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  最起码不会左一圈右一圈绕半天都绕不明白。

    疗养院有车来接。

    许问以为疗养院听起来就应该在郊区僻静地,跟医院差不多。

    没想到并不是,疗养院就在市中心,占地面积还不小,  外面看不显山不露水,  一进大门才发现别有洞天。

    小桥流水,  亭台阁楼,大院套小院。

    给路远征安排的也是个独门独院,  虽然不大,但是一家三口住还是十分宽敞。

    据说这房间是按照病情重程度分的,疗养院深处是比较的伤患,  有些需要贴身二十小时照顾那种。

    不是按照外伤是按照精神方面的测试结果,路远征他们刚到时先做了个精神方面的检查。

    许问很好奇这个时代是怎么做心理测试的,可惜不让家属陪,  她看不见。

    越靠近外院,  证明精神状况越好。

    路远征比较特殊,一般官兵是外伤好的差不多了才来疗养,只需要看精神方面。路远征是重伤未愈偏精神还不错,  疗养院的负责人思来想去把他们安排在了疗养院的中间位置。

    许问跟冬生好奇地参观了他们未来两三个月要住的地方。

    院子里种着树木花草,  屋子里的装修风格很简单,是那种温馨让人很放松的风格。

    若不是主卧室里紧急医疗设备齐全,  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疗养院。

    冬生抱着许问的大腿问她:“麻麻,  你的学校离这里远不远?你能不能回来住?”

    许问下意识看向路远征。

    路远征也看着她,  眉眼里隐现期待。

    许问摇摇头,  “我还没去报到。不过应该不远,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经常过来看你。”

    “那就不能一起住了吗?”冬生撇撇嘴,“那我能不能去找你?”

    “如果学校允许的话回来住吧?”路远征也开口邀请许问,  “权当照顾我?”

    许问看看这一大一小,“那我明天去报到的时候跟学校申请下看让不让。”

    许问是自己去学校报到的。

    路远征倒是想送她,但结果就指不定他俩谁送谁了。

    好在疗养院离学校近,坐公交车也很方便。

    本来路远征是想安排人送她,但是许问不喜欢麻烦别人。

    再说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实在不好麻烦别人。

    新生报到第一天,许问就成了京大的名人。

    不是因为高考成绩,顶尖学府最不缺的就是成绩好的新生。

    就算省状元也是一个巴掌数不过来。

    自我介绍时,谁都大小曾经是个第一。

    一般新生入学后,各个班级都会分一个管理日常班务的辅导员。

    等辅导员安排好大家离开时,许问追了上去,问辅导员自己能不能走读两三个月以及能不能提前毕业。

    辅导员就问她为什么要走读几个月,以及为什么要提前毕业。

    走读的事好解释,许问说爱人受伤在附近住院需要照顾,辅导员痛快批了,这个权限她还是有的。

    主要第二点,许问问辅导员:“如果我能把大一到大四的试都考完,提前完成论文能不能提前毕业?若不能的话,能不能不上课只期末来考试?”

    辅导员惊了。

    才刚刚开学第一天,学生竟然问能不能不上课就毕业?

    这得多狂?

    若许问是那种调皮的学生,辅导员还能安慰自己她只是开玩笑,偏许问看着就不是那种会跟老师开玩笑的学生,她一脸认真,明显是认真在问。

    辅导员深吸一口气,想给许问解释一下大学的规则。

    提前毕业不是不行,但是得修够学分。

    就算能力再出众总不能大学第一天就修够学分,最快也得要三年。

    她倒也没生气,毕竟才开学第一天,这女学生大概还不懂大学什么样才会问出这么天真的话吧。

    偏巧校长正好路过听见了许问问辅导员的话,停下脚步叫住她们。

    辅导员忙护着许问:“校长,这是新生入学第一天,什么都不懂就是胡说八道。”

    校长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他看向许问,和蔼地笑笑:“同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问先跟辅导员道了谢,谢她护着自己,又对校长点点头,认真道:“我知道。”

