自语道:“生意这么好的吗?”
她倒是预感娄书杰的生意不会差,但是好到这种地步,说实话,许问还是很意外。
走到跟前才发现不对。
这些人不是顾客,是新月村的人。
许问心道不好,这是来砸摊子的。
许问忙就近找了个嫂子,把夏初交给她帮忙看一会儿,自己挤进人群。
果然,娄书杰跟犯人一样垂着头,娄汉山骆香芹领着人站在娄书杰的对立面。
娄书杰的客人们在围在后面看热闹。
娄祥生弯腰跟娄汉山赔不是:“族长,你也知道,书杰这马上要娶亲了,他就想赚个彩礼钱,没干啥违法的事。”
娄树伟跟娄家仪护在娄书杰身前。
娄汉山皱眉,“祥生,不是我不讲理。咱们族……村里的制度你也不是不知道,都是共有制。大家的劳动成果都是共享的。书杰跑出来做生意,赚了钱也不上交,这不是坏了规矩嘛?你让我以后怎么管理其他人?”
娄家仪闻言大声道:“那不是规矩,那叫陋习!也不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是好的。现在国家都把土地分包到户了,凭什么咱们村的土地还是你说的算?”
娄树伟点头附和:“这不是村里的生意,是我哥自己掏本钱做的买卖,凭什么还得上交?”
娄祥生闻言回头呵斥儿女:“有你们说话的份?你们都给我闭嘴!”然后转头对娄汉山道,“族长,我们家情况有些特殊。我这三个孩子,只有一个有地的。我们一家四口,只能分两口人的粮食和海货。能解决温饱,可人活一辈子也不能只为了吃喝吧?孩子们总得娶媳妇儿成家立业过日子吧?”
娄书杰原来不姓娄是娄祥生收养的孤儿,娄树伟是他儿子,娄家仪也是收养的遗孤。
按照他们村的规矩,娄书杰跟娄家仪只能分口粮不能分地。
娄汉山道:“我知道你日子难,能帮你们的我也尽量帮了。你也是自小在咱们族里长大的,咱们的规矩历来就是这样,也不是说我针对你们。要是坏了族规,以后这村还怎么管?”
骆香芹也开口:“祥生,大家也都知道你难。但是你现在越来越出格了。这样吧!书杰这生意你们非要做也可以,按照规矩,大头都是要交到族里的!”
娄家仪听不下去,质问:“凭什么?我大哥这生意跟族里有什么关系?”
骆香芹皱眉训斥她:“既然你说跟族里没关系,那你让你哥把户口迁出村里吧!”
娄祥生一听忙把娄家仪往身后扯,然后低头哈腰的道歉:“嫂子,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把户口迁出村里,相当于驱逐出族,这还了得?!
娄家仪还是不服气,小声咕哝:“迁就迁,新日村多好?!”
她声音不算小,反正该听的都能听到。
气得娄汉山都开始哆嗦,指着娄家仪对娄祥生道:“你听听!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就说孩子们不要去上学!一个个学了些什么?祖宗都忘记了!连长辈都不尊重了!”
许问听不下去,上前一步,“娄村长,您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
全村性命都是路远征救的,作为路远征的妻子,新月村全体村民都很给许问面子。
娄汉山面上都缓和了几分,“许问同志,你怎么来了?”
“挺喜欢娄书杰做的海鲜。想过来尝尝,没想到正好赶上你们来兴师问罪。说起来,我也应该给你们赔个不是,他做生意这主意还是我出的。”许问说完,就要弯腰鞠躬。
可许问现在的肚子已经特别大,弯腰挺困难。
娄汉山也不敢接,骆香芹忙出手扶着许问,“小许同志,你这话说得严重了。”
“严重?你们刚才不是说娄书杰坏了你们族里的规矩?”许问佯装不懂,“那不应该是挺严重的。”
“那是对我们族里人来说。小许同志,你又不是我们族里的人。”
“那娄村长我问你,你们现在还是娄族吗?你们难道不是新月村的村长和村民的关系?再说了,就算是你们的族规,我想问问你们,国法大还是家规大?”
“当然是国法。”娄汉山肯定道。
“既然是国法,那么从今年1月份,国家就肯定了土地承包到家庭,到个人的政策。也就是像新日村一样,耕地按人头分包到户。去年咱们岛上分地的时候,国家还没出政策。你们族的规矩跟咱们国家的土地集体承包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就由着你们自己分配。
现如今,国法都出来了,你们是不是也改一下旧习俗呢?总不能说跟国家对着干吧?”
娄汉山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骆香芹也一样。
娄汉山嘴巴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侧头向骆香芹求救。
骆香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许问同志,你帽子可就扣的重了!一般来说,国家也会尊重我们少数名族的族规。”
一句许问同志,表明了远近亲疏。很明显,对许问有些不满。
许问既然开口,就不会怕他们。
“你也说了是一般。在不影响国情的情况下,是允许。但是,现在你们很多陋习已经严重侵犯其他百姓应有的权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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