    然后校长带走了许问。

    这一幕又被路过的学生看见,迅速传扬开来。

    许问一问成名。

    没人知道校长带走许问说了什么,只知道校长让外语学院的人把上学期末大一到大四刚考完的全部试卷都送了一份到办公室。

    全部指的是除了专业课,还包括语文高数等。

    还请了两个教授现场批阅试卷。

    许问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已经月亮高挂,一推开办公楼的大门忍不住瑟缩了下。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积雪。

    许问刚从南方过来,有点不适应,双手搓了下,把外套上的帽子盖在头上,想着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宿舍将就一宿。

    结果没跑两步就看见拄着拐的路远征,和裹成粽子一样在玩雪的冬生。

    冬生第一次看见雪,很兴奋,伸着舌头接雪吃。

    路远征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

    许问小跑几步到跟前,“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来看看。”

    路远征是傍晚来的,想问问许问能不能回去住,要能就接上她。

    谁知道一来就听说了许问的事迹。

    恐怕今天京大每个学生嘴里都没有许问以外的第二个话题。

    路远征简单的打听了下就到这来等着了。

    中间怕冬生饿,还去他们学校食堂吃了个饭。当时路远征想,也算体验了下大学生活。

    他虽然看着不像个大学生,但这一届学生本就特殊,年龄悬殊特别大,即使路远征领着冬生也不算突兀。

    “麻麻!”冬生看见许问,跑向她。

    路上有些打滑,冬生差点摔倒。

    许问一把抱住他,没让他摔个狗吃屎。

    许问摸摸冬生的手,又用额头蹭了下他的脸,皱眉:“你们就在外面傻等啊?刚从南方回来本来温差就大,再把冬生冻病了?”又回头训路远征,“你也是,你一个病号不在家等着跑出来干吗?下雪弄湿伤口怎么办?”

    念归念,初到异乡,才经历了一场极为烧脑且超长时间的答题,饥肠辘辘的出门喝刺骨的西北风,许问还有些伤感,等看见灯光下等接她回家的男人和孩子,心里只剩阵阵暖意。

    路远征把军大衣脱下来披到许问身上,不等许问拒绝又把两块一直在怀里暖着的红薯塞到她手里,“饿了吧?”

    许问轻咬了下舌尖,鼻尖微酸,嗯了一声,看着手中温热的烤红薯,眼中泛起潮意:“谢谢。”

    路远征睨她一眼,学她:“夫妻之间,这种小事不用客气。”

    许问:“……”

    疗养院的房间里都有暖气,一进门暖意迎面扑来。

    许问吃力地把冬生抱上小床,给他脱了衣服只剩一层薄薄的秋衣裤,给他盖好被子。

    冬生的床是新加的,就在大床旁边。

    路远征看着许问自打进门就忙个不停,轻叹一声:“突然觉得有我有点窝囊。”

    “嗯?”正在给他放洗澡水的许问听见路远征自嘲,疑惑地回头。

    路远征垂下眼,“辛苦你了。感觉你回来还没在学校宿舍休息的好。”净照顾他们父子了。

    许问明白过来,失笑摇头:“又不是一直这样。你这不是重伤未愈嘛?暂时而已。这点小事还伤自尊呢?”

    “也不是伤自尊,就觉得太委屈你。”路远征顿了顿道歉,“对不起。”

    许问哭笑不得,“就抱冬生上个床,给你放点温水,连对不起都出来了?”

    路远征有伤,不能用浴缸,只能淋浴,许问只是帮他把凉水放掉而已。

    路远征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晚上等你那会儿我就想如果我真回不来了,你自己带冬生的话还能不能来这么好的学校上学?就算来你带着冬生求学,日子又该过的多辛苦?而且你要带着他以后婚嫁都是问题……总之,对不起。”

    婚前,包括叔伯都觉得是许问占他莫大便宜。

    其实,是他欠了许问。

    当然,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许问跟冬生会经历那些事,也没想到许问这么理智的人竟然把养育冬生放在了人生首位。

    除了感动还有钦佩和感激。

    想对她再好一点,所以他申请跟了过来,就想照顾她陪陪她保护她。

    没想到还是她照顾他跟冬生。

    “这个跟你关系不大。我喜欢冬生,愿意把他当儿子。有你呢!我轻松些,像现在这样我可以无负担的上学。没有你……他也是我儿子。”

    “冬生很幸运!”路远征感慨,“我也很幸运,能娶到你!”

    “别!还没娶到手。咱们还没领证。”

    许问才知道原来打报告仅限于他们内部登记,结婚还是得和正常人一样去民政局领证。

    “早晚的事!”路远征斜靠在门框上,含笑看着试水温的许问,心里涌上一些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滋味。

    温暖,安心还有说不出的感受,特别舒服。

    “好了。”许问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头上下打量了路远征一眼,“需要我帮你吗?”

    路远征把拐棍放在门后,想吓吓她,让她知道男人不能瞎惹,于是张开胳膊:“来吧!”

    许问脸上发烫,路远征耳尖也通红。

    许问好歹从四五十年后来,不能撩不过一个七十年代思想相对保守的男人。

    她心里也是早就羞囧到恨不得冲回卧室关上门,但是面上不显,朝路远征抛了个眉眼,手放到路远征衣领上,开始解他衬衣上的扣子。

    从领口往下。

    一颗。

    两颗。

    三颗……

    路远征一把抓住许问的手,把她推出浴室,同时扔出一句:“记住,这种事应该留给男人!姑娘家家不要这么主动。”

    许问怔了下,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这种时候还能说教,也是没谁了!

    许问带着笑,从暖气片上拿了温着的烤红薯,剥了皮,掰下一块送进嘴里。

    很甜。

    一直甜进心里。

    路远征虽然身上的线全部拆掉,伤口也结疤了,但有几处骨折,行动不是很方便,洗澡很慢。

    他出来时,许问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半个红薯。

    路远征把拐杖靠着茶几放下,弯了下腰,手都还没碰到许问就皱起眉,僵了下直起身子懊恼地皱起眉,轻叹一声。

    想抱她这事目前是办不到了,咬牙也办不到。

    他自嘲地笑笑,认命地轻拍了下许问,喊她:“醒醒!到床上去睡!在这儿会着凉。”

    许问睁了睁眼又闭上,睡意朦胧中带两分娇意:“我好困。”

    路远征咬了下后糟牙,两手分别穿过许问的腋下和膝盖窝,心想大不了伤口再裂开一次。

    结果上身一用力,打石膏的腿给不了劲,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栽在许问身上。

    路远征咬牙切齿骂了一声:“庸医!”

    李道明肯定是怕他胡来,在他打石膏的腿上动了手脚,让他用不了劲儿。

    许问生生被压醒,一睁开眼就看见路远征近在咫尺的脸。

    他不光耳尖整个脸通红一片,臊到不行,撑着沙发坐了起来,讪讪地道歉:“对不起!”

    许问短暂的迷茫后,眨眨眼:“路远征你是想趁我睡着了偷亲我吗?”

    路远征:“……”

    脸皮滚烫,有生之年没这么窘迫过。

    手粗无措地撑起身体,以一个非蹲非跪的别扭姿势挤在茶几跟沙发之间,顾不上起身慌乱的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怕你在沙发上着凉。我……”

    “没控制好力道。对不起!”路远征放弃解释,改道歉。

    因为觉得说出原因更丢人。抱不起人连自己都摔了。

    这事要被连里的兄弟们知道,能笑话他三天三夜。

    路远征说得不清不楚,但许问多聪明?略一思考就想到是他想抱自己没抱起来。

    许问也想笑,但是路远征现在明显囧到极点了,她不好再雪上加霜,只偷偷抿了下唇。

    路远征掀起眼皮看了她眼,近乎无奈道:“想笑就笑吧!憋着多难受?”

    “哈哈哈哈……”许问笑到肚子痛,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哎呦,“笑死我了!”

    路远征被许问笑得从最初恨不得挖个洞埋了自己,到面无表情靠在沙发边,长腿随意地伸着,不言不语。

    灯光下,侧脸上那道狰狞的旧疤痕也显得温柔了许多,随着路远征的呼吸轻动,无声诱惑着许问。

    许问色由胆边生,两条胳膊支起身子,探头吻上了路远征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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